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剑刃飞快地划过琉夏的手腕和脚腕,鲜血即刻迸出,琉夏觉得手脚剧痛无比,好像是手脚断掉了的感觉,比骨头断掉还要刺骨的疼痛迅速传到了心脏,那种痛让她的心脏都负担不了。
“啊!”琉夏实在忍不住的惨叫,钻心的剧痛笼罩了琉夏,觉得自己的意识此刻既是模糊又是一场清醒。
血沿着白瓷般的手腕和脚腕流下,衣服上也沾染了许多,琉夏却只能缩成一团,动也动不了。
紧咬着牙,琉夏痛得满头是汗,脸色由白至青。
“你……”剧痛的呻吟中丝丝碎碎的传来琉夏的声音。
“殿下,虽然红枣糕里本就下了使不出武功的药,但是微臣对您十分不放心,所以只好委屈您了,还是直接废了您,微臣才放心。反正微臣也不会给您机会逃走的。”南相看着琉夏面色发青,只是冷冷的说道。
那挥剑的人有些踌躇:“相爷,主子既然命令我们把她交给她,还是快些交差吧。”
南相一手抓住琉夏的腕,将她从榻上拖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放心,以殿下的心性,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自尽的,怕什么。”南相用脚重重的踢了一下琉夏,琉夏四肢全废,自然也躲不过去,胸口被南相重重的踢到了。
“咳!”琉夏感觉自己口腔中有了血腥味,但还是咬着牙。
南相示意那人将琉夏的头用袋子套起来,然后带到其他地方去:“殿下,你也不要反抗了。即使微臣没有挑断你的手脚,你已经中毒数月了,你以为你只是得了风寒?那毒只是表面上是风寒而已,殿下注定是废人一个,可别十分怪罪微臣。”
黑暗中,琉夏觉得自己被在地上拖了很长的距离,头不断的撞到什么东西,又是一番剧痛。
然后被拖上了马车,琉夏忍着她疼痛,听着马车的咕噜声。
南珂,南珂,天机算尽也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背叛我……
南珂,果真是南柯一梦,一切都是假的,自己耳濡目染权位斗争,竟然还对这种政治联姻抱有幻想。
自己竟然还天真的问过他这种话——
“南珂,你可相信帝王之爱?”
“如果是殿下,我相信。”
你真的相信吗?连我都差点信了,没想到是我错信了……
因为是女子?所以对结发的人还抱有特殊的期盼,还是因为自己太过自信,忘记了对枕边人的防备?还是因为自己在朝夕相处、相濡以沫中,忘记了权位的诱惑……
如果可以,只要可以重来,自己绝对不会再与他成亲……
****梦似一场,南柯一梦果然是一场无端的自作多情。
现在最痛的远不是四肢,也不是隐隐作痛的胸口,而是那颗在吃下红枣糕就开始裂开的心……
琉夏痛极反笑,听起来像呻吟的笑声,话语断成了碎细的词组:“南珂……未负你……你便叛了……我的错……想得太理所当然……权位……才是你……最相信的……”
终于,恨断一切的眼泪落下,痛彻心底的呼唤,如果再来一次,希望那一日绝对不会在菡萏池旁遇到那一袭白衣,如果可以,自己一定不会去参加那次的宴席,不会去听那首看似温情款款、含情脉脉实则最凄凉不过的《凤求凰》……
自己怎么忘了,司马相如被长安的乱花迷了眼,背弃了卓文君啊……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卓文君有《白头吟》挽回一切,自己是输了就挽不回了。
即使还可以逃走,一切重来。与南珂的感情,无法再重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马车摇摇晃晃了许久,终于停下,琉夏在黑暗中被人抬下了马车,丢在了地上。
“咳!”琉夏觉得五脏都被摔裂了。
有人上前拿下来袋子,琉夏重又看见了光明。
当她艰难的扭过脖子看向自己面前鞋子的主人时,她情愿永远也看不见光明。
鞋子的主人蹲下身,美玉般的指尖轻轻抬起琉夏的下巴,端详了一下,嘴角扬起了妖异的笑容:“琉夏,现在你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琉夏睁大了双眼,满眼的不敢置信,甚至比知道南珂背叛了自己还要难以置信。
“琉夏。”那只手拂过琉夏散落的头发,“当初不事先通知我就嫁了南珂,果然吃亏了吧。琉夏不经我的允许,做的事情总会出错,从小就是如此。后来遇上了慕绯衣,才学会完美的做些事,现在可又是错了。”温温的气息打在琉夏的发间,轻轻的吻落在琉夏的额头上。
琉夏死死的等着他,没有动作。
“怎么?琉夏,我确实才是想对你好的人,但我也知道你一时也不会原谅我的,但怎么不说些什么?”
琉夏将目光移到自己的手腕上,腕处的血已经干涸,但那道剑痕深可见骨。
“谁做的?”璃秋眼中杀气闪过。
琉夏轻蔑的看着他,眼中冷色浓重:“你……派的人……你不清楚?”
