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德一行四人回到府中,赵管家就形色匆匆的迎了上来,然后把一封信送到王怀德手中。王怀德一边往回走,一边看信,脸色越来越难看。两条眉毛都皱到了一起。王轩和谢庭回了自己的院子,王怀德和唐燕回了书园。唐燕刚要回自己的屋子,就被王怀德叫住了。
“燕儿,我有话要对你说!跟我来书房吧!”王怀德迟疑了一下说道。
唐燕觉得王怀德肯定有事,想想信阳城确实事情很多,可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不管怎么样,唐燕还是跟着王怀德进了书房的门。
“这里有没有外人,燕儿坐吧!”此时此刻王怀德看上去有点儿心事重重的样子。
唐燕看了看与王怀德并列的太师椅,摇了摇头,“大人有话就说吧!站习惯了,坐下反而不自在!”
听了唐燕的话,王怀德一阵内疚,是啊!一个奴婢,可不是就站习惯了吗!让她坐下反而不舒服了。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已经错了一次了,而且错了这么多年,接下来的话又让自己怎么说出口?王怀德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唐燕看着王怀德纠结的模样,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来王怀德又要做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情了!可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为难呢?自己正是定亲的年纪,可自己已经定亲了啊!难道是要悔婚?
王怀德斟酌了半天,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艰难的说道:“今日收到你大伯父的来信,他做了错事,被人抓住了把柄,写信来向我求助!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唐燕怔怔地看着王怀德,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先不说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大伯父,就说这件事本身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让自己出主意,可是出主意就出主意,这么为难又是为了哪班?唐燕相信,自己不明白的事,保持沉默,准会没错儿,于是不发一言。
王怀德见唐燕迷茫的看着自己,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在心中叹了口气,把信递到唐燕的手上,唐燕抽出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就把信纸仍在了地上,怒视着王怀德。王怀德知道自己理亏,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大人是打算牺牲唐燕吗?”唐燕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睁得大大的,目光冰冷的看着王怀德。王怀德的心慢慢地下沉,她知道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女亲情,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崩塌了。这次才是真正的失去!
“谢庭手里握着证据,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总不能看着你伯父命丧黄泉,咱们这一大家子跟着受连累啊!燕儿,是我不对,我不配做你的父亲!”王怀德抱着头,眼泪流了下来。
唐燕冷笑一声:“你确实不配做我的父亲!多亏我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父亲,不然我会后悔的去撞墙!也好,我就顺了你的意,从此我们恩怨两清!”唐燕说完就大踏步的走出了书房。那种毫无留恋的决绝,像一把锋利的刺刀,瞬间刺痛了王怀德的心,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们王家从来没有承认有唐燕这个女儿,可是在这个危难的关头,却让自己这个从来没有享受过家族荣光的私生女,替他们度过危难。他们凭什么如此?她还以为自己今生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居然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嫁给钱谷。原来四年来自己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饶了一个大圈圈,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还要继续自己的悲惨命运。
父亲,这个词儿,是多么讽刺!她还以为她这一世找到了父爱,她还以为这一世的父亲比上一世强了许多,她还以为,这一世即便没有认祖归宗,却也体会到了伟大的父爱。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奢望。父亲,这是一个多么讽刺的词语,今生他还是要让自己做一个卑微的妾室。
“燕儿!”王怀德从后面追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没有死心!这做官的有几个是清清白白的?即便是我,他若想找证据,也是手到擒来。他之所以没有动我,恐怕还是念着你的情分!”
唐燕缓缓地转过身,冷冷的说道:“所以呢!这件事不能怪伯父,也不能怪父亲,要怪也只能怪我这个狐狸精,给王家带来灾难!”
王怀德痛苦的闭上双眼。院子里是那么寂静,两个人都在思考。
此时的唐燕,有愤怒,有悲伤;却没有害怕。因为她现在完全有能力逃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她知道谢庭的脾气,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主儿。他达不到目的,真得可能灭了整个王家。虽然王家的人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可自己毕竟是吃王家的饭长大的,试问自己真得可以自顾自的逃走吗?
现在跟王怀德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还不如到梨香院去找谢庭。
来到梨香院门外,看着这熟悉的景物,更增添了几分心酸。守门的婆子见唐燕来了,殷勤的迎了出来,“唐姑娘,您怎么有空来这儿啊?”
“世子爷在吗?我找世子爷有点儿事!”唐燕可没工夫跟守门的婆子瞎扯,立马就说出了实情。
那婆子笑呵呵的说道:“世子爷刚刚从外面回来,说来也奇怪了,他老人家好像知道您要来似的。刚刚还嘱咐我们,说若是您来了,不用通禀,直接进去就是了!”
唐燕点了点头,笑道:“既然世子爷知道我要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唐燕说着抬腿就往院里走。
那婆子只是笑,并没有跟着唐燕进去。刚刚走到二门,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琴音,从正房传来。唐燕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午后的阳光照在唐燕的身上,热的像火炉一样,可唐燕却感到从内到外的涔涔冷意。
缠缠绵绵的琴音,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和苦苦的等候在听者心中纠缠不休。
“你来了!”琴音戛然而止,谢庭那清亮而带有磁性的嗓音在屋内响起,“你终于不再躲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