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秋正准备去练蹴鞠,姚银阙仿佛有备而来,说道:“自从秋水走后,仓库久无人清理,今天你把仓库清理完了再走。”秋水在的时候也没有把仓库清理完,这哪是一个人做得完的功夫?但姚银阙已经不容置疑的下了这个命令。暖秋可怜兮兮地同藿香说:“今天我就不去了,你们练吧,帮我跟她们说一声。”暖秋便一个人对着满屋的杂物,期间巧玲路过来看了一趟,说道:“这么多东西,要理到什么时候?”然后就飘然远去了。雏菊来了说道:“暖秋姐,我会给你留下晚饭的。”暖秋点点头,雏菊欢快地离开了。过了一会儿,藿香在门口探出头来,向暖秋吹起口哨。暖秋转过头去,看见她颇为惊讶道:“你怎么还在这儿?”藿香嘻嘻一笑,说道:“可不止我,你瞧瞧!”她身后万玉、归舟、杜鹃齐刷刷地现身。
“听说你今天要卖苦力,所以我们来帮忙。”万玉说道。
“大家帮忙一起做吧。”杜鹃也说。
“我只是顺路来看看的。”归舟道。
暖秋惊喜地望着大家,满怀感激。
“你快来分配工作呀!站着做什么?”藿香在一旁催促道。
暖秋这才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辛酸泪,向众人嘱咐工作要点。一个时辰过去后,暖秋说道:“你们快回去吧,要不然嬷嬷们又得念了。这里的工作做了一大半,我明天扫扫尾就可以了。”万玉、归舟和杜鹃又在藿香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离开。暖秋装成一副累趴了的样子,爬进厨房,狼吞虎咽地吃下三大碗饭,还狂喊饿。藿香在一旁提醒她:“你演的会不会太夸张了呀?”暖秋小声说道:“这样才显示我干活干得有多累!”
翌日,暖秋去给照绮阁送柴薪,正碰上夷安公主兴致大涨在那儿连蹴鞠。夷安公主一个球飞过来,暖秋下意识地用脚挡住,稳稳地将蹴鞠踩于脚下。
“咦?看来有两下子哦!”夷安公主跑过来,兴奋地说。
暖秋向公主见礼,然后问道:“公主难道是要参加蹴鞠大赛吗?”
夷安公主得意地点点头,说道:“本公主要让他看看我英姿飒爽的样子!”
暖秋虽然不知道公主口中“他”指的是谁,但是这个人一定就是公主的意中人。
“暖秋,你心里有没有个他?”夷安公主问道。
“什么他?”
“别装了,暖秋,你知道我说的就是那个他。”
正好,此时郑离也到了照绮阁,暖秋下意识地看向他,又迅速将目光收回。夷安见状,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说道:“就是他?”
暖秋点点头。
“他好像不知道耶。”夷安公主替暖秋感到惋惜。
“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可以说的时候就要说出来,不然,有些事情永远也开不了口是个遗憾。”夷安公主这番感慨似乎是由心而发。
郑离见暖秋也在,向公主见完礼后,对暖秋说道:“听韩兄弟说你也参加了蹴鞠赛。”
“郑大哥,你呢?”
“我没有,你知道我是运动白痴。”郑离挠头笑笑,“不过符荷参加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碰上。”
“要是我们碰上了,你支持谁?”暖秋说。
“当然是都支持。”
暖秋黯然地垂下眼眸。
夷安公主为了打破僵局,说道:“郑大人,恭喜你,出任西域使节,很快便要出发了吧。”
暖秋看着郑离,他温和地一笑,说道:“我向陛下请求出使西域,下个月十五出发。”
“什么时候回?”暖秋问。
“快的话大概后年。”郑离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该是:慢的话大概永远。
西域诸国虽然与大凉偶有来往,但是其地域与大凉迥异,风土人情也全然不同,且小国众多,兼并厉害,纵然有白象、虹国这样的大国存在,政局也仍然不稳定。郑离前往,无异于潜入虎穴。
“郑大人,此时你若向父皇表明心愿,我想是一定可以实现的。”夷安公主提醒他。
郑离摇摇头,说道:“我的要求必须她心甘情愿才行。况且,我若有福气,愿望自可实现。”
暖秋明白了,郑离出使西域也不过是为了做到符荷所说的“盖世英雄”。这一天,暖秋都过得心神恍惚,晚间和巧玲一起巡夜时,她总是撞上柱子,或者踏错台阶,搞得巧玲还以为她得了夜盲症。
“你不要紧吧,是不是姚嬷嬷压你压得太厉害了?”巧玲扶着暖秋坐到一旁。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有点闷,我们到别处走走吧。”暖秋道。
她们换了个方向,继续走着,暖秋突然问巧玲:“要是你有一个很舍不得的朋友,他突然要去远方,而且不知道何时能回,你会留他吗?”
“是不是留他,他就不走了。”
“不是。”
“那干嘛留?自己尴尬不说,还使对方困扰。”
没想到这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巧玲竟然能讲出这么有见地的话来,暖秋表示同意。
“那你不想他走,总得有所表示啊。”
“送送他。”
“就这么简单?”
“在送他样东西,让他永远记住你。”
“送什么?”