璃秋眸中血色闪过,又温柔的摸着琉夏的头:“我会治好你的,但是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琉夏满眼的防备与冰冷:“南氏一族竟然效忠于你……你想当……皇帝?”
璃秋没有回答,而是将破布娃娃一样的琉夏揽起抱入怀中,琉夏手腕上的血染上了璃秋的衣衫。
璃秋将琉夏抱起,向屋内走去。琉夏的四肢随意的散落着,虽然只是手和脚不能试用了,但胳膊和腿,琉夏也不想动,脑海的的弦已经崩断了,大脑什么也不想操控,现在的自己是想做也做不了,武功等于被废了,还挑断了手脚筋,自己就算是神人,现在也无法自救。
从来没有那么无力过,即使是当初绯衣一句不说地离开自己,请命去北戍,自己也没有那么不知所措过,是真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做什么。
“你放心,青砚和白纸只是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没杀她们。”璃秋吻了吻琉夏的额头。
“我……不会原谅……南珂和父皇……的事。”琉夏像只提线木偶,静静的躺在璃秋怀中,口一张一合,现在也只能放这些狠话了,说完这些话,心中又是一阵疼痛,南珂还有父皇,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只想马上昏过去,然后醒来是一场梦。
“南珂?他本就配不上你。”璃秋笑了起来,凤眼妩媚至极,两点泪痣如血般红艳,“至于父皇,他只对你好,不对,只对夏后的孩子好。虽然我很感谢他把我带到你身边,但是我母妃可是被他害死的。”
“果然……刺杀……是你,咳咳!”琉夏脸色愈发不好,“我的毒……你下的吧……”
璃秋好像并不想谈及下毒的事,但在琉夏的目光下还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梅蓉霜,摘星楼那晚的红枣糕,还有加大剂量的南珂给你的红枣糕。”
原来是这样,当初自己醒来,还一心记挂他,没想到他被打了那么重还有心让南珂在南氏一族的秘药中下毒,自己摘星楼回来后就染上风寒,红枣糕内应该是发动药效的东西吧,终于刺杀了父皇,所以忍不住动手了,让南珂又加大药效,让自己又吃下红枣糕,使毒立刻发作吗?
难道自己当初去给他送药时留下的眼泪都是假的吗?虽然也承认自己去送药是有私心的,但是对他,一直是不愿意相信会与自己为敌,当初说是为了让他对自己信任,其实心中也是希望自己能永远信任他的,终究是辜负了么?
还是每一年的摘星楼,还记得小的时候,每一年都会在那一天,璃秋都会保住自己哭,为自己的母妃而流泪,后来长大了就不再哭泣,却也每年都一起看星光,自己以为摘星楼是两人共同的秘密,是两人共同的最美丽也是最伤心的回忆……
没想到,竟然摘星楼的赴约也会被利用,那一夜的星光,虽然黯淡,但自己还可笑的以为两人一起看,很是美丽,直至今日才知道,原来是一场残酷而又美丽的星光,那晚的西风残,微茫的星光,果然是一场预言……
那红枣糕承载的是童年最美好的回忆,竟然也被利用了,璃秋,你可知道我最最珍重的时光莫过于与你一同玩耍,被绯衣教导这两段时光,那段一同玩耍、一同长大、一同学习、一同闯祸的时光,当真,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琉夏觉得眼前的一切发黑,以前璃秋在自己的身边,两人互相为彼此抵抗所有悲伤,没想到,故人心易变,到底是什么时候,璃秋,他开始与自己为敌,开始打算算计自己了……
“毒是……什么毒?”
“南珂的红枣糕里有让你使不出武功的药,我担心你会反抗,没想到南钰竟然多此一举,在你身上动刀!至于梅蓉霜和红枣糕里其他的药,”璃秋亲了亲琉夏的唇,“是慢性的,现在已经完全发作了,是让琉夏永远在璃秋身边的药。只有你永远在我身边,你不会知道的。”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琉夏闭上了眼,不愿意再看璃秋一眼。
如果,这只是场噩梦,愿快些醒来,一觉醒来,希望只是一场隔世浮生。
南珂还是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夫君,璃秋还是自己最亲近、最爱的“弟弟”……
自己这盘局,算计了许多,唯一算错的就是,她高估了自己,高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自己心太软,父皇说过,世间最难算计的就是人的感情……
没想到,琼瓷的话真的一语成缄了,自己虽有防范,但终是太过自信,是自己错了,竟然输给了自己的大意,输给了自己自以为是的感情,输给了自己以为无害的人……
世间最难预见的事情是人心啊,自己竟然被两个爱着的人所背叛了,输的一踏涂地……
而且,琉夏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撕裂般,像是有人用刀插.了进去,还搅了搅,这次的局,输的最痛的不是可能会产生的权柄变化,皇位失去,而是自己的心好像碎了……
皇位失去了,只要还活着,琉夏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放弃,一定会夺回来,若是信任被辜负了,心碎了,还能拼凑重来吗?
琉夏低下头,低垂着眼中的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