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那位太监估计从慕漓妖孽的容貌中惊醒了,忙开口:“敢问这位公子上台所为何事?”
慕漓眉微蹙,太监的声音果然难听得可以。“选妃。”
“你…你,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这岂是你能试的?”太监看着底下人的哄笑,气得吹胡子瞪眼。
“为何在下不可试?”
“哈哈,难道这位小公子是想来当本王的男宠的?啧啧,以小公子这等容貌,本王让你做大房,如何?”水溪镜贪婪地欣赏着眼前这位美到不似凡人的男人的脸。
慕漓冷冷一瞥,不作回答,只是将视线转回太监脸上,冷意渐盛。
水溪镜倒也不恼,依旧含笑看着慕漓,时不时送上几株秋天的菠菜。
“自是女子方可。”那位太监悻悻地擦汗,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公子给自己的压力比太子王爷还大啊。
慕漓微挑眉。“公公方才的规则里似乎并未提及。”
“哼。谁都知道该是女子,还用再声明吗?你这无理取闹的毛小子,赶紧给本公公滚下去。”
慕漓揉揉受了蹂躏的耳朵,冷冷地瞥了一眼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太监,“在下不会滚,还请公公公范一二。”
“你你你……”
水溪澈面上的薄怒一闪而过,然后恢复天真无邪,奶声奶气地开口:“小李叔叔,这位哥哥在这里干嘛啊?”
慕漓眼神轻轻滑过,“娶你。”
台下顿时又一轮哄笑。
水溪澈眼里隐忍的愤怒愈发强烈,他真怕自己再看着那个美得不似凡人的男人会把自己这几年来努力维持的伪装给打破,于是只好低下头去,假装自己在努力思考。他心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天的举动的。“哥哥,我父皇说了,是男人娶女人的,可是我是男人啊,哥哥怎么娶我?”
“太子殿下,别听这小子胡说。这个刁民就是找打。”
“咦,小李叔叔,还有人会要找打的吗?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
慕漓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在下一点都不喜欢被打。王爷花容月貌,扮女子定也是很美的,不就能被在下娶回家了吗?”
水溪澈已经快要呕死了,拳头握得死紧,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假扮痴人。这个男人,我看你扮女子才好看多了,怎么不说你扮女人然后嫁我啊?“小李叔叔,我不喜欢扮女人。”
“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某太监轻轻安抚着座上“不安”的王爷,边大声说着。
慕漓淡淡地看了一眼四周冲上来的侍卫,再淡淡看了一眼此时满眼得意的水溪澈,然后轻抬素手,扯下了绑着她一头青丝的发带,“不知公公话里的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是谁?”随着三千青丝一一披散,婉转却冰冷的女声从她略显苍白的樱桃薄唇中倾泻而出,扰了众男子心内一池清水。
饶是见惯了美女的水溪澈,也有片刻的失神。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冷漠的不苟言笑的女人呢,淡淡的柳叶眉不画而翠,琥珀色的双眸,明明该是溢满多情的桃花眼却满是冷漠但还是那么容易让人深陷,高挺的鼻梁,略显苍白的樱桃小嘴,小巧的鹅蛋脸,说倾国倾城亦不为过。一身纯白色男式长衫,外披一件白色纱质外袍,一头柔软光泽的黑发此时披散着,随风飞扬着,女人着男装,明明该显得不伦不类的,却在她身上显得该死的好看,让人移不开眼。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你你你你……你是女的?”某太监好不容易回神,看了看那“沉醉在美人美貌里”的王爷主子,猛地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开口。
“公公以为呢?”听着那似卡带般的话语,慕漓眉微蹙,出口的话更显冰冷。
水溪镜倒是终于收起了他一贯的笑,剑眉微蹙,“你是女的?”
慕漓不置可否,冷冷地与水溪镜对望。她是女的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么?
“呵,女人,你让本王有兴趣。”
慕漓微挑眉,“不甚荣幸,只是民女对镜王爷并无兴趣。”
水溪镜又变回那个邪佞的风流王爷,“呵呵,不碍事,本王对你有兴趣便足够了。”水溪镜靠回软榻,饶有兴致地审视着慕漓,呵呵,这个女人,似乎与自己见过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呢。
那位太监本就惊吓过度外加战栗不已,又听到镜王爷的说辞,更是冷汗淋漓,这可如何是好。还是以太子殿下为重吧,皇命不可违啊。“你你你你……你来甄选太子妃?”
“不然公公以为,民女只是来调戏太子的么?”
“这,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公公是在跟民女开玩笑么?若要娶谁家的千金小姐,何须在这大街上选妃?莫不是公公以为,这水国地大物博,满大街的千金小姐?”
