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武林盟的人回话，说是跟丢了，怕也是江湖中雇佣的，不是飞天楼就是摘星楼里的任务。”
“武林盟号称江湖正道第一大盟，难道区区两个杀手组织的消息也探不得？”
“回夫人，飞天楼与摘星楼亦正亦邪也是非正非邪，虽兼着招揽杀手刺客的任务，但主要却经营各类情报，因此轻易不能得罪。”武林盟虽时久根深，但江湖水深却不仅仅他们一方势力的，先不提各邪派魔教，就说散于各地的江湖客也是一股势力，而类似飞天楼和摘星楼这样独立且势大的更是有几处，并且有些相当神秘的存在。如非有这般难处让武林盟的将来有所不安定和限制，武林盟或朱家又怎会诸多看重天命一道，不过是寄托了希望罢了。
“武林盟盘根错节所涉甚广，我就不信你们手中没有对方感兴趣的情报。”程妙宛虽是内宅妇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不然，就去将那日刺客逮住，他可不像那日疯马之时无迹可寻，你们的人不是差点追上？有那脚力轻功能躲过你们追踪的想也易寻。”
“夫人勿恼，我等自然尽力而为。”
“此事非我一妇人或我甯府之事，武林盟或说你们朱家与我府是有盟誓信约的。”这就是当时她坚决地要答应朱释骋所求的原因，没想到这么早就生了事端派上用场。
交待完毕，朱家来人退离驿站。
程妙宛进入房内看着女儿好不容易安神的脸色又次惨白，无法不深深自责。她自仗有各方势力保护，也存了侥幸对方不敢轻易痛下杀手，毕竟在京城里也是有诸多机会的，而且疯马事件也能瞧出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可是这次竟然也动用了江湖客，既然请飞天楼或摘星楼做中间人请了刺客，那就是抱着必杀且无论如何不被暴露雇主身份的。此时就只能寄希望于武林盟能否抛出足够的诱饵说动飞天楼或摘星楼了，料想对方不知甯府竟和武林盟有誓约。对方究竟是哪方势力，竟然这么早就忍不住要动手除了寿娘？而朱家出了命定者的秘密又能隐瞒多久？
坐在床外侧抚摸着女儿的额头，程妙宛心思百转，竟一时不得安宁。
一夜难眠。
终于熬到第二日，甯之璋等人抵达驿站，得知茶楼遇刺一事，半晌无话，交代下去继续查。
汇合之后，在驿站又停留了一日才出发直下燕城。在水上行了近四日，这一行人才抵达了燕城。
众人到达燕城码头时，祖宅的老管家亲自来接的，看神色却隐有羞愧。这位老管家是服侍过甯之璋祖父的，原本可以留在京城甯府的，却在甯之璋祖父过世之后自请回了祖宅看门护院。这样一位老管家不必说自然对甯家是十分忠心的，如今不但自己来接人还满脸羞愧，莫不是祖宅出了什么事，在这燕城地头还有敢找甯府麻烦的？甯之璋几人也并未直接询问。
“常叔，怎么是你老人家来码头接人，阿大呢？”甯常便是老管家，在敦庆侯府是颇受敬重的，故而甯之璋兄弟几人都是称呼一声常叔。
“侯爷、夫人，大夫人，三老爷、四老爷，甯常给主子们问安了。”甯常行礼拜下。“这两位想必是咱们大少爷和大小姐吧？给小主子请安。一路行来，定是辛苦了。”一一问安之后这才回答：“阿大正在燕山祖坟，甯常有主家负所托，前天依例去巡坟的时候才发现，祖坟附近山体不知怎的有塌陷，且压到了主家祖坟。老奴着紧派人送了信回京城，可能是错过了。”
“什么？有这等事！如何处理了？”祖坟受损，这种事可大可小，相当的忌讳。
“已经让阿大带着祖宅里的一些家人去清理了，之后才能看到祖坟的受损情况。”
“那我等今夜稍作休整，明日一早上山，扫墓，祭祖。”这下是真正的扫墓了。
说罢众人便回了甯氏祖宅，亦是一座大院，占地怕是还比京城敦庆侯府更大。只是因为主家不在，显得相当空旷寂寥。不过显然老管家平日维护打理相当尽心，宅院倒没有破败之感。
“成哥哥，这里就是你说的老家吗？”一点也不老啊。
“是啊，空荡荡的一点都没意思。”甯玉成已经回过燕城五六次祭祖，每次颠簸上三四日然后又在这老宅中住个两三日，实在是相当不喜欢的。可是，这里同样也有一些些和他娘的回忆，他三岁和四岁的时候便是和娘一起回来祭祖的，虽然记忆已经十分模糊。现在，他回来这里只能给娘扫墓，却再也看不到娘亲了。想着眼泪竟然就掉下来。
“成哥哥……”甯姝本来听了他的话还想反驳说她很喜欢这里，就突然看到甯玉成落泪，一时间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上前紧紧揪着甯玉成的衣角。