巧玲正在想送什么合适时,对面走来一队郎官,暖秋和巧玲连忙回避在一旁。那队人马才刚走过,突然有人回头“咦”了一声。
“怎么了,伯劳?”前头有人往后头张望着说。
“这不是那天那只小辣椒么?”被称为伯劳的男子脱离队伍,朝暖秋走过来。
暖秋没想到还真碰得上他们,上一次不过是一时逞强才说了狠话,她心里完全不是那样想的啊。
“什么小辣椒啊?”巧玲小声问道。
“巧玲,你信不信我?”暖秋说。
“当然。”巧玲回答。
“那就听我的……跑!”
就在伯劳准备确认一下辣椒的真伪时,暖秋和巧玲已经哇啦哇啦地跑远了。
“这是哪里窜出来的癫婆?”郎官中有一人说道。
伯劳归队,笑道:“小辣椒就是小辣椒,行事总是出人意料呀!”
头一天晚上巡夜,第二天工作暖秋自然打不起精神来,知道藿香告诉她可以去踢球了,她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困倦中挣脱开来,跟着藿香蹑手蹑脚地跑出去了。韩不破和万玉、杜鹃、归舟早就开练了。
“你么那姚司饎也太不识抬举了吧,这活动是骊姬娘娘要举办的,她竟然敢阳奉阴违。”万玉说道。
“有什么办法呢?县官不如现管,谁叫她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呢?”暖秋摊开两手说道。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开始练习吧!”就在韩不破准备开球的当儿,突然有几个不速之客闯入这间秘密地带。
“韩不破,难怪这几天都没见着你,原来在这儿艳福无边啊!”说话的人抱着蹴鞠,站在场边揶揄韩不破,这一群人正是那日那几个贵族子弟,其中还有昨天晚上叫暖秋为“小辣椒”的伯劳。
“他们是谁啊?”杜鹃问道。
“说话的是执金吾的儿子,好像叫况盛;他左边旁边站的不太认识,估计也是个官宦子弟。”万玉仍在努力辨认,“右边那个是骠骑将军的弟弟,燕伯劳。宴会上见过一次面,说过几句话。”
“他们来做什么?”归舟说。
此时,况盛、燕伯劳和那个不知名的家伙正向这边步步逼近。韩不破挡在中间,沉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韩不破,你太不够意思了,一个人挑五个,难道不累吗?兄弟们来帮帮你!”况盛说起话来,没有一句是能入耳的,暖秋反感极了。
燕伯劳跟在一旁只是微笑,突然他脸一转,朝着无人站立的方向眨了眨眼睛。暖秋差点被他这个媚眼给抛翻了。
“他在跟你打招呼呢!”杜鹃推搡着万玉,兴奋地说。
“谁说的?”万玉总算有点矜持。
“这里只有你认得他,他不跟你打招呼,跟谁呢?”杜鹃立马断定。
万玉这才得意地笑了笑。
暖秋见这样下去不行,杜鹃发花痴在她意料之中,但是万玉也……得赶紧斩断这段孽缘。她走到韩不破身边小声说道:“我们先回去了,你自己搞定。”但这些话还是被况盛他们听了去了。
“小辣椒,你跑什么跑!”况盛说着就要上来拉住暖秋的手臂,暖秋怒了,一肘子就捅在他腹部。
“哎哟哎哟……”况盛假装捂着肚子疼得大叫。
暖秋的脸色则一阵红一阵白,他居然穿了盔甲,真不要脸,跟女孩子打架还穿盔甲(其实明明是自己打他的)。暖秋的手肘因为太过用力触动了麻筋,又麻又痛,只是说不得。
“哈哈哈!”况盛在看见暖秋的脸色后,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只差没在地上滚来滚去了。
暖秋向韩不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看了看况盛,韩不破摇摇头。两人的一番对话就在这样简单明了的动作和对视中完成了。
“他脑子有问题吗?”
“不知道,也许吧。”
“他们来找茬吗?”
“你们先走,我来应付。”
“是我们两个得罪他们了吗?就那天。”
“是我得罪了他们。”
燕伯劳看见两人如此默契,忽然觉得心里不愉快,遂故意从他们二人中穿过去,走向万玉她们,以一种十分具有诱惑力的口吻说道:“五天后,我们来踢一场男女混合赛吧!你们来参加,好吗?”
万玉和杜鹃听了,异口同声地应和道:“好!”
归舟和藿香在她俩的逼迫下也点了头。
燕伯劳听了,满意地笑笑,转过头说:“你呢?小辣椒!”
暖秋讨厌这个绰号,没好气地说:“正好多了一个人,不要算上我了!”
“那怎么行?”不等燕伯劳开口,万玉就先替他做了说客,“我们这么辛苦联系就是想取得好成绩,现在有个试身手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燕伯劳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点点头,万玉仿佛从这一点头中得到了无穷的力量,拉着暖秋说呀说,一会儿姐妹情深,一会儿荣誉不死,总之不去踢这个球就对不起祖宗十八代。
暖秋为求脱身,只好答应了。
燕伯劳和那个不知名的家伙提起仍然在那儿笑个不停的况盛终于离开了,暖秋看着他们的背影,琢磨道:我是点中那家伙的笑穴了吗,笑得跟头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