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雨水的拍打我感觉身上终于一轻,也不管面前这位边叫边跳满脸愤然的老头,自顾自的抖着身上的雨水,直到他第三次问我我是谁的时候,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冷前辈,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冷陀子听此,不知为何脸色又气的一白,枯干的手指在我前面点好几下,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话。
“你!你个无礼小儿,谁让你进来的!”
我说:“我自己进来的啊。”
他说:“我没有让你进来!”
我说:“我知道啊,我说了是我自己进来的。”
“这是我的房子,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我说:“我知道啊。”
我始终觉得自己回答的并没有什么问题,言辞也很清晰,但不知为何面前老头的怒火却越来越盛,指着我鼻子骂道:“你给我出去!”
此话一出,我盯了他半晌,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
因此冷陀子快要喷火的眼睛又多了一些奇怪,问:“你叹什么气!”
我说:“冷前辈,我又不是来求医的,只是来躲个雨而已,我师父常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他有些气极而笑,道:“哈哈,老夫可不是什么出家人,所以不吃那一套,你赶紧给我出去。”
我说:“等雨停了我自然就出去。”
他说:“这是我的房子!”
我说:“你不要一直强调这个问题,我又不是没听到。”
想了想我又道:“前辈,你可能觉得我这样有些无礼,但是所谓善恶祸福,因果循环,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今日你闭门置外面那人于雨中,便种下了恶果。而我闯进你的门里躲雨,将因果接到了我的身上,你善恶相抵,而我却因强闯民宅种下了恶果,所以,我是来超度你的,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此话一落,我见老头的脸上有那么一瞬的停滞,但紧接着他便一脸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你的意思是你闯到了我屋里我还要感谢你才是了?”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哈哈哈!”
老头发出一声状若癫狂的大笑,道:“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强词夺理的谬论!”
说完,他又开始笑,笑的很没有形象,很难看。反正我觉得接下来他肯定又要继续轰我出门了,而我肯定没了强词夺理的词了,就刚才那番“佛家真言”,几乎是用尽了我毕生所学所悟,师父要是听到了,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但,事实还是跟我的想法出了偏差,冷陀子停下笑声过后,便对我说:“臭小子,老头子我今天还就信了你这话,原本那小子在门外我还感到一些良心不安的,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暂时收了你,不过雨停了后,还请你从哪来,回哪去!”
“哼!”
接着,在我目瞪口呆之下,只见老头背着手嘴里哼着莫名的小曲悠然自得的走进了里屋。
他这是什么意思?隐约间我感到自己似乎坏了某人的好事。
这个死老头,亏我当年还那样不惜惹怒师父而盲目的崇拜他,没想到他如此无情无义!
一气之下,我只好开了门,对着院子里的面瘫黑大叫道:“喂!你进来吧,别傻了,他要是救人的话早就救了!”
这次的雨下的实在太过猛烈,噼里啪啦的声音让我有些不确定离我不到五米的人是否真的听到了。
面瘫黑目光依旧呆滞着,雨水浸湿了他的发髻,顺着脸流下一道道的水痕。此时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我也不知道那是因为雨的原因还是别的,但出世的容貌已经让我有些思维混乱,真不知道这厮的娘长的什么模样,不然怎么能生出这样的人来。
过了许久,大概是因为良心上的不安,我又朝着他喊了几声,见其皆无动于衷,气的我最终将门一关,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随他去吧。
反正这是上苍给他的考验,我不能插手。
可能因为自己的衣服是湿的,我猛的打了一个冷颤,接着几个喷嚏过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轰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比先前还要响的雷声震醒了我,此刻估计已经是后半夜,正直人们熟睡的时候。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而四周的温度却比先前更冷了起来。
睡眼惺忪下,我准备再睡上一会,却忽然想到外面还有一个人,惊的我赶紧又开了门。
果然,面瘫依旧站在雨里!