“那姑娘你姓甚名谁,芳龄几许,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尹慕漓。一十四,水国人士,家父尚在。”至于弟弟,又何须让这些人知道。
太监为难地看了看还在呆愣状态的太子殿下,又偷偷瞄了瞄显然对这女子极其有兴趣的镜王爷,可又想起皇上的嘱托,终是咬咬牙,“回太子府,五日后成亲。”
“慢着,还请公公容民女回去告知家父一声,公公应该也不介意民女再带两名丫鬟吧。”慕漓暗暗蹙眉,5日后,即是七夕,也是她的生日,真没想到啊,她居然会用一个婚礼,当做自己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这……好吧。”
“那就烦请公公给民女一件信物,以便待会儿民女与丫鬟可以顺利进入太子府。”
接过太监递来的一枚金牌,慕漓便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水溪澈看着慕漓离开的身影,心内却满是鄙夷,还真有为了一夜太子妃的头衔堵上自己的性命,倾国倾城又如何,也不过是肤浅的女人。
而水溪镜表面虽是笑得荡漾,心里却在暗暗算计,这个女人,好似有把握让自己在新婚之夜活下来呢,呵呵,自己对她,真是有兴趣呢。
经过重重思虑,慕漓最终决定带上梦羽和诗诗。门内暂时交给爹爹负责,而无殇教,暂时就交给琴儿和棋儿打理。
回了尹萧一个安心的眼神,慕漓三人便飞出紫淙门所在的落霞山。
刚一走近太子府,属于皇家的气息便萦绕四周。
太子府整体感觉倒是和故宫那些差不了多少,就是奢华了许多。两扇宽大的四五米高的朱门紧闭,却不难发现上头镶嵌的颗颗金石。大门两边那两头石狮,那口里含的眼里嵌的,赫然是上等玉石。
皇家建筑果然都是用来砸钱的,慕漓无所谓地微挑眉,随即凭着金牌进了那豪华的大门,里头却不似门面的奢华,许是主人并不热衷显摆,或是喜欢此等清静幽雅,倒是让慕漓眼里少了分鄙夷。
“太子妃,老奴是王府的总管,姓福。以后太子妃若是有什么需要老奴的,尽管吩咐便是。”
“嗯,这个还给小李公公,带我去我的房间。”慕漓随手把那个看似简单实则应该价值连城的金牌随手丢给福伯。
“太子妃,这是皇上吩咐公公交给太子妃的,所以它现在是太子妃的东西了。”福伯把金牌递回给慕漓,便转身带路去了,“太子妃,这边请。”
慕漓又是一个随手,把金牌扔给了诗诗,她进出,会需要用到金牌这么累赘的东西么?
两侧立着的一众丫鬟奴才早就被慕漓的天人之姿震惊得忘了行礼了,好不容易回神,看着慕漓这么不在意这个金牌,再一次石化了,以至于慕漓都走远了,也没有一个人行礼。
铭馨阁。福伯到了这门口便不再前进,“太子妃,到了,这里就是这几日太子妃的住所了,等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成婚,太子妃便要搬去太子殿下的麒麟轩了。老奴先告退了。”
慕漓也没多作停留,便迈进了铭馨阁。铭馨,铭记馨。宋玉馨,水溪澈青梅竹马的表妹,四年前的夏天嫁与大皇子,三年前死去。水溪澈四年前春天开始娶妻,三年前痴傻。里面的种种猫腻,光靠想象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慕漓可没有兴趣,她可是为克妻症来的,别的,一律屏蔽。
不过水溪澈让她住这儿的动机,倒是惹人心疑,按说,他应该是不让任何一个人进入甚至是靠近这个阁楼的,可他却让自己厌恶的一个女人住进这里。
是的,厌恶,这是慕漓从水溪澈的眼里所得到的讯息。厌恶便好,厌恶的话,她的离开才会更顺利,她可不想到时候还得解决一堆麻烦。
走进那阁楼,环望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几株含苞待放的菊花,虽是很旧了,但依旧隐约可见细腻的笔法,似乎在宣示着闺阁的主人的多愁善感,竹窗上所挂着的是紫色薄纱,随窗外徐徐吹过的风儿而飘动。看来,这里可一直保持着宋玉馨还在世时的样子。不过对慕漓来说,只是个暂时睡觉的地方,怎样都无所谓。
接下来的五日,慕漓早上偷偷出府,下午晚上都在与这个看似痴呆实则精明无比的太子斡旋。不得不说,水国皇帝真是很看重水溪澈,即便他已痴傻,也还是让他务必参加早朝。这也给了慕漓整整一个早上的闲暇时间,毕竟,对付府里这一堆没用的下人,可比对付那个装傻的太子省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