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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夏天了(三)

我们的小屋,上了新锁,虽然作用不大,反而进出更麻烦,但在心理上倒是多了层安全感。其实,老板和老板娘也没有那么扣啦,也不是天天光想着怎么扒光我们,适当的时候还是会给我们换层皮的。其实,我都没好意思说,我那件工装,老是把我的肚脐眼漏出来。

两位圣人不仅换了我们那些再穿就会疑似是乞丐的工装,而且还怜悯我们劳苦功高,给我们调了休息,虽然不足以挂两位神人的齿,但我们真的是感激涕零,临表涕零,看着那张休息表,我激动的说不出话,虽然离我的休息还遥遥无期,但这一份感动,我会敏记于心,对不起,以前老骂boss你是周瓜皮,现在看来你可以沉冤得雪了,boss,其实你那么胖,看起来还是挺可爱的,圆圆的西瓜。

老妈来了,虽然她已经来了很久,来到这个城市。我都忘了老妈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好像跟我丢钱有关系,对了,我丢钱的第二天她来的,很庆幸,老姐没有将丢钱的事告诉老妈,要不然,老妈呆多久,我就得难受多久,更何况她呆了一晚上,我很佩服老妈的结交手段,八句话不到,一个朋友就熟了,老妈没来之前,我的心就开始忐忑了,结果老妈一通电话,我的心就停止了跳动,她说:“你这,缺洗碗工不?”

不好意思,是我虚惊一场,我都说了,两秒钟不到,熟人的忙都帮完了,我妈领了个同龄大妈过来,说半路认识的,在找工作,就带过来了,哈哈哈!不过我在电话里说的是不缺!不过,确实缺,以前那个洗碗的老太太,碗洗的干净度很没保障,我们拿碗还要回炉重造一下,老板两思之后,辞了老太太,第三天,将自己的老娘请了过来,但经本人考虑,亲娘用久了不给发工资也是会罢工的,于是,将二人引荐给了老板娘,进客厅前,老妈说,我们俩要装作不认识,我一顿无言后,给老板娘的回答是,半路捡来的。老板娘将二人初步鉴定完后,指着我妈,“你是来应聘的?”我把老板娘的手转了一下:“是的,她是来应聘的。”

二人在小屋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鸡还没醒,两人就走了,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为什么求职失败了,大妈瞥瞥了老板娘他婆婆:“少于三千,偶不干!”

老妈第二次来,身份和之前大不相同,有了工作,有了住所,工资比我高还比我轻松,住所不知道啥样,肯定比我好。老妈说,今天她休息,带我去公园散步。真可怜,我来这的时间比老妈长,居然都不知道这里有公园。

我特意打包了点吃的,让老妈带回去,今天班下的挺早的,十二点,我跟老妈走在去公园的路上,公园挺远的,但一路上欣赏着城市的夜景,和老妈聊着天,也就没觉得有多远了,这里的夏天很热,老妈说,去公园逛逛,回家才睡的着,真的,公园里很凉快,从外面进入,冰火两重天,一厘米的感觉。我差点在公园里睡着了,公园里的蚊子也不少,我打着哈切想回去睡觉了,老妈把我送了回去,回去的路变长了,老妈给我讲了她住的地方,就在公园附近,她把我送回去后,还要再回来。

我妈是个挺高雅的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不晓得几个字,但她在哪都能活的很安逸,没有固定的工作,所以四处打工,去过很多的城市,相信科学依据,也相信迷信偏方,高考前还让我拜菩萨,拿着三根烟,对着一堵墙,我说,菩萨呢?老妈说在天上看着呢!最后我还是城心诚意的拜了,谁不希望自己考好。

喜欢助人为乐,看见那些行动不便的,上去就跟人家聊天:“你这样可不行,不能天天坐轮椅,腿还有知觉,就应该多走动......。”然后教人家家属做按摩,给人家介绍偏方,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我妈做家政时,确实让一个老爷爷下了地,但看到街头乞丐时,也会对我说,像那些有手有脚的,年纪不大的,不要给。好吃懒做,自甘堕落,后面两句成语是我说的。

我妈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把我和姐拉扯大,我上初中后,我妈就不给我洗衣服了,虽然我依然可以死皮赖脸的求着她,我上初中后,她也很少打我了,因为姑娘还是要面子的,她从不夸我和姐姐,就算我们做的再好,但邻里间,有人夸赞我俩时,老妈还是会忍着笑说:“哪有!”很多道理都是在妈的打和骂中学会的,虽然我崇拜的是老爸,但我也从来也没和老妈产生过间隙,除了有点唠叨,但妈,是个很好的妈。