“玉成，待会随大伯母一起去移些鸢尾花到花盆里，明日带去给你娘亲好不好？”程妙宛上前揽过甯玉成的肩头。她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甯玉成落泪肯定是想到自己亲娘伤心了。
“嗯好，多谢大伯母。”鸢尾花正是她娘亲最喜欢的，如果不是燕城春暖较早，也无法在这四月初就盛开了。
次日，在甯之璋的带领之下，甯家主少几个亲自给祖坟清理打扫了一番，而整理出来之后才发现祖坟果然受了部分损伤。如此，就必须留人主持祖坟的修复工事，甯之璋兄弟三人皆是官身不便再请假，黄氏如今掌管侯府内院也不可能长期留下，自然就只有最清闲的程妙宛留下了。
能够留下一阵时日，程妙宛是乐意的，一面能多陪陪之珏，而一面甯姝也很喜欢祖宅。
祭祖之后，甯之璋等人就匆匆离去了，按往常是要在燕城再过两日的，只是今年因先前诸事已经耽误了。甯玉成也想留下的，但他已有课业不能任性。
这偌大的甯氏祖宅，就只剩下程妙宛和甯姝两个主子，倒是不时会有甯家旁支的亲戚来拜访。
“寿娘，来见过杨婶娘。”是隔房叔伯家的内人。
“哎呀，大夫人，这就是您的千金，侯府的大小姐吧，显见的标致呀！和我们家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杨婶娘安好。”甯姝被打量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好好，真是懂礼的孩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夫人，听说祖坟要翻新重修呀，这可是要紧的工事呢，可找了靠谱的工头？我娘家兄长可就领着这燕城内数一数二的能工巧匠们呢！”甯氏那可是一等公侯，这等人家翻修祖坟可是个肥差。
“杨婶子的兄长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对这工事是不了解的，工人都是老管家和阿大负责，我就是等着进度完工，顺便留在祖宅偷些闲日子。”甯府主子都信任老管家，一应的事情自然不会过问，只不过留个主人家拿些主意罢了。
“哎哟，那也麻烦大夫人在老管家那里表表态，提携提携我家兄长，要是合了要求当然最好，不合也不怨的啰。”
“如此，杨婶子就请你兄长来府里见见老管家吧。”些许小事，自然不会让亲戚不好看。
“诶！诶！要的，我这就回去喊了我家兄长来拜见老管家。”既然能搭上线，不愁不能分些事来。这下回家老娘不能怨我总不帮衬兄弟子侄了。
“大夫人，我看这偌大个宅院子就你们母女两个，大小姐连个玩耍的伴的没有，要不然明日顺便让兄长将我那小侄女送来陪着大小姐吧？”看这大小姐也挺孤单，投桃报李嘛，给人家找个玩伴也好。可惜自己生的几个是小子且都长大了不合适，刚好兄长前些日子领了个四五岁的丫头回来做女儿，当时她还有些说道，但那丫头长得好，此时正好相当了。
程妙宛本想拒绝，但不知要在这祖宅逗留多久，她可能也有忙着顾不上的时候，身边虽然有贞桃龙护李姑姑看着，但没有合适的玩伴也是不行，就先看着亲戚家的孩子如何吧，好歹有李姑姑和贞桃管着不会出事。只是回京之后也要开始给寿娘找些闺中的姐妹朋友了。
第二日杨氏果然将她兄长的小女儿带了来，程妙宛见了倒一时有些楞神，没想到这杨家还养出了这样一个天生丽质的姑娘，虽才四五岁的样子，已能瞧出将来的倾城之姿了，也不知是福是祸就是了。
“优丫儿，快拜见大夫人和大小姐。”
“优见过大夫人和大小姐，给二位请安。”显然来之前杨氏或是家里人教过的，行的礼倒还有些模样。
“寿娘？”程妙宛看着女儿竟然望着人家小姑娘愣住了，不由好笑，“寿娘，见过杨家姐姐呀。”
“杨姐姐——你好漂亮呀！比齐姑姑还漂亮！”安庆伯府世子的嫡长女齐诗娥是甯姝在各家亲友中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甯姝也最喜欢她。
杨优瞬间小脸涨得通红，她肌肤生得本就比常人白皙透净，这一涨红竟几欲滴血似的。
“你——才——漂——亮——”杨优几乎是咬牙说出这个字，因脸色通红，声音又压抑没敢抬高，几人都以为杨优是在害羞。
只是甯姝年纪小，竟然就感觉到有些寒气，不禁害怕地往程妙宛身旁挪了挪。
这个姐姐好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