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子,却是前世凤栖梧破案时用过的。那是一桩贪污案,他得到了一份账簿名单,最后却被人夺去销毁了。而就在那些人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之时,他却将完好无损的证据送到了瑾帝面前。
彼时有人质疑名单的真实性,凤栖梧便写了一幅字拿来当堂做实验。当然,他也没有无私的将方法传授给大家,只说玄机在那一热一沸的水里。后来有很多人按照他的步骤尝试复制,然而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吟歌也很是好奇,连着半个月都在家里反复做着实验,最后终于找到了其中的关键。而她当初之所以那么认真较劲,无非是想证明自己配得上凤栖梧的智慧。
不过可惜的是,后来当众破解此法的人却是昭华。至于是不是她自己领悟的,这个问题在如今看来其实一目了然——吟歌因为不同的实验将双手弄得伤痕累累,而昭华却依旧玉指纤纤、无暇洁白。
其实她当时也是有所怀疑的,不过那时清高孤傲,并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也就由得她出尽了风头。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或许正是因为自己这样的“不争”,才将凤栖梧一步一步的推到了昭华身边。他抛弃自己转而选择昭华,何尝不是看中了昭华的才情?是她太天真,妄想对方一眼就能从她薄弱的外表看穿她充实的内心,殊不知“酒香还怕巷子深”,而她甚至没有拿得出手的“充实”!
吟歌举袖拭去脸上淋漓的汗水,而后将一叠空白的宣纸扔进火炉,很快就变成缭缭青烟。
而后才有些疲累的唤了屏风外的两个丫头进来收拾,这时已时至丑时,便匆匆洗漱了一番就歇下了。
她这厢熄了灯,张氏那边便有人回禀。
“那两个丫头守得紧,奴婢只能远远的看着,好像是在写字,大概是心绪不宁写得不好又都烧了……”禀报的是娇杏。
“你说她要了青盐?”张氏倚榻而坐,王妈妈正站在她身后帮她按摩头部,陈妈妈则跪在一边,外间是绿萝在值守。
娇杏点头,“是,说是要用来净脸!”
“你先起来吧!”张氏抬了抬手,“把绿萝叫进来,你仔细在外守着!”
娇杏舒了一口气,“是!”
绿萝听了传唤低头快步走了进来,忐忑的在张氏面前跪下,面色苍白如纸,声音抖得几不成句,“太,太太,有何吩咐?”自己办事不力,坏了主子的计划,如今怕是……
张氏眯眼,用手指轻叩桌面,“不是叫你随便找跟木头将门插上吗?为何自作主张挂了锁?”她的语气很低很慢,听在人的耳里,非常的有压力。
绿萝在张氏身边做大丫头也有几年了,知道主子最不喜欢奴才在回话时磕巴,便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努力保持镇静,“奴婢一时找不到适合的木头,一急之下便趁着那尼姑还在茅厕,把坏了的锁和侧门新换的那把兑换了……”
既是寺里的锁,倒也查不出什么来!张氏眉间一动,沉吟道,“如此说来?那贼和尚极有可能也是从侧门进的归尘居?”说着她又看向一边跪着的陈妈妈,“那尼姑泻得这般厉害,只怕大家都已经起疑,你确定没有留下把柄?”
陈妈妈肯定的摇头,“她的斋饭是寺里女尼送的,老奴是在她二人闲话时动的手,决计无人看见!”
张氏皱眉,“既然你二人都未留下把柄,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秋菊了,她若是突然反口……”
陈妈妈不语,秋菊是受了利诱才替自己做事的,一旦她得知五小姐未死,可不得要着慌露馅?
张氏淡淡扫了一眼跪地的二人,“你们先时不是拍着胸脯同我保证不会有差错的吗?如今出了事都哑巴了?”
听得主母动气,一直被替张氏捏肩的王妈妈却笑了,“谁能证明那檀香里的迷药是何人所下?也许,是静恩那尼姑也说不定啊!”
张氏眼睛一闪,顿时来了兴味,“你继续说!”
王妈妈便转身走到张氏面前行礼回道,“请恕奴婢直言,五小姐一口咬定静恩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必然是同她达成了什么协议……那和尚更不会无故出现在归尘居,静恩既然知道那个墙洞,极有可能与那和尚早有首尾了!五小姐这般维护静恩,莫不是……?”她的未尽之意便是吟歌很有可能已经被那和尚得逞了,迫不得已便与静恩做了交易。
张氏合手,展眉笑道,“正是如此,那丫头故意用话堵我,我也是被她唬住了!便是没有卖身契被窃这档子事,掳走她的人还是静恩,她二人一唱一和,终究也只是一面之词……倘若,能查出这和尚与静恩的私情,我此前的推断,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那和尚得了吟歌,色心不改,翻出院墙从侧门摸进了归尘居,这一点是极有可能的!
王妈妈面有得色的看了一眼默然的陈妈妈,在面对张氏时,又不动声色的收敛了情绪,恭敬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静恩如此急切的答应了太太的交易,这其中必有蹊跷!”说到这里,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张氏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妈妈可能看出这其中的缘故?”
王妈妈有些迟疑的道,“奴婢也是猜测……”
张氏摆手,有些不耐的道,“有话便说!说对了有赏,说错了也不怪罪你就是!”
王妈妈眉开眼笑,“回太太的话,奴婢观那静恩被太太叫来回话时,总是会不经意的抚上肚子,心下便有些疑惑。后来便同寺里的尼姑打探了一番,得知这女人近段时间像是肠胃不适,动不动就呕吐……”
听她这么一说,张氏心里便有了数,面上却不动声色,“可是让大夫看过了?”
王妈妈摇头微笑,“她只道是小毛病,无需大题小做!”
张氏叹气,语气里满是自责,“五小姐今日受了惊吓,我这个做伯母的,明日少不得要找个大夫替她看一看!”
王妈妈便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太太仁慈,五小姐想必会很感激!”
张氏这才将视线转移到陈妈妈和绿萝的身上,沉声道,“事已至此,你二人都说自己没有露出马脚,这是最好的!可若是明日大理寺的人过来查出了什么,便也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见死不救!”事情是她吩咐的,这其中的风险她却是不会承担的。
“是!”
这番话她在事前就已经说过,不过那时她们都以为这件事会很容易。那二人内心叫苦连连,面上却不能显出一丝不满,还要叩头感谢主子的英明……不过她们一开始就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只不过事发比预期要早,多了一把火、多了个死和尚,一时都有些惊慌。
现在想来,布局虽然被打乱,然而结果却是殊途同归的。张氏定下心来,便也洗洗睡了。
想二更来着,但是没有做到……其有尽力了,每日一更是底线,二更就真的看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