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诗诗,被南宫带出好远,待南宫确定身后无人追来,才放下诗诗,恭敬地跪下,“属下参见五护法。”
诗诗已经不再一个劲地发疯了,只是娇俏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惹得她本就可爱俏丽的面容更让人怜惜,“嗯,起来吧。”
身后的二十九个男人面面相觑,这是他们五护法?“这……”
南宫并未搭理那批属下,“五护法,那太子侧妃是否就是……”
“是。”
南宫虽是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可真正听到这么确切的答案时还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都做了些什么?
“不怪你,这是主子的吩咐,只是主子并不知居然还有一批人。”
“属下这就去召集教众到崖下寻找。”
“不必了,找人的事自有人做,你现在的任务是找出那另一批人是谁,然后灭了。”诗诗闪着泪光的脸庞染上阴狠。
“是,属下遵命。”
话落,眼前的三十个属下便失了踪影,诗诗狠狠擦去自己的眼泪,小脸上满是倔强愤恨与悲伤,向莫然山庄的方向疾驰而去。
主子,你一定不会死的,对不对?
而这边,悬崖中。
下坠的慕漓暗骂一句该死,脑子里飞快想着自救的方法。
这悬崖是单面的,而且几乎完全垂直于地面,根本无处借力,而慕漓身上并无匕首,锋利的武器只有紫水剑,可紫水剑不仅是软剑,更是长剑,在这种时候根本没什么作用。
慕漓咬牙,将内力汇聚在左手,然后以手为刃,生生插进悬崖的石壁间,鲜血顺着慕漓的手臂一滴滴坠下,慕漓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过在身边带把匕首。
下坠的速度实在过快,力量大得慕漓的手根本支撑不住,才刚插进石壁,那股冲力直接把慕漓的肩扯得脱臼了,脱臼了的左手根本无法支撑,生生被拽出了石壁,慕漓便又继续下坠,而她的左手,早已血肉模糊。
慕漓任由冷汗直冒,咬着牙把右手如之前一般插进石壁,鲜血淋漓。
但,这样的方法显然还是不管用,慕漓的手再次被下坠的冲力扯了出来,所幸右手并未脱臼。
慕漓忍着痛,两手交换着。她不管她的手早已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她也不管她的左肩早已失去知觉,她只是麻木地一遍遍以手为刃渐缓自己下坠的速度,她只是单纯地还不想就这么死去。
悬崖终是太高,纵使慕漓有再大的毅力也撑不住了,慕漓蹙着眉任由自己下坠,刚刚她的速度已经停止了的,然她那双可以称为废了的手根本支撑不住她的重量了,她只好蹙着眉任由自己下坠。
好在,距离并没有太远了,比起她刚刚攀过的崖,这点距离简直不值一提,再加上地上有许多积雪,倒还是可以减缓一些冲力。
但祸不单行,慕漓毫无辅助地砸下来,偏生趴在了一块大石上,右膝盖“咔嚓”一声骨折了,甚至于体内两声闷响,慕漓低咒,她知道,肋骨断了两根。
一丝惨淡悄然划过慕漓此刻苍白却坚毅阴狠的面容,她尹慕漓何曾这般狼狈过,水连律,是她低估他的狠了,或者是她太过自负了,该死的,她尹慕漓居然被人暗算了!罢了,她给水连律下的药,似也够他慢慢偿还的了。
慕漓给水连律下的药,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服药后,第一个月并无甚大碍,只是体力会大不如从前,第二个月,他会慢慢手不能写、腿不能行,只能终日卧床,最简单的自理也再办不到,第三个月,也就是最后一个月,他会渐渐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目不能视,然后最后十天,也是最难熬最痛苦的十天,他的身体里会生出食人骨髓的小虫,一点一点噬他的骨,他的身体便会一点点萎缩,一点点软得再不能支撑,到最后小虫会自我腐蚀,而他,便会只剩一层皮。他连自杀都做不到,也没法求人杀了他。
慕漓努力撑起自己身体让自己平躺着,眼里闪着浓重的红光,她说过,那笔账,她会慢慢跟水连律算的,如今再加上她的这笔账。
三个月,够慢了。
若是她能在他死前回去,可以考虑把最后一个月延长至两个月甚至三个月。
太阳西斜,慕漓眼里红光渐渐消散,现在当务之急是治身上的伤,不然感染了,她好不容易牺牲那么多而保下的命怕是还是得丢了。慕漓甩甩脑袋甩去淡淡的晕眩感,强撑着坐起来,用暂且还能用的右手抽出银鞭,吊下一根看上去还比较牢固的树枝,右手忍痛拄拐左脚跳着,凄惨二字,当之无愧了。
慕漓走得极慢,血水、冷汗不住地滴落,眼里一片寒芒。
慕漓拄着勉强能称为拐杖的树枝艰难地前行,费了半天劲才走了大约几十米远,有些自嘲地撇撇嘴角,想不到她尹慕漓也有今日。
倏地,慕漓全身进入警戒状态,想不到这深不见底的悬崖下竟还有人,而且来人武功不弱。
慕漓眼里寒芒尽现,血肉模糊的右手艰难地在怀里摸索着还剩下的几根银针,却因指尖早已失了皮肤和一些肉,再感触不到银针的存在。
“哟,怎么是个女娃娃啊?老头我还以为谁在这山崖下呢。女娃娃你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吧,不过你的命也真大,从这悬崖上掉下来居然还活着,不只是活着居然还有意识,有趣,真是有趣。看在你这么有意思的份上,老头我决定大发善心治你一治。”
“滚。”慕漓冰冷的声音让人如临冰窖,双眼冰寒地望着对面的老头,说是老头,面容上倒是完全看不出来,只是满头华发证明了他的年岁不小。
“女娃娃,你可知老头是谁?瞧你这满身的伤,老头我都没把握能治好,你不给老头治?难道女娃娃是要寻死?”
