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其实早就烧好了,现在既然她同意了就好办了!因为她的目光一直在跟着月月,所以程怡菲只好带着月月一起给她洗。
因为刚才妈妈的“狠心”,月月一度还有些赌气!但是虽然心里不情愿,她还是乖乖的和妈妈一起去了洗澡间!
给母亲脱掉衣服,让她坐在宽大的浴池里,程怡菲用瓢舀起一瓢水,倒在她的头上……终于洗好了头发,将头发卡好,然后才开始洗身上!一遍还没有洗完,浴池里的水已经变成了黑色!没办法,她只好又换了一遍水……如此反复了几次,水的颜色终于清澈,那个邋遢的脏兮兮的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看的月月的眼睛都睁大了起来!
看着月月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程韵的脸上居然浮上了一抹浅笑!可是……
程怡菲颤抖着用手抚摸着母亲右脸上那道长长的明显的疤痕,从内眼角一直斜向觜边,笑起来的时候,牵动了刀疤,显得莫名的诡异!
她的鼻子又有些发酸,捂着嘴赶紧站了起来,稳定了一下情绪,片刻后,她红着眼睛缓缓的拿起一边的衣服,转回身来给母亲穿上。
衣服是她的,因为平时穿的衣服都比较素气,所以母亲穿上倒也不显得有多不合适!
给母亲换好了衣服,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冲月月道:“现在姥姥变漂亮了吗?”
月月认真的点了点头。
程怡菲将母亲重新又带回到大家身边,人们的眼睛都直了!
经过了20年,程韵老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无法泯灭的痕迹,但是当年的清秀却仍能在不经意间显露!如果没有发生这些,她一定会是个风韵犹存的优雅妇人!不可否认,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被人嫉妒的!
当然,没有人能够忽略掉她脸上的伤痕!因为它是那么明显,那么让人震惊的一条疤痕!
方奶奶、方爷爷看了一眼后就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那颗因爱生恨的心在那一刹那只剩下了无尽的震惊和心疼!他们也曾是那么的爱着这个儿媳妇,但她当年的离去,也着实让他们很是气恼!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和整日酗酒消沉的儿子,他们不能不恨!他们后悔让儿子娶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媳妇!如果他娶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什么姿色的女人,也许他们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两个孩子最起码也不会失去妈妈!
但是,在见到她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他们都错了!大错而特错了!不必再问,也不必再说,事情已经清楚的摆在了眼前!她不是人们眼中口中的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他们看到那条丑陋的疤痕后,他们就知道了!
“韵啊,吃饭吧!”方奶奶哽咽着红着眼睛说道。
程韵胆怯的看了看四周的人们,又看着眼前的一大桌子饭菜,猛地咽了下口水!
程怡菲拉了拉月月,月月懂事的拉起姥姥的手,坐了下来。
方文强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里,她抬头看了看他,又快速的低下了头,犹豫了很久,终于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送进了嘴里!
方文强差点哭了出来,又夹了一筷子放到她碗里,嘴唇忍不住在轻轻的颤抖!
“吃吧!回家了,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
程怡菲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方爷爷、方奶奶也都悄悄的擦了擦眼角!
方毅轩长出了口气,笑着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爸,爷爷,我们是不是要喝一杯?”
“好!这个我怎么忘了,是要喝一杯!”方爷爷开口道。
方毅轩找来了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当然除了小月月和程韵,她们祖孙俩,自然以饮料代替!
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杯,程怡菲扶着母亲的手也端起了杯子!
方爷爷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道:“今天是咱们方家这20年来最团圆的一次,菲儿回来了,还给我们带回一个可爱的小曾外孙女,现在程韵也回来了!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值得庆祝的一天!能够等到这一天,我们老两口也知足了!韵啊,我们对不住你!我们不知道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两行浊泪顺着方爷爷的脸庞流下,他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再也张不开口,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奶奶、方文强,方毅轩,程怡菲,月月都将杯子放到了嘴边,将杯中的酒或饮料喝下。程韵看着他们,也慢慢的将那杯饮料送到了嘴边。
程怡菲看着母亲,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程韵虽然还不认得他们,但是情绪却比刚开始的时候要稳定了很多,对于家里人已经不再那么抗拒,尤其是对方文强,她终于不再闪躲,看他的眼神也没有了最初的恐惧,随之而来的是时而闪现的迷茫和不解!
她还是喜欢和月月在一起!月月也一扫那天带给她的恐惧和不适,对这个总爱看着她笑的姥姥,印象要好了许多!而且因为对她的依赖,小小年纪的她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和自身的价值感!小小的她最近总是在发号施令:
“妈妈,快去做饭,姥姥饿了!”
“妈妈,给我给我!我给姥姥穿鞋!”
……
有时候睡着觉,小家伙儿会一咕噜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第一句话就问:“妈妈,姥姥有没有找我?”
总之,在家人的关心和细心的照顾下,程韵的状态越来越好!虽然整个人还不是很清楚,但是程怡菲发现,母亲似乎已经明白了月月并不是自己,她已经很少再当着月月的面叫她的名字,而且也很少再看着毅轩找毅轩了!
一个母亲,就是忘了一切,都不会忘记她的孩子!
村里的人也都知道了程韵回来了的事,在看到她脸上那道可怕的疤痕后,不禁纷纷猜测着这些年她的遭遇!然后就是一阵唏嘘感慨!
程韵其实是方大宝发现的,他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外面转悠了很长时间!程怡菲后来想,母亲当时一定在找当年她离开时的那座老房子!她无法得知她究竟是怎样找回的家,也许只是凭着她残存的记忆,凭着对家的那份渴望,和对家人强烈的思念,不管怎样,她一步一步的居然找了回来!只不过20年后,一切都变了!当年的那座老房子也已经在2年前换成了现在的大房子!她有时想,如果老房子还在,母亲会不会恢复的要更快一些!
不过,她还是欣慰的!母亲终究是回来了,而且还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