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回到公寓时安乐正呆坐在沙发上不知想些什么,听见开门声转头看去时眼里顿时染上了些可以称之为欣喜的色彩。
“怎么不多睡会儿?”夏至走到她身前,强忍住要将她圈入怀中的念头。不行,不能让安乐发现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不然以她的性格和她现在的处境,她肯定会落荒而逃的。
安乐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夏至两眼,心想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没有他在旁边而睡不着了吗。真是奇怪,以前偶尔跟夏至一起睡过之后都没有什么感觉的,现在他才陪自己睡了几次就开始贪恋他的温暖,突然没有他搂着自己竟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你不是出去买东西的吗?”安乐看他从进门就两手空空,趁机转移话题。
“嗯,去买烟了。”夏至实话实说。
安乐眉心微皱,对夏至丢下自己跑出去买抽烟的举动略感不满,但是她自知这必然跟她少不了关系,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好闷闷地点了下头。
“好啦,别不高兴了,”夏至伸手替她揉平快要打成结的双眉,终于找到机会将她搂入怀里,“我以后都不抽了好不好?谁让你跟安宁说悄悄话让我嫉妒的。”酸酸的口气,还趁机撒了下娇。
安乐心里并不平静,也没怎么细听夏至说的话,自然没能察觉出他语气里其实带着些欢快,安乐为他皱眉为他不高兴,都些都让他很高兴。
夏至如言熬了绿豆粥,重新蒸热了中午剩下的腊肠,炒了盘青椒土豆丝勉强应付。没办法,那天安乐不让他乱买菜,冰箱里只剩这个了,哦,还有俩大苹果!
吃了饭夏至又拉着安乐下楼,安乐租住的小区地理位置还不错,正大门斜对面就是区体育馆。
晚上七八点钟的光景,附近一片儿的人都吃了晚饭出来活动了。馆前大广场上,有不少老人抱着婴孩拿着蒲扇边走边晃,有的三五成群坐在树下石凳旁闲聊,还有些中老年人甚至年轻人跟着领舞的和着节奏感强烈的音乐跳广场舞,夏至牵着安乐从人群中慢慢走过。
一群或穿着轮滑鞋或踩着滑板的少年自俩人身侧快速滑过,在夜晚中闪着彩光的轴轮贴地发出阵阵摩擦声,脚下整块地皮都在轻微震动的感觉反而让安乐低落惘然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些。
安乐正想找个地方坐下就听夏至说:“那边有玩打枪的,我们过去玩玩!”
安乐顺着夏至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几台机器哇啦哇啦地叫着招徕顾客,只是那不都是小孩玩的东西么?
过去问了下玩法,别着腰包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心想今晚生意真不错啊,不仅有这么多小孩子来玩,现在连年轻人都吸引过来了,忙解说十块钱可以打二十发,根据打中小气球的数量多少获得相应的奖品,安乐站在一旁看着夏至摸了一张五十的递给老板,翻着白眼直叹他败家。
过了会儿才空出一台机子,夏至在枪杆前的凳子上坐好,拿起枪闭着左眼比了比,不时地调整下头部位置,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乐乐,想要哪个?”夏至放下木杆枪,指着奖品区,信心十足的样子。
安乐手指不停点着脸颊,看上去像是在认真思考,过了会儿才说了句让夏至很丧气的话,“随便吧,你只要不全打偏了就好。”
老板刚才说只要打中了就有礼品,哪怕只中一发子弹也有个小纪念品的。
“老板!一百发全中可以拿走哪个?”夏至很是不服气地大声问身后的老板。
“可以挑那一排的。”老板指着奖品架上的第二排,同时不忘再出言诱惑这个看似冤大头的年轻人,“打中180发以上就可以拿最上面的奖品了。”
安乐看着摆满了毛绒玩具的两排奖品,心里再次感叹夏至这个败家的,五十块钱可以买两三个这样的劣质玩具了,还有最上面的那排,不就是大了一点点嘛,怎么就升级成头等奖了。这可还真是怎么算都只赚不赔的生意啊。
“那我等会儿再加你钱,你给我上够200发!”那人果然被诱惑了。
安乐闻言赶紧阻止,随便指了一个第二排的海绵宝宝,“好了好了,就要那个吧,老板我们只玩五十块钱的。”玩五十块钱都让她肉痛啊,想到那人很有可能兴致上头嚷嚷着玩更多的,又赶紧催促道:“快开始吧!”