“我说,滚。”
“哎呀,女娃娃脾气真不好。”说着,对面的老头子袖袍轻微移动,几枚银针只朝慕漓而来。
慕漓眼里满是阴鸷,单凭一只左脚提气一跃,吃力地躲过那几枚银针,眼里泛着淡淡的红光,狠狠地盯着对面笑得欠扁的老头子。
老头子心里划过震惊,这女娃娃不简单,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躲过他发出的那么多枚直刺各大要害的银针,“女娃娃不错嘛,这都能躲过,看来伤得还不够重啊。”
慕漓并不再开口,只是眼神狠狠地盯着。
“女娃娃怎么不说话了?嘿嘿,你还是好好让老头治治吧,老头我圣手神医夏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治的,谁让女娃娃你对老头的胃口呢,等把你治好了老头要是心情好,搞不好还教你武功了。”
慕漓冷哼一声,还是没有开口,心内诽腹:圣手神医?那又如何,声名还不时不及她辣手怪医?教她武功?据她所知,圣手神医武功虽是一流,可离他还有一大截呢,曾经的第一高手前邪教的教主在慕漓只使七成功力都过不了一百招,而对面那位在那位教主手下根本过不了二百招,教她?他也配?
说到辣手怪医,那是慕漓在江湖上的又一个称呼。传闻辣手怪医医术无人能及,却脾性奇怪,看病救人只看心情或看对病症的兴趣,且治疗时并不是按照正常程序给病人治病,而是会据心情好坏让病人在痊愈前承受程度不同的折磨。然她的名声却依旧高于圣手神医,原因是她的医术比神医高出许多,而且疗程短许多,虽是在治疗时要承受些许折磨,但痊愈后的患者的内力都或多或少有提升,曾经提升最多的一位白白得了十年的功力,羡煞了其余的江湖中人。况且圣手神医治病的门槛实在过高,诊金更是让众多武林中人望而却步,然怪医却不同,虽是在江湖行走的时日少之又少,但只要是她感兴趣或是心情好,不管对方穷或富,她都会治,有时甚至不收诊金,也因此,虽然她治病手段略显毒辣,却还是颇受爱戴。
而辣手怪医的真面目却无人得知,总是一方面纱遮面,而这面纱也不似普通面纱,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眼睛。众人只知怪医乃是女子,却不知年岁几何。甚至有人传言:圣手神医和辣手怪医乃是一对神仙眷侣。
想到这儿,慕漓眼里的寒意更添几分,神仙眷侣?他配?
夏柯有些郁结,这么诱人的条件对面的女娃娃居然丝毫不心动,而且好像比刚才更冷了几分,真是个不乖的孩子,“女娃娃,你可知我要教你的武功是什么?是墨火剑法,当然,教你墨火剑法自然是会把墨火剑也送与你的。墨火剑虽是只适于男子修练,但老头我看女娃娃根骨奇特能习得会也有可能,这墨火剑可是与紫水剑并称江湖第一神器的,你当真不要学?”
“没兴趣。”慕漓开始有些无语了,这老头有完没完了,不要他医还那么死皮赖脸,还墨火剑?都说了是男子练的还说要教她?紫水剑法她已经会了,这墨火剑法自然是大同小异的,毕竟同根,她又何需再学?
“女娃娃你真是太不识好歹了。”说着,夏柯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夏哥,是谁啊?”一阵柔弱的女声响起,夏柯顿时收了满身戾气,笑脸迎去。
“婉妹,不是让你在那里等着的么?”
“呵,看你那么久不回来,便寻来看看,发生何事了?”