一切归于了平静,虽然有时候老板在后堂掀房顶的声音有点刺耳,但一切都还是挺祥和的,老板娘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圆圆的,有时候看着她的肚子,我觉得生命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圆圆的肚子,会不会就是一个生命的小宇宙,生命在这个小宇宙里生长,出生后在大宇宙里成长。

我们的存在如同精子和卵子一样渺小,而我们存在的理由也应该如同是精子和卵子的结合,是一段奇迹的开始,每个生命都不平凡,每一个未来都值得期待,我希望这个小生命出生后,别学习他老爸的臭脾气,有事没事就发火,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老板的脾气和他的生意成正比,生意越好,脾气也就越大,以前一天一火,现在一天两火,店里客人来的多时,厨子就不够用了,老板伙夫出身,醉酒时,最喜欢给我们讲的就是,十四岁时他怎么一个人一天破一百条鱼的:“当时,冬天,那水还是那样的冷......!”而现在在厨房,他喜欢干的就是,对着服务员吼:“××的,上菜!”声音比主厨的猛,忙起来的后堂,那就是,地狱!

今天的客人来的真的很多,全赶在一个饭点,所有人都忙的都焦头烂额,我这边三个包厢来回跑着,福康厅的顾客要求很多,而这边客人抱怨,菜咸了,我没空理他,接过老板娘手上的菜,就冲进了福园,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客人喊了一声:“能给我倒杯白开水吗?”我上完菜就抱着个直升杯,冲进了后堂,冲进了服务员的禁地。

我把热水器的水龙头开到最大,这样能接的很快,而且玻璃杯很容易烫手,可就在我快接满的时候,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一声:“给老子上菜!”开水浇到了我的手背上,我松开了直升杯,我到现在都没打烂过一个杯子,我本想保持这个记录的,开水很烫,烫出来我的眼泪。

餐厅忙起来的时候,谁的脾气都不会好,老板表情有点错愕,他不知道我在接水,一百度的开水,而我,保持着他推我后的姿势,眼睛死死的看着他,生气不是你一个人的权力,就算你是老板,我们有的也没理由接受你的无理取闹。

我想我的眼神把他吓到了,他后退了一步,却把右手上的菜伸向了我,他用他老板的威严恢复了对我的俯看:“上菜!”而我,握紧了受伤的手臂,选择了自己的尊严:“先道歉!”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我们这群服务员过,我不知道他的这种思想从何而来,一种咸鱼翻身的骄傲,对周围的事物有明显的利益取向,真是让人恶心,更何况他曾经也只是一个厨师。

老板道歉了,但他的道歉看起来却像是不耐烦我的坚持,低吼了一声对不起,就端着盘子走掉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廉价,走出了饭店后,我想我需要考虑一下,有没有必要在干下去了,这个苦,真有点受不了。

我出来干活,不是单纯的去赚钱,也是想体现生活的另一面,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有能力的人,我想着做事认真,把活干好,有想法,不怕苦,适当的时候把领导哄开心,那我就有明亮的前景可以走,可是我发现自己在原则上,总是和老板的利益相冲撞,领导在我面前总是笑不起来,我已经很迎合他了,可是他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手背上起了个好大的水泡,看的我好心疼,我把手泡在喷泉的水池子里,想着自己该往哪去,老妈和老姐都在上班吧,况且受着伤去,让她们看见,我会不舒服的,我又哪也不想去,我就这样坐到了天黑。

喷泉突然喷起来了,把我吓了一跳,我离远了点,开始欣赏喷泉,水柱忽高忽低的跳跃着,一圈一圈的跳跃,我突然来了兴致,围着池子转圈,像演奏家一样,我向哪里挥动手臂,哪里就竖起一道水柱,我节奏掌握的还是挺准的,我玩的正起劲时,喷泉齐齐的都灭了,我看到了那个跟我同姓的导游,他那之后又来过几次,我对他也只有了服务员的态度,他正领着一群人进入餐馆,好像往我这转了转,突然,所有的水柱又都喷了起来。

我还是回了餐馆,因为我肚子饿了,而且我又没钱,这也是我不知道去哪的原因。饭店没刚才那么忙了,他们都知道我不见了,但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见了,我一回来老板娘就狠狠给了我一眼,我就站那不动了,我发现自己脸皮真是够厚的,受一次伤还不够,还要跑来犯贱,但没办法,我连手机都落在了这里。

