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看着范大人,若有所思的道:“范大人,您姓范,范文正公亦姓范,莫非范大人您与范文正公……?”
“哈哈,不错,小道长聪慧思敏,我正是范文正公的后人,乃范文正公第十七世玄孙——范文程,字宪斗,小道长也莫要再大人大人的称呼我了,我如今也是闲人一个,老哥痴长你几岁,如不嫌弃,小道长就叫我宪斗老哥好了。”
张正狂汗:你才痴长我几岁?你少说也得有四十了,做我老爸都够了,小弟我才十七,不过叫你声老哥倒也不亏,起码是平辈。
等等,范文程?他不是侍奉了满清四代皇帝的殿阁大学士么?顺治王朝时就官居一品,后又加封为少保兼太子太保。牛人啊,他可是个大大牛憋的人物,不过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么牛,恐怕还要过多几年才能受到重用。
张正知道,清朝顺治王朝时期,有两大汉人重臣,都是官居一品,不可多得的人才。
其中一个是少师洪承畴,此人能文能武,历史上对此人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个汉奸,因为洪承畴深受明朝崇祯皇帝信任,他却在松山之战被擒后,投降满清,也有人说他是个忠臣,忠于天下百姓,他投降只是不想看到汉人百姓再遭受更多苦难,为百姓谋求与满清和平共处的办法,其中颇有曲线救国的味道。
洪承畴亦是后来被乾隆皇帝编入《贰臣传》中的大臣之一,编著《贰臣传》,是为了表彰那些对清朝有赫赫功勋的明朝降臣,所谓“贰臣”,即是指二姓君主的大臣,其中的意思是说,所以至有二姓者,非其臣之过,皆其君之过也。连皇帝都昏庸腐败,自覆宗室,也怪不得大臣们二姓君主了。
张正以前看过《百姓讲坛》对洪承畴的解说,可按张正的理解,却与解说大不相同。张正觉得这个洪承畴就是个混世奸臣,能力是大大的有,可品行却和他张骗子差不了多少,洪承畴可是个连皇帝的妃子都敢睡的主,这家伙的品行能好到哪去?不过这样性格的人物才对得上张正的路子,张正还是挺佩服这家伙的,这个……当然不止是佩服他敢睡皇帝的妃子那么简单了。
而另一个有名的汉臣,就是眼前这个范仲淹第十七世玄孙的范文程,范文程是个有名的文人儒士,虽然是汉人,不过他早在清太祖努哈赤时期就归顺了满清,是满清入主中原后的第一汉臣,他不紧有识人用人之能,还是个治国能臣,满清入关后,为缓和满汉两族的矛盾做出不少的贡献,虽然后世中有不少人骂他是大汉奸,但亦有不少人称他为百姓的救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真心想为百姓谋福利的官,。
他在顺治王朝如此错综复杂、满汉敌视的形势之中,能识大体,顾大局,潜移默化的抒展着心中抱负,为百姓谋福利,为汉人求发展。
用张正的话说,范文程是个好官,是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他是个低调到不能再低调的官,他既懂得韬光养晦,又懂得以柔克刚的道理,从来不和那些满州皇亲贵族们硬碰硬,却总能想办法绕着弯儿去达到目的,换成现世的话说,范文程就是个闷骚型的官油子,滑不溜手,却又极有节操。
既是牛人,张正自然不敢待慢,对范文程揖礼敬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斗胆叫大人一声范老哥,您也不必道长长道长短的称呼我,其实我也是半路出家,算不上悟道之人,我还没有表字,您就叫我张正老弟好了。”
古代相互之间比较熟悉的人,一般都互相称呼对方的表字,可张正还是不习惯古代对人名的称呼,直接来了个“范老哥”,这还算好的,张骗子没给他来个现世的通称——“老范”,就已经算是相当尊敬的了。
范文程倒也没觉得这“范老哥”有什么不妥,相反地,觉得这个称呼似乎比那些文绉绉的表字,更加有亲切感。
对张正这个后生小辈,范文程本不必如此平辈相交,就算以前在朝为官之时,也没有如此礼遇过那些朝廷大员。只不过张正能修补好范公堤主墩,又能吟出如此好诗,着实令范文程刮目相看,所以他对张正这个毛头小子,自然看重了些,这才以平辈相交,以儒礼相待。
张正有如此巧夺天工的营造之术,又有如此好文才,范文程觉得张正必是师从某一个世外高人,既然是高人,肯定是个辈分极高之人,所以与张正平辈相交,也算合情合理。
范文程亦揖了个正儿八经的儒士礼,缓缓的道:“也好,老哥我也倚老卖老一回。不知张正老弟师从何人?在何处学得如此巧夺天工的营造之术?”
