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说的就是你!”声音从阳光里走来,一个少年身影显现。
只见那少年身着布衣,黝黑肤色,额前刘海飞扬,露出两道浓黑修长的眉,眉下一双狭长的眼黑得晶亮,鼻梁生得高挺。干净自由的气息让陈小美想起了儿时邻家的小牛哥。
眼看少年越走越近,手上还把玩着一把木剑。陈小美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说我吗?”
那少年看清了陈小美,先是一呆,随后道:“你一个小姑娘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出来学什么打架?”语气还故意装作恶狠狠。
不等陈小美回答,少年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几个人身上,眼神闪过惊骇,他又后退了几步,一把木剑指着陈小美:“你你你你……你把金爷怎么了?”
又不等陈小美回答,地上那自称为“老金”的男人已经站起,朝少年呸了一口:“小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她把我怎么了?她能把我老金怎么样!”
少年连连摇头,收起木剑往陈小美身边又靠近了些,一脸惊恐道:“没怎么样没怎么样……金爷,您这一跤摔得不轻啊?”
“哼小兔崽子倒知趣,”知道少年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老金的语气也好了些,“这里没你的事,不想死就赶快离开!”他可不想在一个外人面前丢脸。
少年哈了哈腰:“是是是,这就离开,马上!”话还没说完,他就已拉起陈小美的手,飞快地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哪家的孩子这么不长眼睛啊?”“哎哟喂撞着我了!”
风吹起少年少女的发丝。少女表情有些纠结,她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少年,她自己一个人可以跑得更快。少年的手带给少女掌心温暖的热度,她突然有点不舍得放开。
就在少女犹豫当中时,少年突然停下,身后正跑着的陈小美差点控制不住速度要撞到他身上。
少年喘了几口气,脸色因刚才的运动而变得红润,狭长的眼露出几分贼兮兮的神色:“不用担心,他们追不上来的。”
陈小美点点头。她一点也不担心。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是从外地来的吧?”
“我叫陈小美,今年十四了。我是从崇山小镇来的。”似乎不介意少年一连串的问题,陈小美一一如实回答。
“崇山小镇?”少年的神色有些迷茫,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甚至变得正经起来,抱拳道,“在下洪星,比你大两岁。请叫鄙人剑少就好。”
见少年这样故作文邹邹的姿态,陈小美嘴角酒窝不自觉地浮现:“剑少?”
以为陈小美是在称呼自己,洪星取出腰间佩着的那把木剑,指向天际:“我是要成为一代剑宗的男人!”
“剑宗这名字听起来好厉害!”陈小美很给面子地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你为什么要当他的男人?”
木剑晃了晃,洪星收回腰间,咳了一声道:“我说,我要成为剑宗!”
“这样哦,”陈小美点点头,“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洪星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咧嘴一笑:“没有为什么呀,只是想让你们不要瞧不起我,哼,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剑宗!”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陈小美倒不在意洪星会不会成为剑宗,她的神识正扫在身后赶来的马车上。
“小心!”洪星的肉眼像是比她的神识还要快见到马车,一把将陈小美往里拽,就顺势抱在了怀里。
陈小美只觉得像是一股热浪扑来。
她从小就不怕冷,一般冬天里人家要穿三件厚棉衣才能御寒时,她只需要穿一件厚棉衣就够了。陈大娘也不仅一次夸过陈小美省布料,尽管陈小美穿的都是姐姐的旧衣服。再加上经过在青云山上的修炼,她的抗寒能力变得更强。
但相反的,她很怕热。于是每到夏天炎热的时候,她基本上只往阴凉的地方跑,甚至乖乖待在家里。在刚刚洪星牵她的手时,那种温度暖得恰到好处,由掌心延至心脏位置都带给陈小美舒适的感觉,甚至让她有些贪恋。但现在洪星抱了她,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热浪之中,让她难受异常。
马车骨碌碌地经过之后,洪星呆愕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
“洪星剑少,”不知道该喊洪星哪个名字,陈小美干脆一并喊了,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他的身边,眉头微蹙,“你是不是发烧了?”
“发烧?”洪星摸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啊。”
陈小美似是不相信,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没有发烧。但是只要她靠近洪星,那热热的气息就会向她扑来。于是她自觉地远离了洪星一些。
留意到陈小美疏远了自己一些,洪星以为她当了他是坏人,又是一个拍胸脯道:“相信我,我是个好人!走!剑少带你吃好吃的去!压压惊!”语气倒是豪气十足。
听到有好吃的,陈小美两眼发光,很认真地点了头:“我相信你。”
于是洪星带着陈小美左拐右绕,来到路边的一个小食摊上,指了座位道:“坐下吧!这里的细粉面可好吃了!要一碗吗?”“剑宗”变成了店小二模样,语气殷勤。
陈小美自然是点头。
“老板!来两碗细粉面!大的!”“好嘞——”
趁着等面的空当,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在听说陈小美家里的情况后,洪星竟高兴着安慰道:“没事!剑少我也是孤儿!一样顽强地活到了现在!”大有要与陈小美惺惺相惜之意。
“孤儿”两字落在陈小美的心里,像是坠入棉花中一般。她可以接受家人已经离去的事实,却难以接受自己突然变得这样淡漠。
“死生,命也。”那晚她所见到的竹简上的内容,此时又涌到她的脑海。
正因为生死交替像四季运行那样自然,所以她才能如此坦然接受吗?十四岁的陈小美有些疑惑,那晚的奇异感觉再一次在体内流动。
见陈小美陷入沉默,洪星以为是说到了她的痛楚,脸渐渐涨红,慌乱解释道:“呃,我意思是,节哀顺变,呃,有什么困难,就跟剑少说!我一定义不容辞!”说到最后一句,洪星的话顺溜了许多。
陈小美还是没有说话。洪星这气势立马又下了去,一手摸着自己的木剑,慌了神:“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你要是不相信我,我还有个哥哥!他、他可是这都城里最出名的捕快!”
他这一紧张,前言也搭不了后语。但在最后提起哥哥时,他的眉宇间明显多了几分自豪。
陈小美终于从体会灵力的运转中回过神来,只听到洪星提到“哥哥”,想也没想就接了话道:“我也有个弟弟呢,叫墨生。”眉目里也蕴着几分自豪,还有几分欣慰。
洪星张了嘴正要应话,却突然目光一转,“啪”地一声就拍了桌。纵使陈小美神识再好,也被这一拍吓了吓,只听洪星一声吼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民妇!”
这一吼,引得众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