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藩篱,来到房屋的前庭,砖石结构的老屋没有华丽的雕刻装饰,只在墙外抹上水泥与石灰。但即使如此在这里也算是个中等人家了。周围还有一些蓄养牲畜用的茅草棚,不时传出动物的叫声,热闹非凡。
“我们进去吧?”在前面领路的张昊回头,不想看到身后的人正盯着那些动物瞧得仔细,不由有些好笑,轻轻揉了揉那柔软的头发,宠溺地说道:“等见过我妈,我带你好好看看,好不好?”牵起那秀美的手,十指相扣,心中泛起一股从未体会过的甜蜜。
“不要动我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躲闪着那双修长略有薄茧手的蹂躏,莫小凡精致的脸上流露出嗔怪的神情,手却悄悄握紧,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幸福。
走进屋里,光线有些暗淡,待到莫小凡的视野重新清晰,已走过了一半的前厅,这种独特的建筑风格富有浓郁的乡村风情。穿过前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花园,一口石井矗立在那里,石井的左边是一片果蔬种植区,想来自给自足不是问题。石井的右边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在这个季节,一眼望去,一片绿意盎然。
正在想那两层的楼房又有何种奇特之处,眼角却瞥见一个弯腰除草的佝偻身影。正要询问,便听到张昊说:“妈,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这些我来就好。”
那身影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头花白的头发,岁月不曾对她厚待,皱纹在那张有些蜡黄的脸上格外明显,莫小凡只能从老妇依稀的轮廓中辨别出她当年的美丽。
“这就是小凡吧?你瞧我这儿子,粗心大意的,客人来了怎么连茶都不倒一杯呢?”张母责怪地看着张昊。
“没关系的,伯母。倒是您,先去屋里歇歇吧?这些应该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做的。”张母慈爱的目光令人如沐春风,关怀的话不由脱口而出。
“是啊,妈,你去歇着吧。这些让我来就好。再说,小凡是我女朋友,又不是外人,不需要那么多虚礼的。”见心上人这么关心母亲,张昊英俊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意。
“好好,你有这份心我这做妈的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小凡是个女孩子,跟着你一路奔波,到家了还不让人休息一下?”看着儿子又变得有些傻头傻脑,张母不由提醒道。
“哦哦,小凡,对不起啊。我们去前厅休息一下吧!”这时的张昊就像莫小凡最初认识的那般,有些憨傻却很真实。
看着这样的张昊,莫小凡不由有些恍惚,只是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也是,就像黑与白之间永远隔着灰一般,一个人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只有单纯的善与恶呢?
“小凡,我们走吧。”察觉到莫小凡走神,张昊提醒道。
“恩,好。”人生如戏,她未曾卸下自己的伪装,又有何资格要求别人?
木质的桌椅有着人工雕琢的痕迹,岁月的年轮作为自然最华美的装饰,无声给予馈赠。屋内的墙壁洁白无瑕,近期应有人翻修过,想来是出自这家里唯一劳动力的手笔。正细细打量着四周,张昊已拿着热水壶出来了。几只玻璃杯,一包几块钱的茶叶,她从不知晓原来喝茶可以这般简单随意。没有价值不菲的茶具,没有繁琐讲究的礼仪,只是在这样一个简朴的地方,捧上一杯浓茶,与亲近的人谈笑风生,却是她十几年的人生中最为奢侈的梦想。不过,现在她不再孤单了,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刚毅的男人,莫小凡嘴角微微扬起,“我来帮你!”
随后而来的张母看着两人温馨的互动,苍老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喃喃道:“像,真像。”
“妈,你说什么真像?”莫小凡第一次做这种事,自然有些手忙脚乱,张昊充当着临时教导员。两人见张母来了,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张母状似随意地说道,依旧明亮的眼眸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与恨意。只是此刻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人均未发现张母的异常,只当是一些陈年旧事。老人家总是喜欢回忆,就像小孩子总想长大一般,每个人都想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光。向往着的人飞蛾扑火,经历着的人或喜或悲,而那些苍老着的人有的只是回忆。
随着火车一声长鸣,车外的景物开始不断变换,尽管只有一天的时间,她却由衷地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淳朴善良的村民,自然美丽的风景,还有平淡温馨的生活,这一切都是她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如果有一天,当她完成自己的责任,也许,可以和张昊一起回到这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只是,这天也许遥遥无期。纯黑的眼眸染上黯淡,形状优美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谁惹公主殿下生气了?”张昊煞有其事地模样倒真有几分搞笑,也难为他故意板起脸来装严肃,虽然他那张脸不笑时确实能唬唬人。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明白张昊是想逗自己笑,只是公主殿下,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样的称呼了?也许是从来都没有吧?唯一拥有的美好记忆似乎可以追溯到外祖父在世时,一个家族的聚会,父亲母亲在人前扮演着恩爱夫妻的模样,而她也因此得到了青眼相待。如今想来,自己不过是个扮演父慈子孝合家美满的道具罢了,可笑的是如今回想起来,当时自己竟还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也是,聊胜于无嘛!
“我不是想逗你开心嘛!”话语中有些谄媚,又有些憨傻。
手被轻轻握住,看着这个男人嬉皮笑脸下的体贴入微,莫小凡笑着说道:“好了,你本然就傻,这一笑就更傻了。”张昊,哪怕你只是为了我的喜欢而维持这种模样,我也甘愿落入你精心编制的陷阱,只为此刻你的真心,我一生的至情。
小凡,为了你我可以是任何人。若能让你高兴,做个傻子,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