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不慌不慌,还记得是哪家医院吗?”
“记得,记得。就是县人民医院。”
“行,拿上银行卡咱们去医院。”
“哦哦哦,好的好的。”魏素梅赶紧跑回她的房间,从存放一层层棉胎的某个夹缝里艰难的取出了三张银行卡,而后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反身回去,然后喃喃的跟李致远说道:“这些年我和你爸的退休金都在这里,大概有个十来万。”正当她说到一半的时候,李致远却将一张新的银行卡塞到了她的手中。
魏素梅呆呆的看着手中多出的这张卡,心知这是儿子这几年来的存款,儿子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结婚,这些钱得留着给儿子结婚用还有装修婚房用,不能拿!她赶紧将卡推回去说道:“阿远啊,我们的钱够了的,不需要你的钱,你的钱留着给你结婚用。”
“妈!你就拿着!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想花了就找你要,现在去医院要紧!”李致远又把卡塞了回去说到。
“对对对!!去医院要紧,你这卡妈帮你先存着!”母子二人话毕就收拾好东西,反锁门大门下楼去了,结果晚上11点多李家巷这边出租车半天不见一辆,这可急坏了魏素梅。李致远赶紧说道:“妈,咱们去前面的广场去看看吧,这边太偏僻了估计没人来。”
“噢~好的。走!”
二人来到广场上,除了几个烤红薯的小商贩外,却是再也没看到有出租车停靠在这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亮起了一片灯光,李致远一瞧知道是一辆之前他坐过的那种电驱三蹦子,他赶紧招手拦车。
张春宝也是背,今晚就开张了14块钱,连吃顿酒的钱都不够,只好去附近的一个广场去买烤红薯吃,他吃过那里的烤红薯,地道的山里土红薯窖味道,根本不是那种汽油桶烧出来能比的。
正开着呢就发现附近路边有人招手拦车,他下意识的就靠边停车,然后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他开张的第一单么,于是他笑道:“兄弟又见面了啊,去哪啊?”
“哎,大哥。是你啊~真的是缘分啊...去医院了,这大晚上的没出租车,辛亏遇到你了,不然我跟我妈就得走着去了。”
“咋了这是?老太太要紧不?”
“我没事!我没事!是我老伴进了医院,这不是没出租车么,幸好遇到你了。”
“老太太没事就好,老太太您赶紧上车,老爷子也不会有事的,坐稳咯。”张春宝一加电门三蹦子嘟嘟嘟的响起迅速的就离开的广场。
“诶~诶!”终于坐上了车,开始向县人民医院前进,魏素梅也没心思操心儿子怎么就跟一个三蹦子司机认识了,她现在满心思就是想着尽快的到老伴身边去陪着。
张春宝一看就是特别知道槐阴县的道路情况,哪儿路好走哪儿路近全都了然于胸,只见张春宝驾驶着他的小电驱三蹦子走街串巷的没花10分钟就停在了县人民医院门口了。
魏素梅拉开车门一个箭步就下了车,李致远也不敢耽搁,掏出15块钱递给了张春宝就下了车。张春宝见状也不墨迹,拿着钱就收进了内衣口袋里,加大电门嘟嘟嘟的离开了。
李致远搀扶着魏素梅走进了医院的急诊大厅,只见几个经常来家里吃饭李先雄的同事此时正围在一起,领头的一个一看到魏素梅赶紧撇下众人走了过来:“素梅,你来了。老李在里面包扎,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有点擦伤和右手骨折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家老李怎么就..就这样啦?”魏素梅这么一问,周海倒是没有立刻说。
倒是一旁的侯大安开口说道:“我们在哪里喝酒聊天,正巧旁边来了一伙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服务员过去招呼的时候,那几个年轻人就对女服务员出言不逊,最后还动手动脚的,老李看不过去就喝止了那些年轻人,哪想到这些年轻人一点也不懂得尊老,一言不合上来就骂老李,老李生气了就泼了那人一杯酒,哪知道那个年轻人直接抽了老李一耳刮子,老李当年也是个暴脾气的人,当时就还了手,但到底是岁数大了,唉~。”
“又喝酒又打架!李先雄啊李先雄,你可真是让我不得安宁啊!你以为你还是二十郎当啊?”魏素梅一听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其他人这么一瞧赶紧上前过来劝道:“嫂子可别气啊,警察都说老李是好市民呢,老李做的是对的!人家饭店的老板听说了这事,直接垫付了1000块的医药费,就连那小姑娘都还掏出了200块说是要给老李买点补品呐。”
“可不敢拿人家小姑娘的辛苦钱啊,咱们虽然不富裕,但也解决了温饱,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出来做事起早贪黑的就为了这点钱,她更不容易啊。”魏素梅一听顿时有些愧疚了,虽然自家老李是因为这女孩进的医院,但是就如侯大安说的那样,老李做的事情她心里头也是认同的,自己之所以那样说,还不是因为心疼他、担心他啊。
“可那小女娃钱是硬塞我手里了的,人也不在这里我可怎么还回去啊?”侯大安一听顿时也有些不自在了,听魏素梅这么一说,人家一个人出来做事,的确也是很不容易啊。
“侯叔叔,把钱交给我拿着吧,等明天有空了我亲自去那个饭店还给人家。”
侯大安看着眼前这个棒小伙,感觉眉目之间有些眼熟但是就是叫不出名字来,只得疑惑的看向魏素梅,魏素梅一瞧顿时有些抱歉的说道:“都是让老李这事给忙的,忘了跟你们说了,这是我儿子致远,刚从国外回来。”
“我说我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啊,原来是致远啊,长得一表人才啊!结婚了没有?现在在哪工作啊?”