老板娘站在前台训我话,她现在肚子太大,坐不下去,只能站着。小蝶用眼神跟我交流,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把手举起来给她看,她吓了一跳,老板娘也吓了一跳,问我咋了,我说你问老板去,就一屁股坐在了梁导游的旁边,我给了他一个亲切的微笑,然后就等着那个恶魔老板出来,我想看看他的态度。

梁导让我把手给他,我把手放在他的面前,发现水泡又变大了,他动了动我的泡,挺疼的,我想收回手,但他抓住了我的手腕不让我收回去,我说疼,他说不处理更疼,我说怎么处理,他说,不知道。他拿着手机开始查,我看着他查,当他说,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时,我有点诧异,没这么严重吧,小时候又不是没烫过,不过确实没这么严重,我说那怎么办,他说那就去医院,可是我没钱,他准备掏钱时,老板出来了,手里又端着一盘菜。

他看着我,起先不说话,后面发觉我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他就说话了。

“小姑娘家,就是吃不起苦,不就是被开水烫了,就跑了......!”

我的火又上来了:“大哥,你不推我,我能被烫着?况且,你发神经,谁哪能招架的住!”我说完这句话,老板娘就受不了了。

“小姑娘,推你下是不对,可也没见过你这么脆弱的,受不了就跑,服务员都像你这样,我们可请不起!”

我站了起来,梁导被我带了起来:“谁说的,我跑了,我哪里跑了,我...是去看医生了,医生说我是重度烫伤,情况很严重,需要立即处理,但我没带钱,况且医药费应该你们出,我是来拿医药费的。”说完这句话,我看见老板娘的眼睛里写着,十万个不可能。

“就这么点破伤还要去趟医院,你这摆明是来骗钱的......”

“那请问,你被烫成这样,你会不会去医院,而且我这是人为事故,难道肇事者不需要负责一下吗?”除非,老板改口,又不承认了,那我就死无对证了,梁导说话了。

“梁夏的伤,确实严重,需要去医院。”然后看着我,“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伤吗?”说完,拉着我往前走,走着走着,我就走在了最前面,梁导停下来检查自己的钱包,发现钱有点不够,老板把手掏进了口袋。

梁导接过了老板的钱,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现在英雄救美,不是他的时候,他的游客还在里面吃饭,他不能走开,算了吧,我还是自己去,找个诊所就行了,他不太放心,我倒是挺感动的,老板最终放了小蝶,跟我一起去,我们决定去最大的那家医院,好好看一看。

我决定不干了,我想回家了,我也没必要坚持什么,扛不住了我还能回家抱着老爸老妈哭,就算我以后会走这样的路,但我现在还是可以拒绝走这样的路。为自己的生活再逗留一秒,我想回到那个不只是会遮风挡雨的家了。

我们没有去最大的医院,也不知道哪家医院最大,我看见一个诊所还开着门就下了出租车,下车之前还没忘让司机开发票,我可不想让那个家伙觉得我多花了他的钱,进了诊所,医生说,你的伤严重,但不是特别严重,面积不算太大,我挺担心会留疤的,要是留下了,那以后我一看见这个疤,不就会想起这段悲伤的回忆,那可不行。

医生叫我不要担心,然后给我开了一大堆内服外抹的药,让我按时吃、按时抹,我抱着疑惑:“不需要包扎吗?”

“不需要,空气流通有助于伤口好得快。”医生微笑着说,那不行,一定要看起来很严重,那我才会安心,要让那两位神人才会无话可说,于是我抱着被包成粽子的手,心安理得的出了诊所。

医生给我开了药单,我让他把药价报大了点,我刚刚在街边看到有卖麻辣烫的,好想吃,顺便再买一点回去,给其他人也尝尝,适当的反剥削,有助于心里平衡,我们的员工餐里很久前就挑不出肉末了。我对医生表示感谢,他又对我重复了一遍,切忌吃辛辣的东西,但想起麻辣烫的味道时,我咽了咽口水,对医生说了再见。

小蝶问我,等会回饭店的时候还要不要再吃一顿,我想了想,为了最求故事的真实性,满足老板和老板娘疑心率,还是再回去吃一顿吧,毕竟这也将是我最后一次的晚餐,一定要吃到心满意足,其实我还在想,要不要给梁导带点吃的回去呢?小蝶又说话了。

“要不要给梁小安带点回去,表示感谢。”

我问:“梁小安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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