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叹了口气,温声道,“既如此,那我就斗胆替五姐姐做了这个主!”说着看向一边被堵了嘴兀自挣扎的翠兰和绿柳,“你二人虽护主心切,然而这冒犯之罪不可不罚,便各自掌嘴二十再去外边与诗情、画意一同跪着吧!”
“六妹妹果真大公无私!”吟歌抚掌称赞,想了想似有些于心不忍的道,“只这罚跪就免了吧!二十大板外加六妹妹另罚的掌嘴二十,这两个丫头只怕已经跪不起了……”
昭华一时没忍住脸上诧异,“二十大板?”
“姐姐方才就说过,这府里的规矩六妹妹自是一清二楚,二十大板是必然要罚的,不过还想听听六妹妹有什么额、外、建、议!六妹妹说的掌嘴甚合我意,你既然为姐姐做了这个主,姐姐也不能不领情啊!”吟歌一脸诚恳的同她道了谢,转脸对一边的雀儿道,“带去前院行刑吧!顺便也让咱们扶苏院里的人长长规矩!”
“奴婢遵命!”雀儿对吟歌行了一礼,趾高气扬的将那押着的两人带了出去。
“你敢……”姚华刚要上前阻拦,就被吟歌拉住了,只见她温柔的看着自己,“七妹妹,我知道你们主仆情深,只六妹妹都发话了,就算告到长辈面前,姐姐我也是不怕的!”
姚华一听便急急的看向昭华,“三姐,你倒是帮妹妹说句公道话啊!”那口气里竟是带着浓浓的埋怨,毕竟自己的丫头是因昭华一句话又多了二十下掌嘴,而她的丫头却只是罚跪而已。
昭华被吟歌这么一番抢白本就恼恨在心,见姚华竟也敢对自己大吼大叫,立时便沉了脸只作不理。
屋内一时只剩下了吟歌并燕儿及两个二等丫头和昭华姚华两位主子。
“倒是姐姐失礼了,两位妹妹特意前来看望,可不能被这些不长眼的下人扫了兴!”吟歌说着张手将人往外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两人只得随吟歌在花厅坐下。前院隐约传来一声呼叫,尔后便归于平静,想来是被堵了嘴。
燕儿上了茶,吟歌端起浅尝了一口,笑吟吟的看向昭华,“六妹妹最是爱茶,尝尝姐姐这君山银针可上得了台面?”
昭华此时自是无心品茶,敷衍的喝了一口,“不错!”母亲在这扶苏院可是安插了不少眼线,怎的这半响还不见她着人过来?
姚华一直竖着耳朵听前院的动静,见吟歌动了真格,忍不住对吟歌道,“五姐姐私自惩戒下人,就不怕二太太怪罪?”她说的二太太自然是昭华的母亲张氏。
吟歌眉头一皱,有些拿不准的看向燕儿,“此事你可有着人禀报二太太?”
燕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从容回道,“奴婢本已使人请二太太过来主持公道,只这守门的婆子又将咱们扶苏院的院门锁了……”
“大胆!”吟歌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震得昭华姚华二人俱是一抖,“好个刁奴,谁给她权力锁我扶苏院的门了?”
燕儿连忙上前轻声安抚道,“小姐,您忘了您如今正在禁足期了?”
吟歌拍头,似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有些懊恼的嘟囔道,“说是闭门思过,可也不必锁了我的院门吧!难不成还怕我偷跑出去?”
姚华一听此话便嗤笑道,“那可说不定,五姐姐你向来胆大得很!”哪知话一出口就被昭华瞪了一眼,她这会儿对昭华已是存了气,便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个白眼。
昭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深深吸了口气才抑制住骂人的冲动,颇为温和的看向燕儿,“我与七妹妹还在这里,那守门婆子怎会这么快就锁了门?”
