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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荒野迷踪

吉米拉着雨熙一路狂奔,可无论他们朝哪个方向跑都是在私家花园里打转。园丁笑呵呵地推着割草机步步紧逼,他是来寻仇的吗?

“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吉米气喘吁吁地说,心想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雨熙香汗汵汵,她已经跑不动了。园丁那双灼人的大眼散发着鬼魂特有的幽幽白光,那骇人的眼神像野兽的舌头在她脸上舔来舔去,让她感到头皮发麻。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她的身体剧烈向前倾的一瞬间,她听到杰森在呼唤她的名字。

“杰森,杰森,我们在花园里!”雨熙把手笼在嘴边大声喊着。

“听着,我没办法找到你们的花园,你们必须想办法离开那儿,我们在露天酒吧会合。”杰森的回应让雨熙很失望,现在她该怎么摆脱那个园丁呢?

雨熙心烦意乱地翻着背包里的东西,园丁举起一只手将吉米擎在半空中,吉米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就像一只无助的小动物。快!快!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对付这个恶魔。雨熙摸到了一把冰凉的匕首,她哆哆嗦嗦地向园丁挥去,园丁用另一只手把她打翻在地,匕首飞了出去,撞在白色的金属栅栏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吉米趁园丁分心,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园丁的脸憋成了紫黑色,眼睛因为充血变得更加可怖,歪曲的嘴角抽动着,发出低低的呜呜声。良久吉米才听清他在说什么,他说的是:吉米,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吗?雨熙拾起匕首正要向园丁刺去,吉米阻止了她。雨熙疑惑地看着吉米缓缓地把手放开,显然他时刻提防着园丁反击。

“很抱歉让你变成了一个充满仇恨的恶鬼,我无法让你起死回生,但是我可以终结你的仇恨。看看这个美丽的花园吧,闻闻这里的花香,放下你的仇恨,好好享受这一切吧。”吉米从雨熙手里夺过匕首,“我希望我死以后你能放了她。”他悲怆地举起匕首意图自刎。

园丁那张布满戾气的脸立刻松弛下来,显然他被吉米说动了。仇恨并不能让他重生,唯有放下怨恨他才能体会最平凡最简单的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享受一下午后的阳光,闭上眼睛闻闻花草的幽香呢?

他阴郁的内心豁然明亮起来,他必须阻止那个要以死谢罪的年轻人,最终他打掉了吉米喉咙间的匕首:“你们走吧。快点回到自己的肉体里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谢谢。”吉米感激地看了园丁一眼,在园丁的指引下,他和雨熙终于找到了花园的正门,他们必须赶快找到露天酒吧,也许杰森和大卫正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他们面前是一条无限延伸的马路,马路上阒无人影,也没有路牌和信号灯,只有一辆辆无人驾驶的空车一路疾驰着。雨熙和吉米茫然地站在马路中央,突然有一辆黑色的奔驰跑车停了下来,车门自动打开了,雨熙和吉米只好碰碰运气了,他们刚坐进车子,安全带就像着魔了似的啪的一声扣住了他们的身体。车窗旁的一副电子屏幕一直闪烁不停,上面显示着速度和目的地两个标题栏。吉米用手触摸着屏幕,在两个标题栏的下拉菜单里分别选择了“快速”和“露天酒吧”。

黑色奔驰跑车把他们顺利送到了目的地。蓝白相间的太阳伞下,杰森正一脸焦急地等待着朋友们的到来。桌子上摆满了空空的啤酒罐,看来他已等候多时,而且心情非常紧张。吉米走下车后热情地伸出手臂,杰森迎上去,两个人拥抱了一会儿,拍了拍彼此的肩膀,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来放松心情。杰森敏感地察觉到雨熙不是很高兴。雨熙回应说她只是刚从一场热战中缓过神来,觉得身心俱疲。

“我真的找不到你们,不是有意置你于不顾。”杰森解释着。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在责怪我自己。以前的我是个独立自强的女孩,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你,我在逐渐失去自我,你明白吗?”雨熙苦恼地说。

“你不需要责怪自己。以后尽管信任我、依赖我,我的心扉随时为你敞开,我的肩膀随时任你依靠。”杰森温柔地拥抱着雨熙,希望能带给她真正的安全感。

雨熙像是沉浸在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里,她认真地感受着杰森的体温和气味,不忍错过其中的任何一秒。杰森从未那样向她表白过,在“蓝色深渊”他也只不过在药物的作用下说了几句失态的醉话罢了。那么现在他真的摆脱了家庭的羁绊,愿意跟她携手人生吗?如今他们是离开肉体的魂魄啊,回到人间之后他们会不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记了呢?

