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安正站在喷泉旁边等着我们。很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给他带麻辣烫,因为我觉得我们回去后,他的游客肯定都吃好了,那时候他就会跟着离开,肯定碰不上面,他也没必要为我的事挂心,他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我还在想怎么还他的钱呢,我们经过喷泉的时候没有看到他,他喊了一声梁夏,把我惊着了,小蝶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我把还冒着热气的麻辣烫递到他面前,感谢他的帮忙。有人在旁边咬耳朵,重色轻友!我想,人家吃不吃还是个问题,结果梁导确实不吃,说了声谢谢,让小蝶趁热带回去给其他人吃,小蝶提着麻辣烫一路走远,我对着她的背影叫道:“不要让某某和某某某看到啦!”小蝶比了个OK的手势。
梁小安抱着我受伤的手,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好久没有吃馒头了!”我给了他一个白眼,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把剩下的钱掏出来还给他,他的钱我一分没动,我花的很有节制,不动用他的钱,也没浪费自己的钱。那个恶魔老板估计在等我回去报账,我现在就想回去看看他是怎样为自己的行为忏悔的,我真想把他的头包成粽子。
他收下钱,但还抱着我的馒头不放手,我害怕他会不会真想吃了它,想抽回手,一使劲,却被他给带走了,他拉着我坐在了喷泉旁,喷泉早就不喷了,池水很平静,我用没有受伤的手拨了一下水面,水面起了一层波纹,我感觉到他把我的馒头拽的更紧了,害怕我掉下去不成?我想问他什么时候能把我的手松开,他却突然笑了起来,我莫名其妙的,想缩回手,他依旧不放,他的眼神转了一圈喷泉池,笑意更浓了,他看着我说。
:“你围着喷泉池跑的样子,挺可爱的!”他笑个不停,而我想跳池自尽。
我说你放开我,他说不敢放,害怕我跳下去,我使劲推他,他却丝毫未动,我机灵准备往后一仰,他也反应及时,带着我远离了喷泉池,我趁机缩回我的手,结果却让我呲牙咧嘴。碰到了伤口,我的眼泪都要跳了出来,他最终松了手,看着我在那蜷缩成一团,一脸的抱歉,我在疼痛之余脾气也上来了,一屁股坐地上:“知道我受着伤,故意整我呀!”他看着我,又笑了起来,我真想灭了他。
我歘的一下站了起来,扭头就走,把别人的痛苦建立在自己的快乐之上,我...怎么这么倒霉,受个伤,还被人这么关心,今天晚上就把行李打包好,明天就一纸车票把自己送回家,眼不见,心不烦...!梁小安在原地喊我,我步伐坚定,他又喊了一句:“你的药!”啊...!这家伙咋这么烦人!
他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着,我发现他挺高的,我仰角45度盯着他的脸,他把药递到我面前,俯角45度的温柔,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的脾气立马就没了,还有种苏苏麻麻的感觉,我带着这种感觉去提药袋,药袋却躲开了,我的小火秒正要茂盛,他就一个笑容把火给浇灭了,其实也没必要当真,我露出了笑脸。
我接过了药袋,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我正低头找词时,他又叫了我一声,我嗯了一声,抬头,与他的眼神相撞,我有一种被电到的感觉,我踩到了电线了吗?我正在犯迷糊时,他问:“你是不是不准备干了?”
这句话,让我立马清醒了,我回到了现实,表情也冷漠了下来:“是的。”我不想在干下去了,老板的势力,老板娘的吝啬,我丝毫感受不到自己在他们眼里的地位,一点利益冲突,就立马和我划清界限,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好像廉价的劳动力,根本不需要顾及感情,最重要的是,我在这里很不自在,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难受着。
梁小安同志接下来的讲话,如同教导主任一般,真心教导,委婉批判,苦口婆心,口若悬河,而我也打起了学生时代的瞌睡,左耳朵进,右耳朵也在进,但都从口出了。
他说:“你们是新时代的宠儿,改革开放,你们沐浴了党的第一缕春风.....!”
我点头:“我知道。”
他又说:“现在的你们就是被父母溺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脆弱的像根稻草,风一吹,咔,折了.....!”