“奴婢不知,或许那婆子怕是以为两位主子已经离开了?”燕儿也是一脸懵懂。
昭华凝眉,面上便多了几分焦虑,“若然如此,那婆子何时能开院门?”她的两个丫头可还在太阳底下跪着,若是一直出不去……不对,秦吟歌该是早知道院门锁了才会提出“罚跪到离开”的要求!先是故意装睡不见,又将书房门关了以激怒她们,再是借机发作她们的丫头,然后是以出不去为由强行处罚……只怕今日她和姚华一进这扶苏院就被她耍弄了,昭华越想面色越是阴沉不定。
“六妹妹放心,左不过还有两个时辰就该有人来送晚膳了!”吟歌轻笑,“两位妹妹既是特地过来与姐姐说话,如何又要急着回去呢?”
……
等到张氏听得消息赶到扶苏院时,这里显然已经雨收云散。那四个丫头自不必说,姚华昭华二人亦是疲惫不堪,她们来扶苏院本是一时兴起,打算嘲讽一番便回去午睡的,哪知道会被关在这里出不去。到了这个时辰便自然而然的犯困,惨的是吟歌偏要抓着她们聊过去谈人生,根本容不得她们有片刻的休息。
看得燕儿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舒爽,叫你们不让主子好睡,现在终于现世报了吧?所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过如此。
张氏沉着脸吩咐身边的丫头将那两位送了回去,自己则留在扶苏院等人将守门的婆子带来问话。
正如燕儿说的那样,守门的刘婆子的确是以为那两位客人走了才又将门锁上了,之后又偷溜回去睡了个懒觉,哪知这一睡竟是误了事。一路推推搡搡的被带到了扶苏院,整个脑袋嗡嗡乱叫。
不等张氏发话,她身边的陈妈妈就上前直接给了刘婆子两个耳刮子,厉声道,“太太命你守着扶苏院,你私自擅离职守不说,竟把两位主子关在这里等你开门!你这老虔婆是活得太久嫌命太长了吧?”
刘婆子看到张氏阴沉的脸吓得全身发抖,冷汗连连的哀声求饶,“奴婢该死,太太饶命!”
张氏不耐的抬了抬手,陈妈妈立时着人将刘婆子的嘴堵了。这杀猪般的求饶声一停,整个场面瞬时安静下来。
张氏按了按额角,起身从座位上站起,上前几步慢慢走近刘婆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声道,“你且先别忙着求饶,说说今日是怎么回事吧?怎的不等两位小姐出来就锁了门,又怎的这般大胆敢将人关在这里自己跑回去睡大觉!”说着又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边端坐的吟歌一眼,“前两日这扶苏院都安安静静的,今日莫不是撞了邪?”
吟歌自座位上站起,走至张氏身侧,抿唇浅笑,有些羞赧的道,“今日吟歌方醒,太太和两位姐妹便热心前来探望,自然要较前两日热闹一些!”
今日之事决计不是巧合,张氏再不敢小瞧眼前这个状似腼腆的侄女了,视线再次移向刘婆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仔细交代了!”说完便让陈妈妈让人给刘婆子松了口。
“太太赎罪,两位主子来了之后,奴才正好内急,就去了一趟茅厕。回来时听得院内的小丫头说主子们已经走了,奴才依着太太的吩咐,不敢让这扶苏院的人出了门去,便赶紧又将院门锁上了!”
刘婆子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大声喊道,“太太啊!奴才也是听信了那小丫头的话才误以为两位小姐已经离开,那小丫头还说五小姐被扰了午睡很是生气,传话告诫奴才若再将不相干的人放进院子,便,便要奴才好看!这里外都是主子,奴才心想若是其他主子要进门也不敢拦着,倒不如暂去避上一避……谁知天热竟是有些中了暑气,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太太明鉴,奴才纵是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暗害各位主子啊!”说完又是连连叩头。
这刘婆子倒是个口齿伶俐的!吟歌自是不会和一个奴才对质,只有些委屈的叫了一声张氏“二伯母”,便欲言又止的低了头。
一边的雀儿眼睛一瞪,冲到前面指着刘婆子的鼻子骂道,“大胆奴才!竟敢随意污蔑我们主子!”说着竟然气得红了眼,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直直的跪到张氏面前,“二夫人,您可要为我们小姐做主啊!老爷夫人去的早,这些奴才便是看我们小姐孤苦伶仃的好欺负,才敢在这里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