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小姑娘这一病,可是把刘十七郎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他那天从花间阁某位姑娘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想起整件事情的始末,他就吓了个魂不附体,连忙问:“昨儿和我来的那位小少爷呢?”
那妓女便道:“先回去了。”
刘十七郎闻言,才长长松了口气,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擦掉一头冷汗,就听说朝阳郡主病了——顿时,刘十七郎脑补出昨天可能发生的无数惨案,他顿时脚下一软,决定躺回床上,装病!
但是他那么一个好动的人,病了几天就实在是耐不住寂寞,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病愈吧。
这一次他聪明地决定低调一点儿,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还是少去去,不料这样以来,倒是安国公以为他转了性子,更是对他疼爱了起来,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啊。
刘十七郎笑眯眯骑马走在大街上,心情甚好,前几天安国公刚给了他一笔私房钱,他就去花间阁把一个有名的清倌儿买下来安置在外头做了外室,虽说没有传闻中的牡丹姑娘来的销魂,但是好在温柔解语,他很喜欢。
可是就在他刚刚拐进那个胡同的时候,忽然之间……就被人友好的请去喝茶了。
一身淡青色男装的采薇小姑娘正笑眯眯看着他:“刘十七,好久不见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十七郎少见的当机立断,冲过去对采薇好一阵哭爹喊娘:“郡主啊,呜呜,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呜呜,这些日子以来我是茶不思饭不想啊呜呜……”
“原来你那么在意我!”采薇小姑娘震惊了,随即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来来来,我有事儿和你说……”
刘十七郎垮着脸听完了采薇的嘀咕,心中哀叹一声:这回是真的上了贼船了啊!想他堂堂刘十七,说出来也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人物啊,吃喝嫖赌,玩物丧志,欺凌民女,纵马伤人,什么坏事儿没干过啊。
今天居然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上!真是不甘心啊不甘心!
“别哭丧着一张脸,本宫还没死呢。”采薇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又诱哄道,“跟着我可是有好处的哟。”她慢条斯理从荷包里揪出一张张银票,一张张摊开来,刘十七郎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全部都是和字钱庄的银票,一千两一张,这少说……也得好几万吧?
他看直了眼,虽然他不是没见过钱,但是安国公府家大业大,多少钱都禁不起那么多人花啊,那会儿勋贵人家出嫁的女儿的嫁妆也就十万两银子了,更何况他还没成亲,私房钱也就那么一点点,还真比不上采薇有钱呢。
“想想你看中的那个美人,想想你喜欢的那个古董……”采薇拈着一张银票,笑嘻嘻看着他。
刘十七郎顿时下了决定,眼冒亮光:“嗷嗷郡主,小人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
“乖。”
如果把这个社会比作金字塔,那么采薇肯定是生活在最顶层的那群特权阶级,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刘十七郎要低一层,但是同为勋贵之家,他也是锦衣玉食的贵族少爷,但是再往下,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那些贱民不值一提,可是接触了才会发现,那里头的许多东西,也是很有意思的。
刘十七郎带着采薇到了一家看起来挺普通的茶楼,大模大样叫人上了茶和点心,才神神秘秘凑到采薇身边:“郡主,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采薇以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茶楼啊,你当我没眼睛啊?”
刘十七郎就故意卖了个关子,装模作样说:“郡主有所不知了吧……这里可好玩了呢。”
“有什么好玩的?”采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发觉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刘十七郎神秘莫测道:“郡主有所不知,这里其实很有门道,很多生意都是在这里做的,打个比方……郡主看过斗鸡和斗蟋蟀没有?”
采薇好奇道:“鸡和蟋蟀也能斗吗?”她摇摇头,“我没见过。”
“来来,就让我刘十七带郡主去见识一番!”刘十七一口喝干了茶,对她一招手,“郡主随我来。”
他带采薇下了楼,拐到了茶楼的后面,采薇一看才发现这里原来别有洞天,一个个小院子错落有致,时不时发出哄闹的声音,听得她万分好奇。
刘十七熟门熟路找了个院子,采薇跟着他一进去,就看到小院子的空地上围了好大一群人,两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正扑腾着翅膀互啄,你给我一爪子我给你一翅膀的,看得采薇目瞪口呆。
有机灵的人看见了刘十七郎,连忙喊人搬了太师椅过来,又喊人上了茶水,刘十七拿了茶盅在手,却不急着喝,反倒是和采薇说起这斗鸡的渊源来。
这斗鸡,当然是只两只雄鸡,把生性好斗的两只雄鸡放在一起,它们就会开始争斗,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会罢休的。
而怎么挑一只骁勇善战的公鸡,也是有大学问的,一只好鸡的价格之高,让采薇都叹为观止:“一只鸡也有那么多明堂啊,我以为它们只能拿来吃呢。”
刘十七为自己的博学感到由衷地自豪:“可不是,这里头的学问可大着呢!”他这会儿正在兴头上,便说,“郡主想不想看斗蟋蟀?”
