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二日柳若寒醒来,却发现自己回了山庄的房间里,环顾四周,已不见慕漓身影,看到床边的诗诗,他还是失望了一下,原来救他的,不是她。随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漓儿那么厌恶他,又怎会救他?
此时的柳若寒丝毫没想起,他心里那个厌恶他人碰触的冷血的漓儿,昨夜是怎么在漫天大雨的黑夜里匆匆跑来找到他的。
诗诗见柳若寒醒来了,当即兴奋地大叫,“呀,柳公子你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打算拿水泼你了,你害我们一整夜没睡不说,你居然害得那么爱睡觉的主子救治了你整整一夜,一大早又出去办事去了……”
听到这儿,柳若寒已经不打算再听下去了,“你说,是漓儿救的我?”
“那当然了,除了主子,还有谁有那么大本事把一个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里的人给救回来啊?而且这么快就可以恢复精神了。我也好想有一天能像主子那么厉害。你不知道,昨天主子扛着你回山庄的时候,吓到了多少人,庄里所有人都知道主子最讨厌碰别人了,居然扛着你回来,虽然一回来就让别人接手了……”
她,扛着我回来?震惊不已的柳若寒,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在盘旋。柳若寒忽然发现他很喜欢和诗诗说话,因为诗诗总是不经意间就说出很多他想知道的事情。
她不是,厌恶别人的碰触么,怎么还……
柳若寒在庄里又养了三日的伤,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
“漓儿,你回来了。”
慕漓的眼角不受控制地猛烈抽动了一下,为神马她觉得这句话这么象是在家里等丈夫的妻子在看见丈夫回家后说的话?
“这是我家,我不应该回来么?”慕漓并不理会柳若寒,径直往大厅走去。
柳若寒随即跟上,带着舒心的笑。
慕漓落座,端起下人递上的茶抿了一口,因药水而变得黑亮的眼眸微眯,“倒是柳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呢?”
“你要赶我走?”满心的喜悦顿时被一盆冷水泼得毫无影踪。柳若寒不懂,明明这几日听这庄里的下人们说那****是如何尽力救自己,他以为,她总是有点在意他了,可为什么,才一见到她,便是要赶他走?
“柳若寒,我说过这里不是收容所,你我非亲非故,已经照料你那么多日了你别得寸进尺。听说你的两个随从也已经醒了,你还打算再这里待到几时?”慕漓眼里泛起不耐。
“我…等我的两个随从伤好了,便会离去。”柳若寒的脸上些微的苦涩,却终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可以留下。
慕漓微微蹙眉,随即起身离去。
“你终是弃我如敝履。”
“怪不得主子,她确实不懂。”琴儿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懂便可如此伤我?”
“主子亦不懂这样会伤人。你既然决定爱主子,就该做好承受种种伤害的准备。”琴儿也转身离开了。
徒留柳若寒一人,在大厅里,黯然神伤。
他既已决定爱她……
柳若寒终于如愿地继续呆在山庄,但能见到慕漓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只要能见到她,在她身边,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几日过去,他的两个随从的伤,终于还是好了。
而慕漓,外出后却仍未归。
柳若寒不想走,却已找不到借口。他只想在走之前,再见她一面。
然第二日,柳若寒醒来,对着头顶熟悉而又陌生的床帐,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这是丞相府,是他的家。呵,漓儿即便人不在山庄,也还是能知晓山庄里的一切。
柳若寒突然想起,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山庄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
她虽是知道漓儿是紫淙门的新一任门主,只是,自己虽助纣为虐多年,却不曾知晓紫淙门在何处。
漓儿,我们真的缘尽于此了吗?
而尹慕漓,此刻却已身在不归森林,她的身后,是魔教存活下来的所有教众。
她是如何得到魔教众人信任的不重要,她是如何劝说魔教众人跟她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尹慕漓,要开始努力为自己培养势力了,就算她现在还不想加入什么纷争,也要为以后做准备的,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会许她一世平凡。
一年后。
依旧是茶道,依旧是身着纯白色男装一手执扇一手执杯的慕漓,不同的是,这次身旁还坐着尹萧,父女两人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周边人的讨论。嘈杂的地方,一向是获取小道消息的最佳途径。
为了所谓的事业,慕漓终是让自己学着努力去接受嘈杂的人声。幸好,这茶道虽说有人声,却不是过分嘈杂。
“诶,你们听说了没?昨天青铜派掌门人离奇死去了。”
“不会又是魔教干的吧?”
