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小大夫齐之的身影消失在铺子门口，春早就迫不及待的嚷了出来：“黑了心的赵家！怪不得卖了奴婢和春晚姐姐两家人！还有，那天随大小姐去找二夫人的所有人都被卖了！原来这是怕我们传出去……”
说着，蓦地想起很多大户人家采取的灭口手段，不由得激灵灵的打个冷战，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场的包括店里的伙计以及廖成在内大多数都是下人，也都悚然变色。
自古以来，奴婢的性命贱如草芥，虽然大锦朝的律法明文规定不可以虐杀下仆，可民不举官不究，即便告上公堂，也不过主人家费点周折上下打点草草了事——
大家伙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谁愿意干？
再说了，谁家还没有责罚下人这种事儿发生？要不然这上下尊卑还不乱了套？
……
官官相护，莫外如是。
相对于赵家没有杀人而只是选择远远的把人卖掉，已经算是比较仁慈了。
“我倒认识几个人牙子，这就托他们四处问问，看能否赎回你们两家人。”金掌柜叫来两个伙计，吩咐了一番。
照理说，这种事情，廖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廖家自从廖斌父子生死未卜后，有不少下人见主家坏了事，纷纷明里暗里投靠了老宅那边。剩下的都是忠心耿耿之辈，若是不闻不问，岂不显得凉薄让人心寒？
因此，廖成也频频点头，劝春早道：“你先起来说话——三小姐就在这里——你放心，咱们多派几个人出去问问，若是有了你和春晚两家人的下落，廖家无论如何都不会置之不理的，花多少银子都会把他们赎回来！”
“谢谢三小姐！谢谢管家老爷！”春早想起爹娘和两个弟弟，泪如雨下，感激涕零的给大家伙叩头。
廖青衣急忙上前拉起了她：“是的，春早，成叔说得对，银子不是问题！你们对我廖家忠心耿耿，危难之时不离不弃！廖家不会亏待你们的！”
“接下来是不是该请个大夫跟着去赵家？”金掌柜捋着几根稀疏的胡子，笑的眉眼都挤在了一起，看着颇有些猥琐，见大家伙的目光都看着他，连忙轻咳一声掩饰：“哦，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因咱们家大姑娘之故，才使得赵家二夫人动了胎气，那么，咱们家请大夫去诊治一番，倒也合情合理……”
读书人……书香世家……清誉……呸！狗屁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终于露出原形了吧？
哈！哇哈哈！金掌柜心里笑翻了天。
廖青衣回头看了眉飞色舞的金掌柜一眼，心里瞬间明白了其中因由：金掌柜寒窗十载，屡试不中，对八股文恨之入骨。因此，恨屋及乌，竟对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存着莫名的羡慕嫉妒恨。
如今，能有机会让一直以清贵人家自诩的赵家出丑，心里别有一番畅快吧！
大概是酸葡萄心理在作祟。
“对了，送给赵家的这些礼物……”廖青衣看着几个伙计正在往马车里装东西，急忙制止：“差不多就行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换了，换成便宜的或者卖不出去的！总之，只要数量不要质量，表面上能过得去就行！”
既然赵家已经对大姐廖青璇下了毒手，就说明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在这个基础上，送什么礼物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都是白搭。
那么，总不能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贱兮兮的凑上去吧！
老丫向来唯自家小姐的马首是瞻，所以，在廖青衣的思想指导下，一高窜上去挨个检查，小手不停的挥舞着：“这……这还有这个，通通都换掉！换成什么？真笨！铺子里不是有被老宅的人糟蹋的料子吗？那个还没扔掉吧？正好，卷吧卷吧弄成一个筒，外头再套上点成样子的……”
几个伙计愣怔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老丫姑娘，这个就是铺子里最差的料子，进货的时候边角浸了水……”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以后咱们到了边关，干什么都要钱！真是不会过日子……”
廖成和金掌柜宠溺的看了眼廖青衣，对于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不予置评，再看向绷着一张小脸小大人一样指挥若定的老丫，一时间哭笑不得。
赵家住在京城的坊子巷，这条街上住的大多数都是读书人或者自诩读书人的人家。
平时，不管大家关上大门怎么样，但是出门的下人或多或少的都沾染了几分斯文之气，见面极为礼貌的拱手问候，彼此和气的打着招呼，鲜少有一般街道上的喧哗之声，所以即使大白天也很是清雅安静。
廖青衣那曾经任御史的外祖父家就住在这条街。
自从孟家被满门抄斩后，宅子就被查封了。透过斑驳脱落的大门，隐隐的能看到碧瓦朱檐的一角，在阳光的折射下，闪动着阴森森的光芒，让人没来由的后背发寒。
`明月坐在廖青衣的身边，见她望着孟家的大门神情凝重久久不语，便低声问道：“小姐，要不让他们停下来，您下车看看？”
“不用！”廖青衣摆了摆手，放下了车帘仰靠在车厢里，在心里长吁出一口气，可是胸口仍然像是堵了团棉花一样闷闷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
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徒增烦恼而已！
车子在赵家门前停了下来。伙计上前递上帖子。
片刻，就见门房管事一脸惶恐的跑了出来，眼神不停的闪烁，而紧闭的大门里则隐隐有跑动的脚步声和交头接耳的议论：“少奶奶的娘家来人了！”
“快去禀报老太太和二夫人……”
又过了半天，才见一个衣帽光鲜的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迎了出来，廖成急忙迎上去，拱手打着哈哈：“呵呵，赵管家一向可好？因我家三小姐进京买东西，路过此地，想着顺路探望你家少奶奶和小少爷……”
“哈哈，廖老哥太客气了。”赵管家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廖成，略有些为难的道：“呃……实在对不住，贵府三小姐来的真是不巧——我家老太太和少爷少奶奶因小少爷的病，茶饭不思，急得什么似地……这不，老太太见太医都对小少爷的病束手无策，这才请来几位法力高深的道长正在家里做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