“蟋蟀?”这会儿采薇却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我最讨厌虫子了。”
“这样啊,”刘十七很是遗憾地砸吧了一下嘴巴,又问,“那猫儿狗儿呢?”
“这个我喜欢!”采薇眼睛一亮,“毛茸茸的。”
果然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就好像他家里的那个妹妹一样,刘十七心里腹诽一声,还是道:“那行,我就带郡主去见识见识。”
这院子又和刚刚斗鸡的院子大不相同,采薇一进去,就看到地上铺满了许许多多的笼子,里面蹲了好些只不同品种的猫,纯白的漆黑的花斑的条纹的,应有尽有,姿态各有不同,慵慵懒懒躲在笼子里舔爪子。
院子里的老板是一个圆头圆脑看起来很亲切的男人,看到刘十七进门,便对身边的客人说了几句,迎上前来:“唷,什么风把刘少爷吹来了,快快请进。”他一边招呼刘十七郎,一边打量着采薇,只见她年岁虽小,但是细皮嫩肉,衣着不凡,一见便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贵族少爷,这一点在他端了上好的茶却看到采薇皱了皱眉的时候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
这样的顾客最讨人喜欢了,脸上明摆着写了两个字:肥羊!
当下他不动声色,只顾和刘十七寒暄:“刘少爷来得正好,今儿又得了几个好货,倒是要叫刘少爷为我掌掌眼。”
“好说好说。”刘十七郎威风凛凛,很是得意。
老板挂着热诚的笑容,喊人一个个提过两个笼子来,又细细为他讲解这只猫血统多么多么纯正又是多么多么机敏可以上树掏鸟蛋下地捉老鼠,末了又笑眯眯问一句:“这些想必刘少爷已经了然于心,在下不过多说一句罢了。”
刘十七郎就装模作样道:“那是那是,也不看看你刘大爷是什么人……”
“行了。”采薇却是听了个不耐烦,直接开门见山,“给我挑最厉害的来。”
那老板闻言,即刻眉开眼笑,喊人提了好几只笼子过来,老板口若悬河开始介绍这几只猫:“俗话说的好,爪露时常会翻瓦,腰长懒相肯过家。面长偷吃鸡和鸭,此猫千祈不要它。
猫儿身短最为良,眼大晴圆尾细长,面似虎形声雄亮,老鼠听闻了慌张……”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采薇听得头昏眼花,干脆自己站起来:“行了,我自己挑!”她负手踱着步子在院子里一大堆的笼子里细细瞧看,琳琅满目,一只只名猫各有特色,竟然叫她挑不出来,好半天,她才停在了角落里,奇道:“那只猫怎么那么奇怪?”
那老板一看,就赔笑道:“猫生性高傲,这只猫……稍微孤僻了一点儿而已。”
采薇道:“提过来我瞧瞧。”
笼子里头是懒洋洋的一只白色大猫,蜷缩着身体,理都不理他们,老板开了笼子,一把拎住这只白猫的耳朵提了起来,那只白猫就嗖一下缩成了一团。
白白的,毛绒绒的,胖胖的,圆圆的,这样一个球顿时俘获了采薇,她小心翼翼抱了过来,一捏那白猫的粉红色的脚垫,就有尖利爪子弹了出来。
那老板不失时机道:“这位少爷好眼光,这猫的来头可大了呢,它是血统纯正的波斯猫,你瞧瞧它尾巴上,是不是还有一条金线,这两只眼睛一只蓝一只绿,这就是波斯猫里最珍贵的一个品种,最通人性,又爱干净,爬树捉鸟都是一把好手,宫里头的珍禽苑您知道吧,那里头的养着的一对波斯猫,就是和它一窝生的……”
采薇听到此处,不由噗嗤一笑:“说漏嘴了吧?珍禽苑里什么奇珍异兽都有,但是就是没有猫,你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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