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怡菲如此说,父子俩心里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妈走的时候,我们才12岁,现在我们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妈自然不认得我们!”方毅轩的声音低沉。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程怡菲终于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从刚开始的怀疑、震惊,到惊喜、心痛,最后再到绝望!短短一天的时候,他们犹如坐过山车一般,本来以为到了最高处,天边那绚丽的云彩几乎触手可及,可谁知一个晴天霹雳,让他们直接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程韵就像个被人遗弃的受尽伤害的小动物一般,用充满了警戒意味的眼神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父亲有好几次想要去接近她,她都恐惧的大叫!努力了几次后,父亲终于灰了心,默默的坐在不远处看着她!
对于她,程韵倒是没表现的十分抗拒,可她也知道,她不认得她了,她在她的眼神中看的出来!以前她看她的眼神不是这样的!那时她的眼里总是盛着笑,尤其看着他们这一对儿女的时候,眼神里是浓浓的爱意和满溢的母性的光辉!她爱他们,不管到什么时候,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但是现在,她居然不认得他们了!
她居然说,她不是!
她怎么会不是?
对了,她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她想起来了!曾经,她真的有想过,要是她不是她的女儿该有多好!那个时候,她恨透了母亲,甚至还曾经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过她!现在她终于遭了报应了!母亲果然不认自己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被内心的自责折磨的快要窒息了,哭的更加伤心。
地上的父子俩心里同样难过!
方文强吸了一口烟,将烟头仍在地上,用脚踩了踩,看着女儿哭的伤心的样子,低沉着声音道:“怡菲,你妈这样,跟你并没有关系,你没有必要自责!”
“不!是我!都是因为我!”她拼命摇着头,甚至觉得母亲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怨恨和疏远!
方毅轩没有说话,悄悄的背过身去,擦了擦掉落下来的眼泪!
这时小月月走了进来,站在他的身边,他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舅舅,妈妈怎么了?”刚才太姥姥已经告诉了她,这个帅气的叔叔原来就是舅舅!她用手搂着方毅轩的脖子,眼睛却看向妈妈!自从昨天家里来了这个奇怪的奶奶,妈妈就再也没有理过她!连昨天晚上她都是太姥姥哄着的!她的心里很难过!她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妈妈才要惩罚她,不再理她!可是现在,妈妈为什么会哭了呢?她的心里真的很难过!她也好想哭!
方毅轩看着月月已经泛红的双眼,和努力想要忍住不哭的表情,心里被深深的触动了!她和她的妈妈小时候一样,也是个漂亮懂事的孩子!
他将她眼角溢出来的泪珠轻轻的拭去,极尽温柔的说道:“月月去劝劝妈妈好不好?你看,妈妈哭得多伤心!你让妈妈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月月吸了吸小红鼻子,使劲点了点头!
方毅轩将月月抱上炕,月月几步跑到妈妈身边,跪下来,用两只小手去擦妈妈脸上的泪水!
“妈妈,别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月月听话……月月以后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妈妈不哭了好不好?呜呜……”月月终究还是孩子,说着说着自己竟也忍不住跟着妈妈一起哭了起来!
程怡菲看着女儿,想要忍住眼泪,可是却怎么也忍不住,只好伸出手去又给月月擦眼泪!
母女俩就这样对着哭,彼此给彼此擦着眼泪!
“怡菲!怡菲!”
程怡菲突然愣了一下,努力睁开朦胧的泪眼,一眼便看到了母亲看着她的目光!
她的心里像被什么敲打了一下,她紧紧的盯着她,半晌,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妈,你在叫我?你在叫我!是不是?”
她擦干眼泪,心里又是惊喜又是紧张,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怡菲!怡菲!”女人目光呆呆的,又低声呢喃道。
她伸手抓住她的手,叫道:“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呀!”
谁知她拼命的挣脱开她的手,一只枯瘦漆黑的手却向着月月的方向伸去!
月月睁着一双恐惧的大眼睛,连忙向着妈妈身边紧紧靠去!
程怡菲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女儿,突然明白了!她看向父亲,看向毅轩,发现他们也都在看着她!
他们也都明白了!月月确实和小时候的怡菲很像,而她将月月当成了她的怡菲!
“妈妈!”看到妈妈无动于衷的样子,小月月着急的叫了起来!
程怡菲回过神来,看向母亲,她从母亲的眼神里又看到了久违的那浓浓的母爱!她并没有忘了他们,只不过,她的记忆还停留在20多年前!
她抱起月月,看着她,半晌道:“月月,妈妈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月月懵懂的看着妈妈,点了点头。
当月月被抱到那个脏兮兮的奶奶——不,妈妈说她是姥姥——的怀里时,她就后悔了!她捂着鼻子,一张小脸扭曲着,拼命的想要挣脱开,可姥姥的手却抱的那么紧,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一时间妈妈刚才教她的话,她全都不记得了!
“妈妈!”月月可怜的看着妈妈叫道。
程怡菲心有不忍,可看到母亲满足的目光,她又犹豫了!
月月见妈妈不理她,心里很是委屈,扭头又看向方毅轩叫道:“舅舅!”
方毅轩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想要从母亲手中将月月抢过来,到了跟前,他突然停了下来,附在月月的耳朵边说了一句什么!
方毅轩刚抬起头,月月就大叫道:“妈妈,我们洗澡吧!你身上都有味了!你要是洗澡的话,我才让你抱抱!”
月月感觉姥姥的手终于松了下来,她赶紧挣脱着离开,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喘着粗气,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程韵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了看月月,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喃喃道:“洗澡,我要洗澡!”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程怡菲冲毅轩投去感激的目光!自从发现了母亲的身份,他们就一直想要给她洗个澡,只不过,她根本不让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