我低头:“是,您说的是!”我觉得自己的头有点重,找了个地方靠了一下,他的声音,感觉近了,口气也变了,他继续说着。
“你的服务态度不错,做事带有情感,有时候面无表情的,但要跟人脸对上,你会立马给人家一个笑脸...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还把我吓了一跳,后来跟你发生了点口角,你还挺刚烈的,立刻反击,你给的那杯茶咸的要死,我觉得你无理取闹,但又不好意思把水喷出来,真让人冒火。后面来的一次,你好像生气了,跟我保持了距离,对我只有一种对待顾客的应有的态度,一直都是,到现在都是,受着伤都不忘保持距离。”我就是这样,有了距离就要保持,近了只会受伤。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能有这么多的话,我爸没有过,他没有过,龙盖盖的小男朋友更是,就没说过话!班上的任何一个男生都没有过,听的心里甜甜的,但听他说了那么长时间,我还是没听到想听的那句话,他语言周旋,迟迟不深入主题,于是我就睡着了!但我还真不知道,我是在他怀里睡着的,他推了推了我,我醒了。
他说,我带你回去,你再睡,我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到他怀里的,羞死人啦!我说不用了,扭头就加速度,他叫我站住,我...就站住了,但不敢回头看他,我想我的背影应该挺僵硬的,他对着我的背影说道:“如果你不走的话,先请三天假,休息一下......。”
我愣了一下,语言变得淡定:“谁说我不走,我并没说过,我是真的不想干了。”
他生气了:“你不在这干,你去哪?”
“我回家。”
“我说了那么多句,你都没听懂?”
“你说了很多吗?”
“......!”,“我后面说的话,你一句没听到?”
“你说了什么?”我转过身,
“你要学会吃苦,以后步入社会......”
“那就以后再说,我现在还不想那么苦,我不要干了,我要回家!再见,拜拜!”我后退
“我说,你不许走!”他把声音提高了。
“为什么?来去是我的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何必那么执着,又不需要为谁逗留,我不管,我要回家!”
“你...意气用事,不懂得吃苦,逃避现实,回家回家,就知道回家,典型的为己主义,自私,我...你不准走!”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左右我的思想,我就是意气用事,逃避现实,自私自利,自讨苦吃!我讨厌这里的,现实残酷,利益熏心,没有多余的人情冷暖,多付出一点感情,就像死了一样,你凭什么不让我走,你......!”知道吗?这里跟我想的,真的不一样!
他把我的嘴堵着了,用他的吻,我惊讶之余,感受着这强烈的幸福。其实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听到他心灵最深处的想法,他说了那么多,就算我后面睡着了,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是想要他说出来,我感觉到了,他对我有感觉,然而我到最后时,没掌控好,不过失控的恰到好处。
他,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我没想过会跟他在一起,在今天之前。但他还是进入了我的世界,幸福来了,挡不住的。他先认识的我,但却是我先熟悉的他,性格安静,连谢谢都不常说,因为他不喜欢麻烦别人,有时候看人家多此一举,他的眉头会露出不爽,但又恰到好处的不让人发现,喜欢抱着手机,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忙,婉言拒绝别人的恭维,推辞不掉,也会寻找时机随时逃脱,动不动就掏起手机,屏幕黑着,还打的不亦乐乎。也找过我帮忙,但是我没帮上,我的手机没电了,我给他对了个抱歉的口型,看着他被拉走了,可我转身忙完一圈回来后,发现他正坐在沙发上对我清新一笑。他很喜欢他的游客,说话时总是面带笑容,说的每个人都喜笑颜开,他也总是让我伺候他的游客,不管我有多忙。他不仅会日语,还会韩语,我们用了一路的锅你几万,结果被人家换成了阿牛,哈谁呦。我们以为,这是新的日式用语,人家笑笑,这是韩语。