“可不就是,据说那掌门人身上还放着一朵魔教独有的象征身份的花。”
“你说这魔教什么来头啊?这都第几个掌门人了,更别说那些无名无姓的小喽啰了。”
“这还真不知道,只知道它的名字叫无殇教,教主魔头叫月无痕,年龄、性别、样貌全都无从得知,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据说他终日带着面具。魔教中人的左手背上都有一朵花,就跟他们每次杀完人放下的花一样,那花长得也诡异。唉,别说了别说了,免得被盯上。”
慕漓眼含嘲讽,要被盯上早就被盯上了,你们口中的魔头可就在你们旁边呢。看来消息传得挺快,果然这些市井小民最喜欢八卦。
慕漓淡淡地品完茶,和爹爹一起起身,出门。
依旧没有付钱,依旧无人质疑。
一年过去了。慕漓的面容越发妖孽。
慕漓摸了摸怀里的面具,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在解救魔教众人时给自己带了个面具。说起这面具,可不容小觑,是用金丝甲外加精铁所铸,刀枪不入。面具是天使与恶魔的样式,一边天使,一边恶魔,慕漓觉得很形象,可在别人眼里看来,就只能用诡异骇俗来形容了。其实那两个人说得有些夸张了,她倒还不至于那么神秘,至少,性别年龄是确定的,翩翩美少男。正确与否不多说,至少是有个肯定的答案。只是别人不愿信罢了,他们宁可相信魔头是个老巫婆,却也随他们臆想去。
而这一年内,柳若寒却是一直在暗暗查询慕漓的下落。他把水国所有山庄都明里暗里调查过,尤其是在山上的,却一直没有当初那个山庄的下落。他甚至偷偷去别国的山上找过,他记得漓儿救他时是在火国的天山,却还是一无所获。
其实柳若寒也曾去过莫然山庄,只是偏巧慕漓和那五个暗卫都不在。
慕漓和尹萧边走边视察,然身旁实在有太多苍蝇。先不说慕漓,她的冷气太肆虐,倒也没什么人靠近,只是远远地抛着媚眼。倒是尹萧,风华不减当年,又带着浅笑,弄得不知有多少寡妇或是有夫之妇芳心暗许,更有甚者直接来个跌倒扔个定情信物什么的,惹得慕漓只得默默咬牙克制自己不去灭了她们。
忽的,所有人都开始往一个方向涌去,慕漓不喜热闹,便转身欲走,倒是尹萧,拉住了一个老伯,“这位大哥,可知前方发生何事?”
“你们不知道啊?今日那痴傻克妻的太子殿下要来民间选妃,而且是选太子妃。唉,就算这名号再大,谁敢嫁啊?不过,这皇家的热闹,不看白不看。”说完便跑了。
痴傻克妻的太子,水溪澈?倒是有些耳闻。据说因为实在是政绩、战绩各方面都卓然,所以虽是二皇子,却还是做了东宫太子,可这位曾驰骋沙场名震天下人称“鬼煞将军”的太子殿下四年内已经娶了六位老婆了,却无一例外在洞房之夜后的那天早晨已经气绝身亡,死因不明,这太子殿下更是在三年前却突然痴傻。但这皇帝却不知作何打算,仍是不愿放弃,依旧让他稳坐太子之位。只是,却无人再敢嫁她。导致已经年过二十的痴傻太子如今仍是孑然一身。
慕漓觉得,痴傻十有八九是装的,小说里皇室曾经叱咤风云后来痴傻的皇子比比皆是,无一例外都是装的。然克妻,这倒是件值得研究的东西。忘了说,慕漓最喜欢的事情是睡觉,第二便是医和毒,所以,有这么个疑难杂症摆在眼前,慕漓没理由不去研究。
尹萧自是深谙女儿这一点,便也随女儿做主了。这个女儿,总是成熟冷静得让自己心疼,自己也只有尽力支持她、保护她了。再说了,就算他想阻止,那也得阻止得了啊。
等慕漓二人到达,似乎那太监刚开始念那一堆规则。简单明了,有意者就上台面试而已。可偏偏就是如斯简单的规则,竟无一人有意上台。是啊,太子妃的头衔固然诱人,可谁愿意拿性命来换呢?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痴儿。
尹萧看着慕漓沉静的面容,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万事小心。”
简单地应了一句,慕漓便翩翩然上了台。无视底下人的惊艳与赞美,慕漓面无表情地打量这位出名的太子。长得倒是仪表不凡,一袭青袍加身,由于是坐着,身高不是很明确,反正一米八估计有的。头发墨黑柔软,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挺立的鼻梁下,薄唇微张,一双纯真无邪的大眼睛,然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惊艳和厌恶却没逃过慕漓的眼。
而这位太子身侧坐着另一位年轻男子,斜削入鬓的眉毛,因为带着笑,眼睛弯成了半月形,却还是遮掩不住它的深邃灿烂,挺直的鼻梁,粉粉的薄唇,一头青丝少量盘于头顶带着金冠,亦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只是容颜稍逊于水溪澈,慕漓猜想,他应该便是那位传说中好男风的大皇子,镜王爷。
原因无他,因为慕漓上台后,只有他表现出一副痴迷的神色,而现今,慕漓正着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