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第二日,琉夏睡梦中醒来,侧了脸发现南珂早已醒来,只是没有动,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悠远绵长,见自己睁眼也不躲避坐起来身子。
“殿下可是要起身了?”南珂不等琉夏说话便轻声唤门外守着的青砚和白纸进来为琉夏梳妆。
琉夏在白纸的伺候下换了衣服,洗了脸便要青砚梳妆,南珂接过青砚手中的梳子让屋内侍者下去,来到琉夏身后。
琉夏和南珂的脸映在镜中,南珂挑起一缕头发便开始梳,细滑如墨的头发触起来手感很像绸缎。
“一梳愿殿下千岁,二梳愿臣身常健,三梳愿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四梳愿永不相问,五梳愿儿孙满堂……”
琉夏忍不住说:“你怎么把冯延巳的《春日宴》中祝酒的部分改成梳头的了?”
南珂双手抚着琉夏的肩:“不喜欢吗?”
“还算不错。”琉夏暗自唾弃自己,堂堂大齐储君怎么因这胡改为讨自己欢心的词而心跳不止。
南珂简单地为琉夏绾了个单螺髻,在发髻底部扣上了金制的莲花,发髻的梢头坠下了一把碎玉流苏。然后南珂又拾起镜子前的黛笔扶正琉夏的头,细细地为琉夏描着眉。
痒痒凉凉的触感从眉间,细腻的黛笔勾过。“如何?”南珂放下了笔,“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琉夏低声笑道,“该是我问的呢。”“你我夫妻二人都一样。”
用罢早膳,皇帝差人来请琉夏与南珂前往帝羽宫一趟,宫人们麻利地备了步辇,南珂握着琉夏的手上了辇。
“父皇一定会询问你我两人一些事,你斟酌一番再回答。父皇一向优待于我,爱屋及乌,对你一定也会好的。”琉夏轻声说道。
“殿下的意思臣明白。殿下昨日累着了,今日起得也算早,可有倦意,离帝羽宫还有段距离,不如先养一下气力。”琉夏听话地靠在南珂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夏儿与南珂的感情真是好,如果你母后在的话,一定十分欣慰。”刚携手进殿就听见皇帝的声音。
琉夏与南珂跪下行礼,皇帝忙让入座。询问了一些事情。
“南珂,你已是夏儿的夫婿,你可明白朕为什么同意为你们赐婚?”
“父皇知道儿臣早已心属殿下,那日儿臣冒昧献曲只为让殿下明白儿臣心意。所幸殿下明白了儿臣的心意,免了儿臣相思之苦,特向父皇赐婚。人人都说父皇是仁君,一向宽仁,还格外疼惜殿下,所以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儿臣还未来得及表达对父皇的无上感激。谢父皇,恭祝父皇长乐无极!”南珂拍着皇帝的马屁。
“不错。朕知道你是南相的儿子。南氏一族的长孙,德行修养一定高于常人。又听闻皇后说你德才兼备、琴艺了得,对夏儿一往情深,所以才允了这婚事。你可要好好照顾夏儿,辅佐夏儿。”
“……”
一番你来我往的恭维,皇帝对南珂很是满意。
“南珂,你先去拜见你母后,朕和夏儿有话要说。”南珂拜别了皇帝,礼仪周全地退出了大殿。
一时间殿中寂静无声,所有侍奉的宫人都退避了。
皇帝盯着琉夏看了许久才出声:“自那日皇后说要专为你办场宴席请朝中重臣,朕就知道她和你有些担心了。夏儿,朕的孩儿众多,但只有你才是你母后唯一的孩子,是朕唯一的嫡女。其他人都没有封号,独你封号‘长平’,可不知朕的心意?你不必担心璃秋或琼瓷等人。”
琉夏道:“儿臣不曾对璃秋、琼瓷有过什么心思。父皇应该相信儿臣。而那日儿臣请求父皇赐婚时已说过,南氏一族儿臣势在必得!南氏一族要么与儿臣站在一起,要么毁去。这个家族势大权大,没有君主不想要掌握在手中或除去的。儿臣只是此番先选择了拉拢而已。”
“夏儿可知,父皇我都并未对南氏一族出手过,朕当初的夺位之争南氏一族都没有参与,为何你要将他们拉入水?而且,此次是南钰那狐狸主动示好,夏儿真的想好了吗?”
“父皇常教我帝王之道,其一就是御臣之道,要么君王独权、要么臣子间制衡,这南氏一族不论朝代更替都稳固如山,这才是威胁皇权的最大隐患。即使君王更替几代他们都不参与,却一直拥有高官厚禄,但君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他们的安睡的‘江山’比皇帝还要稳固!既然此番是他们提出主动‘入世’就让他们入,助我登基后南氏一族的权势才能膨胀到更大,一直‘出世’,不理朝代更替的世家如何下手?当他们成为了新皇登基的功臣,才好捧杀!”
“夏儿一口一个登基,一口一个帝王之道。你可知若是其他皇子说出这些词,朕早已以谋逆罪处死。”皇帝佯怒。
“那是因为任何一个皇帝都会担心子女夺其帝位,但父皇不会疑心儿臣,因为儿臣和其他皇子们不同。”琉夏十分冷静的说。
“如何不同?”
“儿臣的储君之位是父皇给的,儿臣手下归附的臣子是父皇默允的,儿臣的封号荣耀是儿臣赐予的。儿臣的一切是父皇想给就给的,也是可以随时拿走的。父皇是儿臣最大的依仗。儿臣将父皇作为最大的依仗,父皇还需疑心儿臣吗?”
皇帝走下了桌案来到琉夏面前,抚摸着琉夏的头发:“是啊,夏儿不是什么其他皇子皇女,夏儿没有愚蠢的和其他皇子一样将家族或其他势力作为自己的后盾。夏儿果然是朕悉心栽培的,不枉朕自你懂事起便教你帝王之术,让你在朕批阅奏折与重臣议事时陪伴左右,你才是朕唯一的孩子。是朕和夏苏的孩子。”
琉夏没有应声,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皇帝,皇帝又道:“夏儿既然打算用到南氏一族就用吧,不管怎么样,朕既然已经赐了婚,你和南氏一族的事,朕就都允了。看你也已经有了打算了朕就不问了。对了,前些日子还有朝臣上奏说朕对琼瓷的封赏太过少了,夏儿怎么看?”
“既然觉得少就再封赏一些吧,大皇姐总是从江南代天子巡视回来的,巡视的功劳从来算大功一件。臣子们只是想论功行赏,彰显父皇贤德之名,父皇也可通过对大皇姐的封赏中表达对子女的厚爱,天下人便会称赞父皇是仁义之君、爱子慈父。”
“朕明白了。你去看皇后吧。”皇帝深深看了琉夏一眼。
“是,儿臣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