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佑没好气地说,“你好像很希望有个后妈?!”这弟弟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思维完全和常人不一样。
“呃。”沈嘉喻傻笑了一下,“老爸有个人陪不是挺好的吗?爸爸还六十不到,现在人均寿命73.8岁。老爸今年56岁,至少还有二十多年可以活啊,一个人过的多孤单。你就忍心让他一个人过后面的二十年啊。你太狠心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周末有人做饭给我们吃了。多好啊。”
“猪脑子啊,”沈嘉佑白了弟弟一眼,“就知道吃!她们都是为了钱,你懂不懂?!”
“啊,不是吧?!老爸呢?他在哪?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告诉你,不告诉我?”沈嘉喻不由得摸着后脑勺,迎着哥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世界上也不都是哥哥说的那种坏人吧!~~~
“因为你是猪啊。告诉猪有什么用,除非我们‘有病’!他们两个人倒好,跑去度蜜月了。哼!”沈嘉佑没好气地看着笑得扭成一团的傻弟弟。
“哥,你讲的笑话都好冷。我是医生,当然你们有病了,才找我。哈哈哈哈。”有这么个天生具有娱乐细胞的弟弟,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豆腐块上!沈嘉佑彻底无语了。
“你真是服了你了,沈嘉喻。你要是知道老爸娶了谁,你保准不会这么说!”沈嘉喻怒由心生,咬牙切齿,直呼弟弟的大名。
“谁?我刚才不就问你老爸和谁结婚了吗?是你不告诉我啊。”听到哥哥喊自己的大名,沈嘉喻知道哥哥真的生气了,却万分委屈。聪明人的弟弟好难当......明明都是些没头脑子的话嘛!
沈嘉佑和沈嘉喻兄弟俩正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就到了主任医师办公室。正撞上孙主任送韩院长出来。
韩院长立即站住,礼貌地和沈嘉佑握手,“沈总,你来得正好。就唐诗的病情,我们和德国专家详细讨论出一个最稳妥的方案。先密集输几天血浆,配合注射免疫球蛋白和激素治疗,病情稍稳定后,再单独进行系统激素治疗并配合中药。一个月之后,如果情况好转,就去德国进行系统性根治和调理;如果出现了突发状况,如颅内和重要器官出血,我们就立即切除肾脏。你看如何?”
“好。完全听院长您安排。”虽然韩院长的治疗方案考虑了方方面面,最好的和最坏的情况。听到说要切除肾脏和体内出血,沈嘉佑心中一冷,“韩院长,您看,这种病能治愈吗?”
“国内外都有治愈的案例。但唐诗能否治愈,变化因素很多。此时很难说。但我们院方会尽力而为。而且德国教授说,唐诗现在还很年轻,身体的自我恢复能力还很强。而且还怀疑,唐诗的病可能和贫血有关,可能和长期营养不良有关。只要好好调理,也许会恢复的很快。”韩院长的笑容亲切温暖。他的技术和医品医德,H市全市闻名,坊间传为佳话。
“院长,唐诗还在昏迷之中。”沈嘉喻提醒道。
“对。暂时她还没有解除危险。不管什么病,病人的意志很重要。”韩院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两兄弟一眼,“最好马上通知她家属。有好几项病人知情书和责任协议需要亲属签字。现在这样,如果她放弃,我们努力都没用。好了,我有事先走。院方会尽力的。”
沈嘉佑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韩院长的手。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胜似千言万语。“那就拜托您了!”
沈嘉佑望着院长和一堆绿眼棕发的老外渐行渐远,心情有些低落。“嘉喻,带我去签字吧。”
沈嘉喻陪着沈嘉佑一起去服务台签好几份协议,办好手续。
沈嘉佑正要离开,突然问弟弟,“嘉喻,ICU不让陪护。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进去探视半个小时。”
沈嘉喻想想这个妹妹也挺可怜的。没了爸爸,小命又随时不保,哥哥也好像很不待见她。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多多关照些这个苦命的孩子吧,顿时同情心又有点泛滥。“好吧。给你走个后门吧。不过要先消毒,换上工作服才行。跟我来。”
沈嘉佑全副武装地坐在她的床边,打量着床上躺着的小人儿。苍白的脸上泪痕点点,一点精神没有。大大的青色黑眼圈,嘴唇卡白。满脸都是忧伤......仿佛她再也不愿意醒来......
