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觉得十分的郁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个房间里边过夜,女人竟然没有床睡!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
而这种事情还偏偏发生在她的身上。
林音默默叹息一声,抬眼朝屋里搜索,只有几张小圆凳子显然不适合睡觉,再搜寻一番,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此刻正裹连君诚的身上,一点儿边角也不露出来,就是她想出其不意的抢过被子去,也没有着手的地方。把连君诚抬起来再拿被子?林音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再看看他已经闭上的眼睛,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这人倒是安逸,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林音气鼓鼓的踹了一脚凳子,发出嘎吱一声,床上那人还是没动。
林音绝望了,真想给他来一针,看他还敢不敢再装睡!
针啊!针啊!
一个中医没针在手,真是憋屈!
林音坐在桌旁,看来今晚是睡不了,总要找些有意义的事来做,可是作甚么呢?
她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有什么可做的事情,想到最后脑子里边空白白的一片,有些迷迷糊糊的,桌旁燃起的灯芯越来越小,渐渐的化成一团红色的火焰。
林音觉得自己周围升起了一股暖气,红彤彤的一片,什么东西也没有。渐渐的,由那团火焰中走出一个人影来,她听到了悠远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呼唤着她的名字。“小音……小音……”
那声音中尽是愉悦,林音只听这声音便知道那像他走来的人是她的父亲,只有父亲的声音才是温柔中带着坚毅。
那个人影渐渐的清晰,林音看到了父亲,以及被父亲抱在怀中的小小的自己,父亲温柔的眉眼间尽是笑意,“我们家小音长大了也要像你的祖父一样,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医生,帮人看病,救人性命。你的祖父是医学天才,我们家小音也是天才呢!”
她看到父亲逗着怀中的女娃,眼睛止不住的发酸。她与父亲走过的这些年,只觉得父亲一如既往,而今见着那张还很年轻的脸,原来,岁月改变了他的很多地方,只是她从来没有去发现。
她从那么小的一个小娃长到这么大,她的父亲也渐渐的老去了,她蓦地想起她试药之前的那天早上还看到了父亲头上的白发。
灯芯“噼啪”一声爆响,林音拖着腮帮子的手一软,脑袋一晃顿时清醒过来。
看看桌上的烛灯,似乎并没有燃烧多少,她微微有些疲倦,却一点也不想要再睡,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父亲的脸庞,温柔的,严肃的。
瞧了瞧窗子外边儿,有温柔的月光。
这是她成亲的第四天,三月十六,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却是一月之中月亮最远之时。
连君诚想必是真的睡着了,呼吸十分的匀称,她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子旁边,天上果然有一轮圆月。
徐徐的开窗,椰风微凉,卷起锦缎上的小花,和了青丝,共一曲华舞。
她虽然穿的挺多,但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关上了窗子。
连君诚不喜欢看书,但是屋里边儿却偏偏有一张大大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一些杂乱的书,崭新的,看得出主人家不经常翻动。
拿了纸笔,蘸墨。
由左至右,写下:救死。
五岁的时候,父亲开始教她看医书,第一次跟她说医生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十岁的时候,父亲第一次让她帮病人煎药,看着她把每一味药按了计量放进瓦罐里,叮嘱她病人的命都在医生的手上,一步也不能错;直到十八岁的时候她考上的医科大学中医学,父亲便再也没有跟她提过任何叮嘱的话,由了她自己想,自己做。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忘记那四个字。
顿了顿笔,写下:扶伤。
写罢,借着灯光,又仔细的瞧了瞧,心中做了一个打算。
她是一个医生,医生要是不看病,那还算什么医生。
不论她身处何地,只要在的一日,便要看一日病。
她的毛笔字练得很好,只是不是这里的字,别人看了也不懂的,想了想,又拿了一张纸,用了这边儿的字又写上一便,想着明日便拿了去找楚朗。
林音在等着墨干,只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的亮了,蜡烛早已经燃尽,床上也没有了连君诚的身影。
再一次细细的看了桌上的两张字,满意的一笑。
站起身来只觉得头眼昏花,脖子发僵,全身无力,幽幽的叹息一声,想着离吃饭还有一阵儿时间,便爬去床上躺了,把裹好的字放在床边里,自己窝在外边。
被窝里边儿都凉了,看来那人已经起去很久了,她昏昏沉沉的想,这么一大清早的,也不知这个富N代去干什么了!
床上躺着的感觉太好,林音不一会儿便在昏沉中去与周公相见了。
连君诚推门进来,首先便是看向了书桌旁,没人了,连桌上那两幅字也不见了,然后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
他不过出去半个时辰不到,她就爬上了他的床,睡得还很享受。
嘴角勾起了笑容,轻手轻脚的接近床边,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林音白皙的脸上。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嫁了给他做妻子,依照韩洋的看法,那简直是羡慕嫉妒加上恨,于是今早出去便被他唠叨了好一阵儿。
可是他呢?
取林音不是他想的,他们的婚姻只是父亲跟白相为了维持朝堂关系稳定的一项交易,君上自然也乐得朝见,想必他在这个家中唯一的价值就只剩下了这一样了。
他想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林音,她呢?嫁给他也不是愿意的吗?
想到昨晚她一系列的动作,不禁好笑又好气。然后他的眼睛瞥到了被林音卷好放在床内侧的字。
打开,果然是昨晚上的那两幅。
救死扶伤,这应该是哪个大夫才会说的话吧,她写来干什么?
不由又想到了昨日她筛选药物的情景,察、闻、尝,只消一样便能分辨出药物,非是熟知药性的人决计不会那么熟练,就连他也要分辨好久,用上几种方法一起确认才敢肯定到底是什么药。
另一张上边也是四个字,这种字体是他从未见过的,沧云大陆五个国家里边儿也没那个是用这样的文字书写,他的眉不禁蹙了起来。
看着睡得香甜的女人,这个插科打诨出现在他生命中始料未及的人,带着太多的意外与未知。
这段日子,他不会太闲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