我不知道今天这一吻,是出自日式的浪漫,还是韩式的浪漫,感受他的热烈,幸福的晕头转向,他最后一次紧紧覆盖,略带不舍的离开。我留恋他的温存,追寻他的温度,他嘴角上扬,把我搂进了怀里,“还走不走了?”我在他怀里偷笑:“走哪去?”真想融进他的怀抱。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袋不断想象着跟他在一起时的画面,美到不行,真觉得不可思议,幸福来得实在太快了,我在那次有了嫌隙后,就自动跟他保持了距离,我的恶作剧,让他生了脾气,后来想跟他道歉,结果发现人家压根就没在意,自己真是多此一举。这里跟在家,在学校都不一样,一个苹果父母总是留给孩子吃,一个失恋的人总是有几个人陪着哭,一个饺子全家一起包,一包小吃大家分着吃,骂哭了,三秒就给哄回来了。而在这里做件小事都得顾忌全部人的感受,你想帮人家忙,还得思考人家要不要你帮忙,你是这样想的,人家可能还有其他想法。所以最好做到,各扫门前雪,啥都别在乎,我又是个敏感的人,碰了一次钉子,下次就绝不会在走这条碰过钉子的路。
更为重要的是,那次的经历,让我悲伤的察觉出了自己与他们的不同,老板的势力,也只有是老板了,才有资格势力,他的毫不介意,我只是个服务员,他为什么要介意,还有为什么我要在意这些,我只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哄他们开心的,做好服务员的本分就行了。
“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吗?”树荫下,还是有块阳光晒在了他的脸上,我让他再坐过来点,然后头靠在他的肩上,想了想,我说:“也许是因为我妈吧,我和姐从小就被妈棍棒高标准要求,搓衣板严格质量把关,做错事,棍棒伺候,事没做好:去,搓衣板上反省,做了坏事更是相瞒都瞒不了,四周布满我妈眼线,见了人就指着我们俩:‘look,这我们家的孩子,瞧见有不法行为,您先代我抽他们一顿,我回家准备搓衣板在...。’”梁小安同志被我说的扬起了笑脸,笑声在耳边不断,他搂着我说:“你妈真幽默!”我撇了撇嘴,明明是我幽默好不好,况且我妈拿棒子的时候,你就不觉得她幽默了。
“其实,我小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我小时候胆子特别小,初中时还有点自卑......”
“为什么会有自卑感?”
“因为我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而且成绩也不太好...,笑什么笑,是真的!”我搬开他的手,转向他。
“是真的,你长得真难看,你长得...”他接过我挥过去的手,眼神逼近我,我脸红了,避开他的眼神,被猛他搂进了怀里,他的眼睛真漂亮,沉稳的深褐色,神秘的黑珍珠,还有那纯洁的白,淡淡的体香,闻上去很舒服。他说,你长得确实不好看。
他霸占着我的唇,我很享受,回应他自己对他的依恋,不想与他分开,那一刻我想把自己所有的爱交给他,无论以后会怎样,我只想为这一刻美满,他亦是,与我紧紧的缠绵,把我的心包围,分离不开,那就紧紧相连吧。这样忘情着,重心失衡,我们栽在了草地上。
草地很扎人,我清醒了,我站了起来,我要跟他保持距离,在这样下去,我哪天魂都要被他弄丢了!他坐了起来,我发现他流汗了,我摸了摸脸颊,又热又湿,自己也流汗了,今年夏天真热!我掏出纸巾递给他,他不接,伸出手让我拉他起来,我牵起他的手,他的手心也是汗,他不愿用劲,我用力去拉他,结果手滑了,我仰头又栽进了草地里,他爬过来笑我,我们在草地里打闹了起来,有人开始朝我们走过来。
老太太让我们站在人行道上,立正,稍息,拽了拽胳膊上的袖章就开始一顿口水讲坛,说的人都有痛改前非的冲动。老太太让我们向小草道歉,我们90度鞠真诚的表示下次再也不敢了,当我们以为老太太要歇口气放我们走时,她却伸出了手,要我们交罚款,我不干了,
“为什么?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坐在草坪上,你看,那个,那个,还有那个不都坐在草坪上嘛,你去收他们的罚款,我们再在这忏悔一下!”我已想好了逃跑路线,他往东,我向西,分开跑,这样人家就不好抓了,老太太却很坚决。
“不行,你看你们把这拱成了啥样......!”