夏至正憋了好多无名火堆积在心里没处发呢,端起枪杆瞄准就大力扣动扳机,一时只听七八米开外不停传来“啪啪啪”小气球爆破的声音。
乐乐,以后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不然下场就会像这气球一样死无完尸!夏至这样想着,手下的动作更快更稳也更狠了。
知道那些事后他的心有多痛,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愤怒过,就算那时安乐用一句玩笑似的话跟他“分手”,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那么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出口宣泄过。
被生父抛弃,又不受亲生母亲疼爱,甚至,甚至精神失常的母亲强行让她接触毒品,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的乐乐!那可是他贴在心尖儿上宝贝了十五年的人啊,他们这样伤害他的乐乐,有问过他答不答应么!
毒品?一直觉得是那样遥远的一种存在啊,结果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的乐乐被这东西残害了,她精心经营的前二十来年明朗人生就因为这玩意儿付之一炬了。多可笑啊!
“啊啊啊!”打到后面一点,夏至发狂般怒吼起来,屁股也离开了凳子躬着身子改为半蹲着,手指不停地扣动着扳机,仿佛前面的小气球是他最大的仇敌般丝毫不手软,一打一个准。
安乐站在夏至身后,看不见他此时杀敌般杀红了眼的嗜血模样,却从他的叫声中听出了他的愤怒。他从自己晕倒后就一直隐忍着不发作,出了一次门回来后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甚至还跟她有说有笑的,但是她知道他都是在周全她,不忍对她发脾气罢了。
神色一紧,安乐冲上前去拉他,“夏至!夏至我错了!你别自己生闷气了啊,你有火就对我发,你骂我好了!我再也不晕倒了,我以后每天都吃好多好多饭,每天都出去来散心呼吸新鲜空气,每天都坚持锻炼!”安乐一股脑儿口不择言地说着。
夏至从来不舍得她有一丁点损伤的,他对她身体健康的重视程度比对他自己的生命还高,但是她却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痕,把自己弄得那么脆弱不堪,今天还当着他的面晕倒,他怎么能不生气、不愤怒?
直到一口气打完所有胶质子弹,夏至才丢了被握得发热的枪,一把将安乐扯进怀里,一如他早就想做的那般,双臂不断圈拢,紧紧地抱着她。
“对不起,乐乐,对不起……”他埋首在她肩头不停地呢喃,声音轻若蚊蚋,就是不愿让她听见。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我没有一直守在你身边;对不起我曾经终究太过软弱。
“对不起,”周围人声嘈杂,夏至低语着什么安乐听不真切,只好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嘴里反复念着的那句却也是,“夏至,对不起。”
昏黄的广场街灯下,两具相拥的身影被拉得老长,隐没在没有边界的黑团中,剪不断,分不开。
“小伙子还真厉害啊!我在这儿摆摊儿好几年了,还没见过谁准头这么高呢。”老板只当两人赢了奖品正激动呢,虽然他没见过哪对儿情侣是沉默相拥着来表示激动或者说高兴的,也跟着走过来掺和一下。
“来,这是这位姑娘刚才指定了要的奖品,恭喜啊,下回再来玩!”老板不动声色地硬是将两人拉开了些,然后将一个毛绒娃娃塞到两人被拉开的缝隙里。
没办法,后面还有好几个小孩等着玩呢,这两人老站在这儿影响生意阻挡他的财源啊。
“再也不上他这儿玩了!”夏至牵着安乐离开,等走开了些距离便愤愤道。
安乐笑着点点头,偏头看他,“你终于发现自己被坑啦?”又看看自己手中露着两块大白牙的海绵宝宝,心里一暖,突然觉得其实挺值的。
“不是这人太不解风情了,没见咱俩正腻歪么刚才!”
“……”安乐保持着偏头看怪物的姿势静默不语。
两人又在外面呆了些时间,什么转盘、木马、旋桩等器材都轮番去碰了碰,最后也不管周围大人小孩的异样眼光,连只能承重几个小孩的铁秋千都坐上去晃了晃。
回家的路上,夏至颇为严肃地对安乐说:“咱们要做绿色健康人,你以后每天都要跟我这样出去走一走!”
安乐听了哈哈大笑,“还绿色植物人咧!”心里暗自纠结的却是要是每晚出去他都要打上几枪怎么办?
刚进了屋夏至就把安乐抵在门后,身子跟着贴了上去,紧密契合着与她唇舌交缠,安乐被弄得措手不及,却也毫不在乎这人为何突然如此,只仰着头胡乱迎合着。
不管怎样,两人在这方面始终是心意暗通的,亲昵无需任何理由,只管彼此配合就好。
一连串的长吻短啄结束,夏至才微喘着气捧着安乐绯红的小脸,含笑而说:“这是对你刚才别出心裁地鼓励我百发百中的奖励!”
