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细小瘦弱的身子躺在宽大的床上,右手正插着针管输血浆。身边是各种检测仪器还有紧急救护仪器。心电图机屏幕上的波纹时起时伏,扩音器里怦怦的心脏跳动声,在冰冷的ICU病房里宣告着生命的希望。
沈嘉喻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他在仔细阅读唐诗所有检查结果和主任医师给出的诊断报告,神色些微有些凝重。
听到大哥的贴心保镖阿诺说,哥哥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这个陌生女孩。真是耐人寻味啊。
本来医院就是一个必须要习惯生老病死,痛苦绝望的地方。只是沈嘉喻实在是天性善良,经常情不自禁地对患者给予特别精神安慰和支持。甚至有时还会热心地替急救病人垫付医药费。甚至还不怕臭气和污秽,亲自把患者扔在垃圾箱的小婴儿翻出来,小心地医治好,手把手交给福利院......
当然,如此的善良和热血也会被现实击打得粉碎。见着一个个病人在痛苦中撒手人世,有一段时间沈嘉喻痛苦的都快得抑郁症。院长知道后,给了他特别关照,秘密地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后来他才慢慢学会平静地面对这些,把这一切归结于每个人的命运和业报。虽然照旧给病人给予应有的同情和关怀,但绝不会把他们带入自己的生活。否则真的很可怕!
此时,他对病床上昏迷少女的关切里更多的是一种职业道德和--对大哥的好奇!
看到两次血液检测结果对比,他皱了皱眉头。血小板数量从一进院的130个/L五个小时后已经降到99个/L,按照这个趋势,病人很快就会有生命危险。内脏和头颅内暂时没有发现出血。这还算值得庆幸…..
他放下检测报告,打量着床上的女孩。纤细柔软的发丝散落在她的肩头,头发尾梢有些发黄和分叉,这和她长期严重贫血有关。脸色十分苍白,额头饱满宽阔,舒长而淡淡滑过的远山眉,长长睫毛象蝴蝶的翅膀,安静地停在那里,唇色青白。下巴和两只手腕上有了大块明显的紫红色出血点。她的面容既有着江南女子水墨般的灵秀绝俗,也有着别样的哀愁和倔强。她宛如狂风暴雨中深山中洁白的百合花,美丽的让人惊叹,却也脆弱得让人不忍碰触。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探了探她手心的温度,柔弱无骨的手掌异常的冰凉。他正要轻轻放下,却感到手中微微有点力量抓紧了他。
他一愣,喜过眉梢。她醒了?立即紧紧握住她的左手,下意识地轻轻地按摩着她的掌心和十指。十指连心,手掌的穴位繁多。通过刺激手掌,可以加速她神经末稍的敏感度。
也许刚才是幻觉?还是她面对病魔的一次挣扎?她的面部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眼睛紧闭,胸口微微起伏。沈嘉喻能感觉到,这个女孩此时正在和死神做着殊死的搏斗。他紧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加油,一定要活过来。”
透明的玻璃窗上传来轻叩的两记响声。
他侧头一看,原来是大哥正定定地地看着自己!
他轻轻地把冰凉的小手放进被子,然后紧紧地压了压被角。拿起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两度,确认温度有了一点点上升,才再次看了躺在病床上穿着蓝色病号服的她,轻轻地关好门,走了出来。
“哥”沈嘉喻的声音充满了欢欣。
沈嘉佑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刚才弟弟深情款款握着唐诗手给她取暖的样子,很不舒服。妈妈是妖精,女儿也是妖精!