确实,那里一片狼藉,我们打闹后的痕迹,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但我还是不想交罚金,我们跑吧,我向他暗示,他握紧了我的手,我得到了回应,刚准备迈出第一步,他却说话了:“请问要交多少钱?”我被感动了!
老太太也惊讶了,她说她都做好了要抓我们的部署,她还有四个姐妹在暗处,一旦我们要逃,他们就会大喊,抓小偷!这样全民参与,比较方便,我擦了擦冷汗,庆幸自己没有做出抱憾终身的事来,因为我们还有可能再进一次警察局。安安同志帅气的掏出了钱包,正准备掏出一张红票票,老太太制止了他,说:“下不为例!”我报以感激的眼神。
经过三天的熟悉,我对他有了更多的想法,想把他娶回家,然后幸福的生活一辈子。他真的有很多美好的品质,出其不意的浪漫,细节方面也精心照顾,有小过失我当然是直接忽略,对我迁就,又有点溺爱,我被宠到不行,指着鼻子骂他,他接过我的手,看着我的伤,温柔的说:“生气不利于伤口恢复。”我鼻子一酸,搂紧了他,真不想让他走。
他陪了我三天,应该说,是我陪了他三天,他第三天下午就飞走了。这三天说起来还挺...无聊的,第一天我们进了一个书店就没再出来了,第二天,早早来接我,说带我去吃最好吃的早点,结果我饿的头昏眼花,终于吃到了一顿美味的午餐,那家早餐店找不着了。下午去逛了公园,晚上站在喷泉旁玩淘气不让我走,最后变成了我不让他走。第三天,我去了他的住处,他住的酒店,帮他收拾东西,收拾到最后,我哭着抱着他的行李不让他走,他抱着我,看着我哭,把我给哄睡着了,我醒了之后,他已经走了,旁边一个纸条:爱你。我抱着纸条,哭的昏天暗地。
回去后我一夜没睡着,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去上班了。梁小安帮我说情,我留了下来,老板的态度依旧,我也不奢求他对我变得有多好。我手上的纱布早拆了,开始是想吓唬老板的,结果没让老板欣赏到自己的杰作,第二天只是让小蝶把开的票据和剩下的钱交给了老板,我就放假去了。现在生活照旧,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对梁小安的思念,我现在看见馒头,就想到我们家安安,有多久没吃到馒头了。
我天天等着梁小安的电话,可是他的电话打过来,我又常常接不上,有时候忙完活,偷偷瞅一下手机,发现好几个未接,看的我心痛,我会抽空打过去,有时候他接,有时候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很是失落。我对导游的工作一无所知,对他的工作老是掌握不了节奏,有时候他会打过来电话,说一句想我,就挂了,有时我打过去,说了句想他,电话挂了。当然我们也有彻夜长谈的时候,他说上海的夜真美,我说你不是应该在日本或者韩国,烤着生鱼片,吃着泡菜,他笑了笑,这些国家也不是经常能去的,现在是旅游高峰期,只接待外国来的游客,况且可不能跟他们回去,要不然我就更长时间见不着他了。我对着手机开始不说话,真的很想追随他,和他一起,看尽这世界所有的美景,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当导游的。
有时候他会在电话里说,有点累!我开始听到这话时,会有点生气,以为他不想听下去了。我给他打电话对着电话说想他,给他讲这里发生的奇闻趣事,我尽量用最幽默的语言去逗他开心,可当我说完这些后发现电话对面一片沉默,我等了等,把电话挂了。过了会,他打了过来,说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要我再说一遍给他听,我对着电话笑,我说我想看你睡着后的样子,他沉默片刻后,从手机那边传来了三个字,我爱你,我幸福的哭出了眼泪。
今天他说会打电话过来,我忙碌之余,不停地抱着手机,但是等我忙完后,我发现还是错过了他的电话,五个未接,三个是安安的,两个是姑姑的,我的心跳了一下,我一直在等的高考成绩,姑姑一直帮我看着,今天,出来了吗?我不由握紧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