我实在有些想不通,那个九娘到底是对他做了什么,一个如此出色的男人居然甘愿为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秉着心中突然冒出的几股莫名怒火,这次我也顾不得瓢泼大雨便急匆匆的钻了出去跑到他的跟前。我决定这一次就是点了他的穴也要将他弄回来,毕竟我不想让自己在屋里睡觉,却让屋外人冻死的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到了面瘫黑面前,我的气势还是弱了一些,我问他:“喂,你这样会生病的!”
面瘫黑这次终于难得看了我一眼,只不过眼神十分无力。
我说:“你没看出来么,冷陀子根本不吃你这一套,你怎么还这般死心眼呢,真不知道你在外面怎么打赢的仗!”
面瘫黑无动于衷。
我说:“这种事就跟你打仗一样,在双方实力不想当的情况下,你要剑走偏锋知道么!”
这次,面瘫黑许是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又看了我一眼。
这要是换成别人,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但是到了他这,我觉得哪怕是一个眼神就已是难得,所以心里平衡了一些,继续说:“你先进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将他捆到云城!”
面瘫黑这次居然摇了摇头,虽然什么都没说,我却明白他肯定是打算在这继续耗下去了。这时候的雨水不知为何冷的叫人发寒,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想把眼前死心眼的人拉回屋里,怎知刚一碰到人,这厮便“碰”的一声倒在了雨里!
吓得我赶紧去拉他,却发现他又昏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美仙院外,后来他昏了过去,这次他又昏了过去。
师父总说人与人之间讲究一个缘字,那我跟他,算不算也有缘呢?
在雨里,有一瞬间我忘了雨水淋在身上的冰冷,只是注意到了面前紧闭着双目长得分外好看却有些凉薄的人,就连闭着眼睛都没有一丝暖意,我在想这人到底有没有童年。
将面瘫黑抱近屋里寻了一张床将他放在了上面,接着我便急忙跑去找冷陀子。
可能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冷陀子恰好一脸惊容的出现了这间房中,也好,省去了我找他。
“谁让你将他带进这里的!”
万万没想到这老头居然第一句是说这样的话,气的我破口骂道:“死老头!你有没有点慈悲心,你没看到人都昏倒了么!”
冷陀子一愣,接着便走到床榻前给面瘫把了脉,紧跟着我看到他眉头一皱。我本以为他是准备救面瘫,万万没想到他下一刻指着我的鼻子就喊道:“你快把他弄出去!别留在我这里!”
我愣了一愣,随后脸上就是一寒,冷声道:“冷陀子!我现在命令你救他,不然别怪小爷将你这破屋子一把火烧了!”
冷陀子可能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我看到他气的脸一抖,指着我骂道:“你……你敢!”
我冷笑,道:“那你倒是看看我到底敢是不敢,小爷我从小到大还真没怕过什么!”
说着,我将就近的烛火拿了起来,放到了墙壁上一副画着一位白衣女子的纸画上。
不知道是冷陀子心疼这间屋子,还是心疼这幅画,总之他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见此我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我实在不应对他如此无礼的,但是现在我却又不得不继续下去,不然我敢肯定这老头定不会救面瘫。
“你!你!真是气煞我也!”
老头手舞足蹈半天,最终一脸忌惮的盯着我手里的烛火,道:“你快将那烛火离远点,莫伤了我的画!”
我说:“那你可是答应了我救他。”
他道:“救!救!你快将那手拿远点,别烧着了!”
我说:“我不信你,万一你反悔怎么办。”
老头这会估计已经有些气急败坏,跳起来喊道:“小老儿我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何时骗过人!”
我说:“那我就先收着这幅画,等你救了人,我再还你。”
说完,我也不看他一脸又惊又怒的样子,兀自放下烛火将画卷收了起来。
外面的雨水依旧在下着,面瘫从半夜一直昏迷到了第二天辰时都没有醒来。
“他被传了疫病,现在淋了雨正发着高烧,我劝你还是早点将他送回去的好。反正你们也有药,自然救得活他,别将我这给糟蹋了。”
端着一碗药水的冷陀子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许是见我在这来回踱步便没好气的说道,我也不管他说的什么,只是接过他手里的碗,然后跑去给面瘫黑喂药。
“冷前辈,不是我说你,你瞧你都一把年纪了,嘴上还是积点德吧,以好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