张正眉头一躉,暗付道:营造术?这都是些什么东东?我去哪弄个师父来?连古代的唐诗三百首我也才只记得三五首。刚才一时兴起,才朗了这首词,老范你也忒会难为人了,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是学未来人扎钢筋的方法修的墩,这首词也是瞟窃改编伟人大作的吧?
“这个嘛……”
张正一时为难起来,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张正的为难,让范文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如此冒昧的问人家的身世家师,确实有些唐突,虽知这些儒士师门,多多少少都是有规矩的,或许张正是受师嘱意,不可在外张扬呢?
“张正兄弟若师门有规定,不说也罢,不打紧的,你我相交,不必理会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
见范文程不再追问,张正松了口气,连忙接着道:“范老哥说的是,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富贵何须原由?”
“说得好,好一句英雄莫问出处,富贵何须原由,做人当如张正老弟这般豪爽洒脱,自由自在。”
张正的这句话,是说到范文程的心嵌里去了,他是深有感触,自从早年归顺满清,虽然如今也受到礼用,可身为汉人的他,在朝中一直受到满人的排挤,若满清贵族们都有英雄莫问出处这般心怀,何愁心中抱负不得抒展?又何惧一身才能被埋没?
“范老哥,你看我这脾性,哪里上得了大场面,也只能安慰安慰自己,说成是洒脱自在了。倒是老哥你,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此?”张正好奇的问道。
“实不相瞒,老哥我本是朝中内秘书院大学士,只可惜我朝中的汉人官员,多受满人大臣排挤,大部分汉人大臣,多是挂个虚职,却无实权。皇上年幼,摄政王多尔衮大权独揽,对我又颇有成见,摄政王亲弟豫亲王多铎,几年前就欲谋夺我妻室,如今得势,又欲将起当年之事,多有迫压,所以我只好以抱病在身为由,托疾居家,不过问政事,此来是回乡安顿修整,然后就回朝请辞了这虚衔,再回来安亨余年,回乡途经此处,就想来看看当年范公所修之堤坝,没曾想碰上这事,然后就遇上了老弟你。”
范文程嘘唏结叹,言语多有忧屈,他原本还不是很老相的人,可说这些话时,却让人感觉他已是风烛残年之身。
很难想象,一个忧国忧民,一心为公的人,虽然在朝为官,却无法将心中治国理想抱负付诸行动,只能干看着的那种无力感,只能被迫退隐山林的那种莫落感。
“原来如此,范老哥又何必黯自神伤,需知人生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有些事情,虽备极而战,仍预料莫及,其非人不为之,乃事不可为也。”
张正虽然是半路出家,但这句话却说得极具道家禅理,他看着这位忧国忧民的大牛如此神伤,也于心不忍,所以才想用这些道家禅理劝慰劝慰。
“不错,人生不如意事十居八九,张正老弟果然是悟道之人,未曾想我范文程活了半辈子,却仍未能参透此条人间真理,老弟是一语中的啊!”
“范老哥,想你先祖范仲淹范公,初入朝时亦是几经挫折,还被受贬流放数次,可范公仍不懈努力,只因他心中那颗炽热的爱民之心不死,这才有了后来的这翻成就,被流传千古开来,与范公相比,老哥你的此等坎坷际遇,倒算得上是小打小闹了,范老哥大才,日后当有大作为之人,此时告老归田,归隐山林未免为时过早了,老哥切不可被这些小打小闹弄得自乱了阵脚,需知自我荣辱得失事小,造福天下百姓事大啊!”
范文程若有所思,似在回味张正刚才说的话,然后又趸眉细细打量着张正,他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小道士了,此人说话极其通俗易懂,与那些文人学士大不相同,可说的却是句句禅机,发人深省,难不成他真是太上老君的那个什么“代言人”么?
怎地我也胡乱臆想起来了。范文程摇了摇头,暗自自嘲起来,怎么连自己都信起这些鬼神之说来了。
“哈哈,老弟说得对,孟子云: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相比百姓之福,我的个人荣辱得失算个球啊!”范文程是受张正影响,连粗言都爆出来了,球也滚出来了。
张正表情无辜,结舌无语:没想到儒士出身的范文程也能爆出粗口来,哈哈,又……当浮一大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