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上交手机,所有的人低着头,没有人敢去看班主任,就算是我也不敢去看,时间越长,气氛愈加压抑,一直站在旁边的数学老师忍不住,开始帮班主任解围。
“有错误就应该承认,谁的手机响了,自己清楚,交出来,不要等待事态发展到无法挽回,自己犯下的错误,就不能让别人陪着受累,你们都是有良心的,作为一个学生,作为一个人,你们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数学老师说完这句,又同班主任说了几句话,而后数学老师准备离开了,离去之前,数学老师说了最后一句话。
“想一想,你们的班主任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数学老师离去了,但她还会再回来的,她也不会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她会采取一些措施,保全我们,保全我们的班主任。
想想班主任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他为了我们,在这里跟自己较真。
为了我们,黑夜里跑来这里受苦,他完全可以不用管的,却要亲自过来惩罚我们,他也真是够了,如此用心教导,如此用心的教育.....
走廊里,声音渐渐远去了,安静了。
安静了,有人动了,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擦过我的肩,走向了老师。
他没有把手机放到讲桌上,而是直接给了班主任,把手机伸过去让班主任接,班主任接了,而接过后,也只是失望......
他盯着手上的手机,来回看了看,翻一翻,又看了看。
他捏着手机,站在讲台前,看看手机,又看看我们,他的表情很平静,可他却是真的生气了,真的是无法忍受了......
刘南岸,亲自上交完手机后,并没有离开,他留在了讲台上,就站在那,面对着班主任。
而班主任看着全班。
“想不通,想不通!你们说,就这么一个手机......就这样的一个手机......它拿着到底有什么用?”
‘砰’的一声,班主任把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手机,它到底有什么用!!!”
班主任走到手机跟前,开始奋力的用脚踩,一遍一遍,狠狠地踩。
然后他猛然一个转身,差点摔倒,他看向我们。
“你们说!这手机到底有什么用!你们拿着你们父母挣得钱,都用在了这个破手机上,你们说!这手机到底有何用?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你们家里的情况我都清楚!我也都知道!我知道你们的父母都不容易,挣个钱不容易!挣个钱真的太不容易......!”
“......父母挣钱来让你们上学,是为了什么?给你们买个手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不让你们受苦啊,给你们买个手机,好给你们打钱,好知道你们过的好不好!好让你们这群王八蛋可以随心所欲的消费你爸妈的血汗钱!!!”
“你说说你们,你们到底有什么,让你们爸妈在地里,干活干的腰酸背疼时,还想着给你们打个电话,打个电话问你们,儿啊!上课累不累啊,生活费够不够?要好好学习啊,钱不够花就跟妈说......你们说,这些话,你们父母有没有说过,有没有!手机买过来是干什么的,是督促你们学习的,你们这群混蛋!让你们学习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为了你们以后!不用过像你父母那样的苦日子!是让你们以后能更好的生活,吃香的喝辣的,你们这群白眼狼!是想让你们以后,能改变家里的情况,是为了你们以后,不再受他们那样的......苦。”
手机被他重重的摔下去,摔得粉碎,手机的碎片四溅,但他依旧不甘心,狠狠地踩着,踩碎它,粉碎它,跺烂它,那么用力,那么歇斯底里......他不能向我们的父母那样可以打我们,可以骂我们,所以他只能狠狠地踩烂,踩碎...他自己的心...他尽了父亲般的责任,为我们这群不争气的学生苦着,累着,操心着......他捡起手机的碎片,再次狠狠的摔,他摔得很用力,他自己也跌倒了,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是心寒,他只是不理解,他只是......心伤啊。
班主任佝偻的背影,一遍一遍的摔着,精疲力尽的踩着,看那背影,好笑!看那姿态,想哭!假如再配上一顶烈日,那不就是我们的父母在地里耕作的身影吗?......是什么,让他们不惧烈日?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用力,是什么让他们的背影看着有些苦涩,然后停下来擦擦汗,然后望望天,看看地,弯下腰,再继续......
蹒跚佝偻的姿势,他是那样的奋力,那个身影那么的可笑,可是我们却笑不出来,泪眼模糊了,那背影开始模糊了,模糊到分不清,那到底是谁了......
我们哭了,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看着那灯光,好像又回到了那烈日下,夏天,地头,刺眼的阳光,灼热的地表,还有高温下,远处虚晃的背影......日头晒的好难受,可若没有太阳,早晨的露水重又好冷,脚趾冻的失去了知觉,手指是要干活的,可是也没法活动,不想动,想生一堆火烤着,到了傍晚,又有很多的蚊子,围着你转,趁着你一心只想回家疲于防备,乘虚而入......夜里回到家,开始生火做饭,然后收拾收拾,第二天又要早起......
擦干了眼泪才发现,原来不是在地里,是在教室里......
班主任疲倦了,停下了动作,背对着我们,面对着黑板,一手支着腰。
开始有人陆续上去交了手机,梁夏跟随刘南岸第二个交上了手机,随后不断有人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上到讲台,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讲桌上。
上去了很多人,手机从三部四部......变成了七部八部......这期间也有人跟老师告假,然后去到别的班拿回了自己了手机,交到讲桌上,但也有人...没有。
在这安静又自觉的气氛中,下课铃声响起了,下晚自习了,走廊开始吵闹起来,有人经过了我们班,会驻足好奇我们班的情况,也有人停留下来,等待着和我们班的某人一起走,等待的人会故意停留在门口,这样好让被等的人发现,也是在提醒着班主任,该下晚自习了。
“外面的人不用等了,顺便回去给你们的宿舍阿姨说一下,我们班的人今天晚上都不回去了,都在教室里,让她们不用担心。”
班主任说完后,那些人也不再坚持,慢慢开始散去,走廊里开始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