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张氏果然带着寺里的女大夫到了吟歌那里。不过她左右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葡萄,便笑道,“我已将那半张卖身契带了过来,只是怎的不见歌儿的‘救命恩人’呢?”
吟歌方才起床洗漱,还未用过早膳,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葡萄的卖身契,二伯母直接交与我便可!”只字不提人去了哪里。
张氏仔细观察了她脸上的神色,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妥,心道这臭丫头可真能装,嘴里却很是担心的道,“葡萄是很重要的证人,如今案情未明,可不好到处乱走,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就对歌儿你不利了!”
吟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多谢二太太提点!”
她就不信这葡萄还能突然失踪了不成,总归一会儿要现身作证的,既然问不出什么来,倒不如先摸清眼前这个的底,若是能想办法给她验身……
思及此,她眼里笑意更深,关切的拉起吟歌的手,“歌儿身子虚弱,昨夜又受了惊吓,伯母一想起来就寝食难安,若不是怕打扰到你休息,昨晚就该让大夫过来为你看看了!”
吟歌早就留意到了张氏带来的那名中年女尼,此人目光闪烁,笑容里总是带着世故的讨好,这样的出家人,她是极为不喜的。
“二太太有心了,歌儿并无不适,就不必麻烦了吧!”吟歌被张氏抓着的手故意抖了一下,她的笑容滴水不漏,眼里却又有一闪而逝的惊惶。
见她这番表情,张氏心里的把握便越来越大。她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吟歌,好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面上的表情是拿她没办法的无奈,口气柔和得不能再柔和,“这可不行,你母亲不在了,事关你的身子,我这个做伯母的总不能坐视不理、由得你粗心大意!再者说了,静文师太医术高明,便是你没有不适,给她看一看,开些食方补养一下,也是好的!”
吟歌当下就确认了张氏的意图,便将计就计故作恼羞成怒状,“二太太的好意,侄女心领了。只是侄女的身子如何,自己再知晓不过,实在无需多此一举!”说着她转脸看向身侧的紫荆,“不知公主殿下平日何时起身,我用完早膳过去请安,会不会迟了?”
紫荆笑道,“回五小姐的话,公主平日习惯早起,只昨夜闹得太晚,今日恐怕会迟些。您便安安心心的用了早膳再去吧!否则公主见您这般虚弱,定会觉得是奴婢照顾不周……”她的语气恭敬里透着亲切,一听就是对吟歌极为上心的。除了在张氏进门时行过一礼,她便一直安静的站在吟歌身侧,张氏只当她不会多管闲事,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吟歌。
以为搬出长公主她就没辙了吗?张氏在心里冷笑,你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不成?一会儿当着大理寺和明净寺众人的面来拆穿你的丑事,可不知要有多轰动呢!
吟歌只当没看见张氏颇有深意的微笑,指着几上摆好的早膳,邀请道,“二太太用过早膳了没?要不要同侄女一起再用一些?”
我可没有这个闲工夫!你不是不肯配合吗?若是你失贞的事情传得众人皆知,你以为老太太不会亲自找人验证?张氏摇头叹气,“歌儿既不愿让静文师太把脉,那伯母也就不打扰你用餐了!”说着便对静文师太说了抱歉,然后起身要走。
“二太太放心,和慧师太想必也会在公主处请安,歌儿早就听闻她医术高明,便要她看看就是了!”吟歌也不起身相送,只稳稳的坐在位子上,“二太太慢走!”竟是从头至尾都没有将那静文师太放在眼里。
她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是自己不愿,而是不相信静文师太的医术。那静文早就因被和慧师太压了一头而郁结于心,如今听她这般奚落自己,一出门面色便徒然阴沉了下来。
张氏见了,心里只道天助我也,面上却是不好意思的道,“师太见谅,妾身这侄女向来温顺有礼,必然是因着昨晚的事情受了大惊才这般……只她执意不肯,妾身这个做伯母的也是无计可施,总不能逼着她让你看病……昨夜那和尚死在归尘居,妾身府上的几位小姐怕都受了惊吓,便还劳烦你都去瞧一瞧吧!”
见张氏这般陪着小心,静文师太心里很是受用,竟然还摆起谱来,“只不知其他几位小姐看不看得起贫尼的医术!”
“师太多虑了,我们国公府的小姐,可不会这般目中无人!”张氏却丝毫不计较她的无礼,诚恳的道,“医者父母心,还望师太莫因妾身那不懂事的侄女坏了心情!”她之所以会找上静文,其实看中的就是她锱铢必较、刻薄多舌的个性。
国公府的小姐不会目中无人,所以那五小姐其实是个例外?静文听出张氏的话中之意,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如此,便请夫人带路吧!”
果然如张氏所言,其他的几位小姐都很配合文静师太,便是最小的姚华,也因蒋氏在一旁看着不得不听话。文静一一看过后,得出的结论自然是个个安康。
赏赐自是少不了,不仅如此,张氏还亲自送她出去。
一边同她道谢一边感慨道,“好在她们都无事,否则妾身这个做主母的还不知怎么同府里的长辈交代!”
静文就道,“夫人着实也不容易!”
张氏看了她一眼,像是有话想说却又不好开口。
静文现下心情大好,便爽快道,“夫人有话直言便是,贫尼自当会为夫人解忧!”
张氏便看了一眼王妈妈,王妈妈就走上前对静文行了一礼,低声道,“我们五小姐不愿让师太看病之事,还请师太莫要说出去,免得被人误会她是讳疾忌医!”
“贫道必定守口如瓶!”静文满口答应,又赞道,“夫人当真贤明善良!”心里想的却是,那五小姐这般推三阻四,莫不真的是讳疾忌医?她昨夜被人掳走,说不定早就……
见她若有所思,张氏与王妈妈相视而笑。
至于为何张氏未在吟歌那边见到葡萄,自然是因为她一早被打发去了文氏那里请罪。
葡萄被文氏叫进房内,直接就磕头道,“求老夫人救奴婢一命!”
文氏目光微冷,接过杨妈妈递来的茶盏,慢条斯理的道,“你护主有功,卖身契都到手了,还怕有人会害你不成?”
葡萄拼命磕头,喃喃道,“奴婢办事不力,二太太不会放过奴婢的……奴婢不是故意要害五小姐的,奴婢是被逼的,奴婢没有办法,只能求老太太看在奴婢服侍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
文氏听了她的话,心里惊疑不定,面上还是波澜不兴的沉静,“你不是救了五小姐吗?如何又说在害她?这又和张氏有什么关系?”
葡萄抬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二太太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以放奴婢自由为条件,让奴婢交出那封信……奴婢思来想去,还是不敢背叛老夫人,便想要将那半张卖身契还给太太,哪知太太却威胁说要揭发奴婢偷窃之罪……”
“你既没有将这东西交给二太太,她又如何会轻易放了你?”
“那是因为,奴婢答应了她的另一个条件!”葡萄闭了闭眼,“掳走五小姐的人,正是奴婢!”
“混账!”文氏气得全身直抖,手里的茶杯被她狠狠的扔到了葡萄的方向,将她的手臂打得猛然一缩。
“老夫人息怒!请老夫人听奴婢把话说完!”葡萄忍住胳膊上的疼痛,低声辩解道,“奴婢按照吩咐将五小姐带到了杂物院,只想着等监视的人走了就再将五小姐送回去,却不想院门被关,不得已只能放火引人救援……”
文氏一脸惊讶,“那把火是你放的?”
葡萄看了一眼文氏,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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