吉米看着两个甜蜜相拥的恋人,心里很不是滋味。爱丽丝平安离岛,过上了真正的好日子,不再担惊受怕不用再受苦了,他应该由衷感到高兴才是。可是现在他无时无刻不孤单。

“大卫呢?”吉米擦了擦眼睛问。

“他在路上,应该很快就到了。”杰森喝了一口啤酒。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跟别人隔空对话的能力的?”吉米好奇地问。

“有一段时间了。”杰森说,“我想我应该还有很多已经忘记的本事。”

“这个露天酒吧对我们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吉米又问。

“我的母亲和妻子告诉我,如果我想回到肉体里就必须找到露天酒吧。”杰森说。

“你的妻子,她已经——”吉米知道杰森母亲过世了,但对于杰森的神秘妻子一向知之甚少。

杰森默认地点点头。雨熙不知是喜是忧,在感情上她没有了竞争对手,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样痛?她为杰森感到难过,不掺杂一点私心的难过。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命运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大卫的出现改变了伤感的氛围,他像只小鸟一样欢呼着,给每个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约翰送我上了船,我走了相当长的水路,然后打了巴士,最后是步行。”大卫简要地讲述了一下自己的行程。

“巴士里有人吗?”吉米想知道这里所有的车是不是都是无人驾驶。

“没人啊,巴士自动行驶的,上面有个电子屏幕,可以选择速度和目的地。”大卫诉说的情形和吉米与雨熙搭乘的奔驰跑车一样。

“现在我们该怎么回家?”吉米把回归肉体简单地称之为回家,他希望杰森能给他满意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或许答案就在露天酒吧附近。”杰森发现桌面上空空的啤酒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香醇的红酒和精致的鸡尾酒,剔透的高脚杯仿佛被精心摆设过,不多不少,正好四只。

“我们先喝一杯怎么样?”大卫主张及时行乐。

“我同意。”大家都有点口渴了,异口同声地说。

在荒草丛生的露天酒吧品尝一杯杯美酒别有一番风趣。空气里满是杂草和酒精混合的辛辣味,那是大自然和人类文明共同蒸馏出的独特味道。桌案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菜单和几套齐全的餐具,他们才感到自己确实有点饿了,于是开始点菜。开胃菜让人食欲大增,鱼子酱、鹅肝酱、熏鲑鱼、奶油鸡酥盒应有尽有,他们享用完毕后,每个人的餐盘里即刻装满了热气腾腾的烤牛排,主菜的火候掌握得刚刚好,肉质鲜嫩美味,口感极佳。之后他们品尝了一些不错的甜点,一场豪华大餐让大卫生出了乐不思蜀的情绪来。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看看我们现在拥有的生活,再想想我们在地狱之岛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大卫用餐巾擦了擦嘴。

“这不是我们的生活,我们还活着,这里不属于我们。”杰森劝说道,“留在这里你会后悔的。”

雨熙和吉米反复劝说无效,大卫很想留下,可是大家又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抛下。

“每隔一段时间我会跟隔空你对话,你想改变主意随时都来得及。”杰森说完这句话,带着雨熙和吉米离开了。

他们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荒野,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出路。一小时后他们又看到了蓝白相间的太阳伞,大卫正坐在下面晒太阳。他们又走回去了。

“我们一直在兜圈子,看来我们迷路了。”雨熙叹气说。

“我们被困住了,想走出去恐怕没那么简单。”吉米索性也坐了下来。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我们会被带到另一个世界。”杰森皱眉道。

“卡尔上校已经决心大开杀戒,我们早晚都会死的,与其受尽折磨再悲惨地死去不如一了百了。我真的累了,你们不累吗?”大卫声音低沉地说。

“我们不能放弃生命。”杰森语重心长地说,“我的父亲和女儿需要我,雨熙的外婆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她,爱丽丝一直在等着吉米和自己团聚。你呢,你有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大卫喃喃地重复着妻子的名字,心情更加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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