“侯叔叔。还没结婚,刚回国,正准备找一份工作呐。”
“还没结婚呐,你大伟哥小孩都上幼儿园了。”
“那可得恭喜侯叔叔做爷爷了啊。”
“哈哈。你可也得抓紧咯!你等得起,你爸,你妈可等不起哟!”
“行,这事我一定抓紧办,快则一年,慢则三年,准让我爸我妈抱孙子!”
“可不许这么急,妈还是等得起的,阿远啊,你一定得找一个你喜欢的啊!不然三天两头的闹,我可吃不消。”
“行,听妈的。”
正在这时,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声:“谁是207床李先雄病人的家属?”侯大安一听赶紧应道:“这边,在这边。”
说话的是一名警察,年龄大概也有四十多岁,这人后边还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就跟周海侯大安等人格格不入的男子,这人手提一个公文包,带着金丝眼镜,哪怕是一点不懂行情的人光看外表也大概能猜得出,仅仅是那副眼镜怕是就不低于一万块钱。
“这是打人方的律师,他有话想跟你们谈谈。”
“行,那就谈谈吧。”
韦志清把话刚说完,对面的一个男子立马就针锋相对的回了话,那股子气势让韦志清有些招架不住,同样的气势他只在他们局长的身上瞧见过,韦志清仅仅是瞥了一眼李致远的双眼就觉得自己浑身难受,不由的向后退了半步才缓解了自己的不舒服。而后说道:“廖律师,地方我给你带到了,有什么话你就跟受害者家属谈谈吧。”
廖思明,今年31岁,BJ大学法学专业毕业,毕业后去了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深造,机缘巧合之下帮助一名BJ的大少在美国打了一场官司后就跟这帮大少们一发不可收拾了,现在已经专职为这些大少们提供法律咨询,当然价格同样不低,一小时一块钱。噢~用廖思明的话说,他的一块指的是一万还是美元。
本来在槐阴县这种小地方他是怎么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但奈何打人者跟首都那边一大少有些关系,那大少很有些能量直接托人将他请到了这里。
“您好,阿姨,我是打人方委托的律师,我姓廖。对于我方的行为我在这里给您道歉了。”廖思明压根就不去理会那名主动应声的男子,虽然那个男子的气势的确有些惊人,廖思明这些年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有些人他们总有那么一点两点不为人知的事情。但这件事最好的突破口就是这些个老人家。
做法律工作者,尤其是帮这帮纨绔大少做法律咨询工作者,面对的人形形色*色,但一般都是平头老百姓的多,因为同等级的较量是用不到他的。虽然他也很不爽这些个大少欺软怕硬的行为,但是他可真的无能为力。
老百姓很好打交道,服个软讲些贴心话然后适当的提出一定足额的赔偿,反正也不是让那些大少当面服软,他服个软装一下孙子,这些老百姓看自个这么个大律师都服软了,心中会得到一种成就感,基本上有九成的几率就能把事情了解了。如果是出了人命,他也有很多种手段将他的当事人尽可能的保下来,但这各种细节就不能一一详说了。
“你们怎么能下手那么重!那可是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家啊!这像话吗?”侯大安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嘴巴吧唧吧唧的就开始说道。
“阿姨,真的对不起,年轻人火气重,又喝了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您多担待。对于叔叔的一切医疗费用及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我们都会全部接手,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密码六个八,权当我们先期支付的医疗费了。”看着廖思明穿得人五人六却一副卑躬屈膝孙子模样的不停道歉,在场的众人心中纷纷一阵暗爽。
哪怕是开始还有些怒气的魏素梅都被这不停的鞠躬不停的道歉给镇住了,心中那些骂人的话都给咽了回去,看着廖思明递过来的银行卡,魏素梅没敢收,她怕她这一收会闹出啥事情来。
廖思明一瞧,顿时就明悟了受害人家属的心思,他赶紧又补了一句:“阿姨您别担心,这真的就只是先期医疗费,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帮你写一份承诺书。”廖思明说完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随便翻了几页李致远就能看得出,这本笔记本被撕过很多次。
廖思明取出那杆百利金限量版钢笔,唰唰的在笔记本上龙蛇飞舞,不一会儿就写好了,然后再取出他的私章盖了上去,唰的一声廖思明极为熟练的将那张写好承诺的纸张撕了下来递给了魏素梅看。
魏素梅接到手里看了一下,就叫来了周海,他们这些人周海见多识广,应该比较懂一点,周海接到手中,抬了抬老花镜细细的琢磨了一下后对着魏素梅点了点头。
“阿姨,这回您相信了吧。卡,您先拿着。明天我会再过来一次,明早10点你看行么?我们再谈谈和解的事情。”廖思明见到那老头点头后立马就开口说道。
魏素梅被这一打断也有些不知所措刚要应下,一旁的李致远却突然开口说道:“行,但不用到医院来了,你定个地点我去跟你谈。”魏素梅一听立刻缓过神来了,这不是有儿子吗,自己还操心个什么劲赶忙答道:“对对!你就不用来医院了,有什么事情跟我儿子谈吧。”
廖思明一瞧最佳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心中虽有遗憾但也不气馁,立马回到:“行,就定在医院外面那家咖啡馆你看行么?”
这一次廖思明开始正式的面对这个气势有些惊人的男子,很不幸的是他也在接触对方眼睛一瞬间就败下阵来。他记得,他也就是遇到过一次某开国老将军时才有过这种情况,那老将军在那段国殇期间十几年的战斗经历,那都是从尸山血海中一路走出来的,他要是凝神看着你,你都会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他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县城他居然会第二次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