“情况怎样?”沈嘉佑随口一问,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心想,只要把她救活,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妈妈,给她们一笔客观数额的钱,就一笔勾消了。
“不太好。”沈嘉喻想了想,“我们的主任医师说是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具体原因不明。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主任办公室吧。他们正在开紧急会议,商量救治办法呢。听说德国专家刚好也在。”
“嘉遇,什么叫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沈嘉佑突然站住,紧紧地盯着弟弟的眼睛。都是些什么怪病。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这种病多发生于20-50岁的女性,引发原因目前医学界还不是很明确。这个病可以发展缓慢也可以隐袭。唐诗这种应该是隐袭。主要临床症状表现为四肢部位的紫红色大片出血点和局部出血。严重时甚至可以造成内脏和颅内出血。对于女性来讲,这个病更为危险,极少情况下,在月经期间,会因为血小板减少引起的凝血困难出血不止,可能造成休克和死亡。”沈嘉喻尽量简洁扼要地介绍有关医学知识。
沈嘉喻叽里咕噜一串专业术语,他也没有太明白,但大体明白就是说这种病是血液病,不能出血,但内脏又容易出血,总之就是很危险。听到“休克和死亡”,沈嘉佑一想到,早晨还把她惯来惯去,不知道内脏有没有受伤。心底一沉,脑子里浮现出那张苍白的脸,和稍微用力就红胀的手腕,他不免很是担忧,迟疑了一下,问道,“她,她会死吗?”
“说不好。如果不能找到迅速扭转血小板减少的趋势的办法,就很危险。”沈嘉喻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前走。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哥哥。一直睿智冷静的哥哥,今天也有结巴的时候?他不免有些好奇,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和哥哥是什么关系。情人?朋友?客户的女儿?抑或只是偶遇?
沈嘉佑淡淡地说,”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
“尽力而为吧。”沈嘉喻故意激哥哥,毫不掩饰地挤眉弄眼。“哥,你怎么这么关心她啊?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沈嘉佑怒道,“关心她?我只是不想牵扯一条人命!”
沈嘉喻心想,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故意很冷漠地说,“所以我说尽力而为嘛。实在不行,哥赔她家点钱就是。她下巴和四肢上的瘀痕是你打的?”
“如果不是老爸拜托我要照顾她,我才懒得管她死活。”沈嘉佑没好气地顿了顿了,一脸无奈地说,“她是我们的妹妹。”
心想,可恶的老头,竟然还瞒着弟弟,估计姐姐那边也没说,典型的先斩后奏!完全不考虑恶性影响,只顾自己先爽了再说。他想起刚才电话里的风光无限,真是服了。真是人越老越风流啊。弟弟的*****,由此看来完全拜老爸所赐啊。
“妹妹?”沈嘉喻一听蒙了,紧张地扶了扶镜框,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一股兴奋地问,“这不会是老爸在西湖畔留下的还珠格格吧?啧啧,老爸的演技完全可以拿奥斯卡影帝啊。这么多年,我可一直没看出来。昨晚,她是不是来认祖归宗啊?”
沈嘉佑定定地看着弟弟,嘲笑地感叹,“都走上社会两年了,还这么幼稚!想象力真是丰富!你真是爸爸的好儿子。简单来说吧,就是她妈和我们爸闪婚了。然后我们就有了这个妹妹。”
心底却很羡慕地看着弟弟。爸爸妈妈从小对弟弟就没有太多的要求,完全对他放任自流。想做什么,只要不算太过分,就睁只眼闭只眼。而自己呢,就因为是长子长孙,从小就被教育什么家族责任,企业利益啊,个人荣誉啊。。。拜父母所赐,自己少年老成,好胜心强,思虑颇重,有腹黑和防人之心,为达目的对手段不太计较。而弟弟就完全相反,只比自己小一岁,却还是个大男孩,看蜡笔小新和还珠格格,乐观善良,一切都随遇而安,时常好了伤疤忘了疼。
看着弟弟一脸的朝气蓬勃,不忍幽叹,爸妈当初也太偏心了!
“啊?闪婚?老爸太浪漫了!”沈嘉喻惊呆了,他完全不顾形象地拉着哥哥的手问,“老爸和谁结婚了?后妈是不是很年轻,很正点?脾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