他不由自主地伸进被子里,紧紧握着唐诗的手,“唐诗,快醒过来吧。早晨撞了你,我给你道歉。”
她的手白腻如脂,温软嫩滑,柔若无骨,却冰凉凉的没有温度。他凝视着她,有一刻他甚至担心她就这样死去,再也不会活过来。
只有身边的心电波检测仪上起起伏伏的波纹提醒他,她还活着。
他就这样握着她,轻轻地给她哼着贝多芬的《月光曲》。时光忽然慢了下来,静静地,安详唯美。
突然,唐诗的眼睛缓缓地睁开。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睡美人醒过来的情形。沈嘉佑的手顿时感觉像被蝎子蜇了一样,立即弹开。
因为瘦削,她的眼睛此时显得格外的大,晶莹透亮,却又迷迷茫茫地打量着四周,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雪白的墙壁,整个房间完全密封,只剩一扇透明的玻璃探视窗。周围全是各种各样的精密仪器。她注视着心电图仪器上的波纹顿时高高的起伏。
“我竟然还还活着!”她惊叫起来。她只记得她晕倒的瞬间。然后就是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了爸爸,梦到了很多很多血。爸爸不再狠狠地打她,而是流着泪,紧紧地抱着她,给她一遍又一遍地唱《红尘滚滚》......
在梦里,她清楚地知道爸爸已经死了,她以为她也死了。她犹豫着到底是该离开,还是留在那里陪着爸爸.......直到,她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唐诗,你快醒过来吧。”还有一只温暖的手掌伸过来,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她才慌张地挣开爸爸的臂弯,拉着温暖的手掌,朝着光亮处一直跑,一直跑.......她不知道拉着她的是谁.......她只是本能地攥着他,一直跑下去......
唐诗紧张地看着眼前沈嘉佑。刚才是他守在自己的身边,喊她回来吗?是这个让她又讨厌又感激的人带着她重回人间吗?如果不是他喊,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他撞伤了她,冷冰冰地把她送进医院,不管她伤势如何,扔下一张支票就闪人;他成了自己没有血缘的哥哥,为此还羞辱她;她惹怒他,他就打翻了她父亲的骨灰盒,却给了父亲一个最有尊严的葬礼。他救了她,他的呼声把她从死神的怀里救了出来。
她百味纷呈地看着他,一行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此时她眼前的沈嘉佑,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依然冷峻。他盯了她几秒,站起身,身体朝她缓缓俯下来。他和她的笔尖只隔10公分。他的眼睛黑亮深邃,像秋天深蓝天空中闪烁的星光。她甚至可以清晰看得见自己的影子。
“你想,你想干嘛?”她颤声道,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离一个青年男人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被男人这么毛骨悚然地盯着看。不禁一阵脸红,浑身起鸡皮疙瘩。
“按铃叫医生!”沈嘉佑没好气地站起身,冷冷的打量着这病怏怏的小身子。这小丫头苍白的脸庞却有着月光般清净脱俗不卑不亢的气场。和她母亲一样,天生一副美人胚子,再过五年,必定也要祸害人间。
“我得了……什么病?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还要单独住起来…..”鼓足勇气,唐诗颤声问道。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被单,不安地绞来绞去。
“嗯…..”沈嘉佑想起她瞎了眼一样在车流前横冲直闯,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不是不怕死吗??!!都有胆不看红绿灯就往车上撞,还害怕死?!”
唐诗听到他一怒,脸刷地一下白了,“我道歉.....我错了......”
气氛正尴尬时,穿着白大褂的沈嘉喻推门而入。
“你们在干嘛?”沈嘉喻走上前满是欣喜地看着唐诗,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体温计,“唐诗,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年轻,生命力就是顽强。”
他抬头瞄了一眼哥哥,意外地注意到哥哥冷峻的面孔上还有怒气,心中很不理解。他不是很关心这小妹妹吗?不是很希望妹妹能醒过来吗?甚至还说要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救她......人家好不容易醒过来,又没好脸色对人家......聪明人的思维,好难理解哦.....
“哥,你先回去吧。这里一切有我呢。”
沈嘉佑没好气地看着唐诗,抬脚转身就走,却丢下几句冷言冷语,“给我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死了!她还欠我两万八千块!”
这话明明对沈嘉喻说的,却将唐诗讽刺的体无完肤。
唐诗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着,“有什么了不起?!钱我还你就是!不就两万八千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