“这女娃娃从崖上落下没死成,好心要医治又百般拒绝,真不是个好孩子。”
温婉的女子抬眸望向慕漓,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嘴唇哆嗦着,终是没说出话。
慕漓早就感知到有人接近,却因为来人毫无内力所以并不甚在意,只是这会儿,看着那个女人盯着自己一副激动的样子,慕漓有些不解,她确信自己不认识那个女人。
“倾妹,你还活着?!”那个女人激动地喊了一句,便向慕漓扑来,看样子是想抱她。
慕漓冷冷地吃力地一侧身,“滚,不要碰我。”
她自是厌恶别人碰触的,尤其在自己满身是伤的情况下。更何况,她现在浑身是血,她的血,可是剧毒啊。虽说人命于她如草芥,只是,方才这女人喊的倾妹,却让她有些在意。自己与自己的娘亲据说有六七分像,这女人叫的倾妹莫不是自己的娘亲冷桑倾?
女人被慕漓的冷然吓到,愣了好半晌,才缓缓地疑惑地开口,“你不是倾妹?”
“冷桑倾?”
“呵呵,看我笨得,倾妹怎么会这般年幼,不过小姑娘,你长得还真像倾妹。”
慕漓微微蹙眉,暗自斟酌了一番,终是开了口,“我是她女儿,尹慕漓。”
“什么?你是倾妹的女儿?我记得,倾妹的女儿自打出生就……尹萧找回你了?”
慕漓继续蹙眉,“我找到他了。”
“不过,你怎会在此?”女人的眉蹙起,眼里有着心疼,这是倾妹一直挂念着的未曾谋面的女儿啊。
慕漓却并没有太多情绪,不冷不热地开口,“遭人暗算而已。”
夏柯早就被那句“尹慕漓”震得呆了,尹慕漓这个人他还是知道的,不仅是水国太子侧妃,更是名动天下的莫然山庄庄主,却不想,居然还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女冷桑倾的女儿。
“女娃娃,你就是尹慕漓?”
慕漓冷眼相对,不想回答这个所谓医神的话。
“呵呵,老头不知你竟是婉妹最亲密的朋友的女儿,走吧,老头立刻给你治伤。”
“不必,我自己会治。”
“女娃娃,你身上哪一处是轻伤啊?就说你那双手,再不好好治疗好好让它长肉,怕是要废了。”
“不劳神医挂心,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最清楚,会治好的。”
“你要在婉妹面前和我作对老头我不介意,可你干嘛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为了你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也配?”慕漓眼里满满的鄙夷。
“你说什么?”
“我自己会治。”
“你可知自己身上都有些什么伤?”
“左肩脱臼,右腿折断,肋骨撞裂两根,两手废了,还中了两掌受了点内伤,仅此而已。”
夏柯嘴张大地能塞下一个大鸡蛋,这女娃,居然说这样的伤是“仅此而已”,而且肋骨断了,他方才并未看出,而她居然顶着这样的伤跟自己斡旋那么久,甚至眉头都不皱一下,此女绝非池中物啊。
“漓儿,到底发生何事,你怎会从这崖上掉下来,又怎会受如此重的伤?”
“你不觉得现在应该先找个地方让我先好好治下自己的伤么?”对那个自来熟的女人慕漓并没太多好感,纵然她是娘亲的旧友又如何,对于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娘亲,她也没有多少想法,只要报完她的仇,便也无愧于那所谓的母女之情了吧。
“是是是,你看我都急糊涂了。这样,你以后叫我婉姨吧。婉姨住处就在不远,漓儿还能走么?要不让夏哥背你吧。”
慕漓冷冷地瞥了眼那个女人,便自顾自拄着拐杖前行。
叶婉被那一瞥一惊,难道漓儿厌恶别人的碰触?
夏柯却火了,自己心爱的婉妹这么焦急这么担心她,她这算什么态度啊?“喂,女娃娃,婉妹好心看你走都走不了才说让老头背你,你怎的这么不识好歹,你以为老头爱背你啊?”
慕漓不予理会,径自朝着方才叶婉手指的方向艰难地前行。
叶婉却急了,忙拉住夏柯,“夏哥,漓儿她,可能不喜他人的碰触。”
“什么?那我怎么给她治伤?”
慕漓停下脚步,然未回头,冷冷的语调如墓穴里吹来的冷风般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老头,我说过,我自己会治,不要以为世上就你一个医者,我辣手怪医的名声比你更盛。”
“你说什么?你就是辣手怪医?”
“漓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有必要撒谎?”话落,慕漓便不再停留,留下两个呆愣的中年男女久久回不了神。
慕漓磕磕绊绊地到了叶婉他们现在住的木屋时,天已经全黑了。慕漓在叶婉的指示下进了其中一间房间,看来是叶婉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待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