看着安乐哭笑不得的表情,夏至又开怀地在她唇瓣上轻啄几下,这才拉着她往里走,“乖,先去洗澡。”
安乐觉得夏至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这人怎么一会儿满脸阴郁沉冷,一会儿又憋屈着强颜欢笑,现在又一副纯良无辜好似真的挺开心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怎么自己有种又变回了他的宠物的感觉?啊呸,不对,是变成不是变回,她从来就没有是他的宠物过。
入了夜,夏至发现怀里的人睡得并不安稳,安乐气息紊乱,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似的,呼吸也跟着杂乱无章,身子也有些微烫。
安乐有一段时间没有做过这个恶梦了。
背景是铺天盖地的红,一片触目惊心,她无力地坐在一间大房子正中,目光怔滞神色仓惶地看着自己指尖粘稠的血液,身后不远处是这幅情景的始作俑者——浸没了半身腥红的花剪此时安静地躺在羊毛地毯上,仿佛这一切都与它无关似的,冰冷而目不斜视地看着她。
身体某处不停地渗着血,染红了腰背间一大片,但她却恍然不觉疼痛,半晌后嘴角突然牵起一抹凄然且苍白的笑,眉眼间不再是呆滞,反而有种行至末路的解脱与轻松。
只是一切都没有结束,她的噩梦才刚开始。
喧嚣的鸣笛声,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杂乱的交谈声,还有不远处微乎其微的心跳声……
白色,画面一转,即变成满目的冰凉苍白。
病床上,那个面容憔悴没有一丝血色的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嘴角噙着满足而又凄然的笑,让看的人一眼就明了她已然绝望不再有任何留恋,仿佛随时都会抛开整个世界飘然而去。
梦中剪影般,片刻后她便又缓步行走在偌大的庄园里,身后有人捧着碗疾步而来,“小姐,该喝药了。”
仰头几口饮尽,竟全然不知口中是何滋味,因为有一个地方早已麻木得无法感知任何其他的酸苦滋味了。
铺天盖地的红再次袭来,她沉溺在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水面下,慢慢向下滑去,慢慢失去生命力,最后终于慢慢闭眼睡去……
是谁在叫她?是谁连让她好好地睡上一觉都不允许?
脑海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乐乐,爸爸好后悔,爸爸不该让你去英国,你快回家好不好?
回家吗?
那是很遥远的地方啊,那里有她最想见却又最不敢见的人。她想回去,可是她能回去吗?她要怎样才能回去呢……
意识渐渐模糊,她快支撑不住了,直到一抹水蓝色身影映入眼帘。
你终于来啦!她笑着向看不大真切的来人打招呼,然后不管不顾地跑上前去扑进他怀里,埋首静嗅他身上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那人也笑,拍拍她的头,说:乐乐,我带你回家。
她抬头看他,那人的容颜终于渐渐清晰显现。她开口想要叫他的名字,可是刚一张嘴便被猛然灌进不少液体,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在她胸腔间蔓延。
“夏,至……”她没有挣扎,没有惊惶,她只是静静地等着一切归于平静安然,然后双唇轻轻一张一合,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安乐终于幽幽转醒,睁眼的一瞬间她被眼前那张慌恐的面孔吓到。
夏至察觉到安乐的不对劲后就一直叫她,试图让她醒过来。拍她的脸不行,摇晃她的身体不行,甚至掐她的人中都不行,直到最后听见她叫了他的名字后才自己醒过来。
毫无疑问,她做噩梦了。一想到这,白日的心疼和愤怒感就顿时再度涌上心尖。
“夏至?”安乐很快清醒过来,意识也清明不少,撑着身子半坐在床畔上。
她知道,她又把他吓到了。其实今夜会做这个梦她内心里是有所征兆的,她甚至因此感到一丝丝放松,至少这表明她已经不再像最开始见到他时那样出于本能的极力抵触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了。
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样的梦呢?起初她每每醒过来都要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然后就再也睡不着只好呆坐到清晨,直到阳光照进房间才能渐渐褪去周身的寒意;后来次数多了,便,也习惯了。
每次梦境情景略有不同,但过程似乎都差不多。红,白,水,夏至,反反复复这四个词便能概括,她不再在梦里惊慌、挣扎,而是像已经找到诀窍般平静地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默然感受着这一切,再耐心地等着那人的到来,等着他带她离开。
一切惊疑惶惑,最终不过都被萦绕舌尖的两个字轻易打破,就像千辛万苦闯过重重关卡来到最后一道门,然后只需轻念过关语便能取得最终的胜利那样。每每当她被梦境缠身陷入往事泥潭中时,她都会时刻准备着叫出那个名字。所有的恐惧不安,最终凝聚舌尖的不过两个字,夏至。
