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管事命令楼船全速前进,终于于第二日夜间抵达了胡家的赤礁岛附近。胡家在岛上唯一的一个码头上安排的有四名弟子值守,此时这四名弟子正在一座高台上围着一张方桌喝着酒闲聊,面向海面的那一个,正说笑间,眼中余光忽然瞥见漆黑如墨的海面上,有一个拳头大的亮点,不由奇怪地对另外三人说道:
“你们快看,海上有东西。”
另外三人闻言都扭头朝海面看去,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中年汉子,端详了那团光亮数息,说道:
“应该是灯光,想必是条船,瞧这样子,似乎是朝着咱们这边来的。”
几人是负责值守的,再加上前几日族中地位仅次于家主的二爷还特意交代过,说这几日要仔细些,不可像往常一样惫懒,胡家二爷向来严厉,几人也不敢懈怠,因此俱都不再闲话,谨慎地盯着那团光亮。
待到那团光亮越来越近,便显得越来越大,约莫一刻钟过后,几人便渐渐发现,那果然是一条船,只是瞧那轮廓样式,却极为陌生。又过了片刻,等那船离得更近了,几人才发现这船后面,还拖着一条稍小些的船。
最先发现光亮的那个人看了看后面被拖着的那条船,忽然说道:
“后面那条像是我们胡家的船?”
其余几人闻言一怔,那中年汉子仔细端详片刻,点点头,说道:
“不错,正是我们的船!情形有些诡异,青峰,你速速去回禀二爷,将事情向二爷说个明白,青照、青原,你们俩留在这守着,我乘小舟赶过去问个究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靠近码头。”
最先发现亮光那人就是青峰,闻言有些犹豫,迟疑着说道:
“四哥,敌我不明,还是别去了吧,万一对方不是善类,你孤身一人,如何是好?”
中年汉子摇摇头,说道:
“没事,我心里有数,快去吧。”
青峰见中年汉子态度坚决,知道劝不回,便也不再啰嗦,飞快地朝岛中央御剑飞去,只盼能早些将二爷请来,以防不测。
中年汉子跳下高台,来到栈桥边上,将拴在码头的一条小舟解开,纵身越上小舟,然后小舟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快速朝着远处的两条楼船划去。因是相向而行,两船又速度很快,所以中年汉子很快就来到了前面那艘楼船面前,在楼船侧面十余丈远处停下,高声对楼船之上喊道:
“船上的朋友,可是要往胡家赤礁岛去的?在下胡家胡青山,敢问各位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来我胡家所为何事?”
此刻麻管事、麻萱儿和杨业都在船头甲板之上,麻管事之前就看到了那中年汉子朝这边来,闻言探出头来,对那人略微拱拱手,说道:
“老夫来自落雁岛,正是要前往赤礁岛同胡家做一笔生意。”
中年汉子闻言,皱皱眉头,又喊道:
“落雁岛麻家我倒是有听说过,可是那里离我们胡家甚远,却不曾听闻与我们胡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且麻家的人,我也不认得。”
说罢,又特意朝后面那条船看了一眼。
麻管事看出了那中年汉子的顾虑和怀疑,微微摇头笑了笑,说道:
“你不认得老夫那不打紧,这船上还有一人,若你真是胡家的人,那必当是认得的。”
麻管事说罢,便回头准备让麻萱儿回舱内去喊胡莹出来一趟,胡莹经过一日夜的疗伤,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修为未复,但是起身行走已不成问题。结果回过头来,却见到胡莹和周子元、麻逸风一起正从舱门内走出,朝这边走来,原来那中年汉子声音甚大,舱内几人,都已听见,晓得已经到了赤礁岛附近,这才纷纷走了出来。
胡莹走到船舷旁,看向那中年汉子,喊了一句:
“四哥!”
中年汉子看到胡莹,先是一愣,随即便看出胡莹脸色苍白,显得十分疲惫虚弱,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眼神不善地看了胡莹身边其余几人一眼,沉声问道:
“莹小姐没事吧?其他人呢?可是在后面船上吗?”
胡莹摇摇头,回道:
“出了点意外,是这几位救了我。我爹呢?在不在岛上?”
中年汉子点点头,回道:
“二爷最近一直在家中,未曾外出,我已经让青峰去通知二爷了。”
胡莹闻言,沉默数息,又问道:
“家里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中年汉子越发觉得胡莹变得有些奇怪,可是在胡莹和她身边几人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却又没能看出丝毫端倪,只得如实回答道:
“家里一切都好,还是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胡莹闻言,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眉头也微微舒展开来,点点头,接着问道:
“码头上除了四哥,都还有谁在?”
“今天是我和青峰,青照,青原值守码头,刚才情况不明,我让青峰去通知二爷了,青照青原都还留在码头上。要再叫些人过来吗?”
按照胡家以往惯例,每次出船归来,不管是夜里还是白天,船一靠上码头,都会立刻将船上的重要物资尽数卸下,运回到岛中央的胡家去,是以中年汉子才有这么一问。
胡莹抬头向码头上远眺了一眼,摇摇头,说道:
“这大半夜的,就不用惊动旁人了。你先回码头去给麻家的船找个靠泊的位置,其余的事情等我爹过来再说。”
中年汉子点点头,不再说别的,掉转了小舟的方向,又一路飞速划了回去。
麻管事老于世故,从胡莹的话中察觉出一丝异样,等那中年汉子走远之后,便看向胡莹,问道:
“麻某冒昧问一句,胡姑娘可是不想声张你已回来的事情,或者说是不想声张我们到来一事?”
胡莹没有掩饰,点点头,回道:
“两者都有。家里前些时间出了一件事情,我这次险些被杀,也是和此事有关,谨慎起见,还是先不要声张的好。”
麻管事皱了皱眉头,说道:
“这么大两艘船停靠在码头上,再加上我们一行这么多人,只怕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吧?要不我们的船先不在你们码头上停靠,就近找个隐蔽之处停泊,你看如何?”
麻管事倒不是好心要帮胡莹,而是从胡莹适才的反应中,隐隐察觉胡莹遇险一事,并非单纯是万家所为,或许还有她自家人牵扯其中,只看其到了家门口,还如此戒备,就可知一二。这样一来的话,他们救下胡莹,就未必全是人情了,反而有可能得罪了胡家之中想要致胡莹于死地的人,因此考虑到其中的风险,麻管事便觉得还是让族中低阶弟子呆在船上,远离赤礁岛为好,这样以来,他们几个金丹境修士在胡家纵然遇到变故,不受拖累的情况下,也要容易脱身的多。
胡莹似是看出了麻管事的心思,看了麻管事一眼,答非所问的回道:
“我也不需隐瞒多久,只是出海这几日,对家里的情况不太了解,不想贸然行事罢了,待我见过了父亲,问清家中近况,将我此行遭遇告知与他之后,就无所谓了。”
麻管事闻言想了想,最终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挥手示意楼船继续朝赤礁岛码头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