“多久了?”夏至阴沉着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如果不是安乐紊乱的呼吸和她稍显异常的体温,他根本就不能发现她的不对劲,而随后如果不是怎么都叫不醒她,他更不会发现其实她早已深陷困厄梦境。而她无论是睡梦中还是梦醒后都平静得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的表现也从另一个层面敲击着他的心房,这种“安乐早已经习惯了”的该死的认知让他感到愤怒与恐惧。
安乐不敢再直视夏至的目光,眼神躲闪,强自镇定,“我刚才好像做噩梦了,呵呵,吓死我了。”
“我问你多久了?”夏至压抑着汇聚在自己胸口的那团躁火,吐词清晰,扶着安乐的肩,让她面对自己。
安乐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咬唇不语。
夏至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有些急切地长呼了一口气,语气却放柔了很多:“乐乐,你知道我不笨的,我明白你有很多事想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道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你独自承受一切时有多难受么?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他不是真的觉得只要安乐回到自己身边就行,他要她好好的,向他敞开心扉彻底地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许是由于她在夜深人静时更容易接受自己的脆弱,又或许是因为以往每个恶梦转醒后都只剩冰凉而不可知的夜色围绕在自己身旁,而从未发觉自己竟如此渴望依赖这般温暖,总之安乐觉得夏至说的话像带着魔力般,轻易便撩拨了她的心弦,让她忍不住心猿意马,原本感知麻木的心终于掀起一阵风起云涌。
鼻头一酸,安乐终于抬起头来与夏至目光相接,然后破涕为笑。
“有你在,真好。”安乐靠在夏至肩头,双手环在他背后,牢牢相扣。
夏至任她如壁虎般贴着自己,伸手为她理顺了几缕散乱的柔发,然后拍拍她的头——一如安乐梦中他做的那样,语气无奈到近乎哀求:“还不愿意告诉我吗?”
安乐摇摇头,嘴唇贴着他的睡衣,安慰他道:“迟早会告诉你的。”然后又在他肩头蹭了两下,“到时候你别被吓到就好。”
到时候,你不要让我为难就好。
她不会认为夏至在知道自己过去的事后会拿别的眼光看她,会因此离开她,如果她有这样的想法的话,只能说明她远远不配得到夏至的爱,因为她这样完全是对夏至的侮辱,会将夏至对她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痴护一下毁灭殆尽。
她说过,夏至爱她,是她这辈子最值得骄傲也最不会去矢口否认的事实。
放不下的人,是她。纵使夏至不在乎,依旧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但是她能安心地继续留在他身边任他竭力呵护吗?
不能的。她早已没有了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齐高的勇气和自信。所以,让我保留最后的一份骄傲,让我安心地离开。
原本回来就是为了跟他做一个彻底的了断的。
小舅舅说:那个人依旧在等着你。ann,回去。忘了那些不该你承担的东西,不要把那个人关在你心里那座叫做“过去”的门外,让他温暖你,跟他幸福地生活下去;或者,断了他对你的执念,他不该那样死守着没有你的日子,让他从往事中解脱出来吧。
可是她无法忘记过去啊,那些事鲜活地存放在她脑海中,总是不经意间便一幕幕地都尽情浮现,随时提醒着她自己究竟有着怎样难堪的过往。
原来,竟然连你都无法给我抵抗过去的勇气了呢。
她还记得小舅舅把她送上飞机时说的话:ann,勇敢一点,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找回幸福。但不管怎样,至少,不要让他再继续为往事所累。
只是她终究还是不够勇敢啊。就算抛开一切不管不顾地回了国,但她却不敢去找他,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敢靠近他温暖的身体,不敢跟他说起过去的事……却又连跟他断了最后的牵绊,都不敢。
她总是自私地将他的人生打乱,然后毫不负责地狼狈逃离。但他却总是不多加计较,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仿佛能包容下她所有的顽劣,只是现在他越是这样毫无怨念地待她,她就越没有留下来的勇气。她甚至希望夏至能像几月前刚见到她时那般,对她冷漠一些,或者或嘶哑或咆哮地问她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也好,至少这样,他就不用把所有的酸楚苦涩全都埋藏在心底一个人独自反复咀嚼品尝,这样患得患失的他让她无端心疼,尤其是在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前提下。
她真的,怕了这个叫做夏至的男人。
她想,那些被她亲手扰乱的过往,她有必要为他梳理出一个出口,还他一条清晰明朗的道路,不再私困着他,让他安然地迎着温煦的阳光向新的开始走去。
虽然,只是这样想想心便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