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下人们把会客厅收拾停当了,宋老爷这便听到守门的家丁跑来通传,说宋府的大门外来了两位少年人,一名是平北侯府的小世子,一名是大理寺杜少卿家的小公子。这两名少年都颇有来头,因此家丁们才会特意跑来询问主子是否应当打开大门迎接。宋老爷一听不光是平北侯府小世子来了,还有一名大理寺少卿家的公子,顿时乐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赶紧吩咐家丁说:“快快快!赶紧把宋府的大门打开,我与少爷一同去迎接贵客!”
宋老爷当下也不二话,一把拉过宋庭远就往宋府大门奔去,被留下的冬儿见宋老爷这么一副欣喜若狂状,不由轻轻的皱了皱眉。人之相交,贵在相知,但是宋老爷的行为攀附权贵之意太重,反而落了下乘。只怕那林世子与杜少爷见了,还会对宋府低看几分。
而同样被留着会客厅内的如玫见冬儿一副愣愣的样子看着宋庭远他们的背影出神,便赶紧上来拉了她一把说:“冬儿你还愣着干嘛,赶紧与我一同去准备茶品,老爷刚刚吩咐了,要把府上最好的大红袍取出来,还要让大厨房的柳妈做她的绝活桂花糕什么的。我现在去取大红袍,你赶紧去后面瞧瞧柳妈的桂花糕弄好了没。”冬儿被如玫这么一拉,这才晃过神来,赶紧应了一声,便往后院的大厨房去了。
冬儿要去后院的大厨房,最近的路是从内院直接穿过,她见方才如玫吩咐得紧,也就抄了近路。不巧她才刚进了内院不久,便与领着丫鬟可芯出门前去老夫人院内请安的宋雅琴给迎面遇上了。宋雅琴远远的看见对面路上来的人是冬儿,又见她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便故意停下了脚步站在路中间的位子,转身可芯交代起一些琐碎的事情来。
冬儿见宋雅琴突然停住脚步,故意与身后的可芯交代事情,便知道宋雅琴的大小姐脾气又犯了,现在怕是在故意给自己好看,不由觉得太阳穴有点微微的抽痛。但是也只能忍着不悦,毕恭毕敬的走近跟前对着宋雅琴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早。”
听了冬儿的声音后,宋雅琴这才装着自己刚刚发现冬儿一般,嘻嘻笑着侧过身子斜了斜眼冬儿,这才说:“哎呀,原来是远哥儿院里的大丫鬟冬儿啊?你先等等,让我先与可芯把事情交代完了你再过去吧。”
冬儿哪里听不出宋雅琴声音里那幸灾乐祸的意味,但是她也只是微微垂下了头低声说:“回大小姐的话,奴婢本应当先等大小姐事情交代完毕再前行的,只是这前院来了两位贵客,老爷命我去大厨房取些糕点的,还请大小姐行个方便。“
宋雅琴一听是前院来了贵客,冬儿还是被宋老爷派来的,自然也不敢对冬儿多加拦阻,但是她又不死心就这么放冬儿过去,于是便故意慢腾腾的挪了一下,只留出一条窄窄的通道示意冬儿让通过。冬儿看了看那通道,又看看了路两边的月季花从,知道自己若是强行过去的话,裙摆定然会被月季花丛上的刺给勾住,如今正正是夏天,衣裙的料子都颇为单薄,若是一个不慎,裙摆被勾破也是极有可能的。于是冬儿眼珠一转,便假意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止住前进的步子,一脸真诚的与宋雅琴说:“大小姐,你今儿就穿这身衣裙去与老夫人请安吗?”
宋雅琴听到冬儿突然问起自己的打扮,便以为自己穿错了什么,于是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浅蓝色的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衫和乳白色的繁花镶边马面裙,发现并无什么不妥,就很是疑惑的问冬儿:“我今天这打扮又有什么不妥?”
冬儿顿时故作神秘的说:“大小姐你是不知道吧!今儿老爷出去迎的贵客可是两位公子爷,好像是侯府小世子,大理寺少卿家小公子的,都是顶顶尊贵的。我听些下人说,待会那两位公子可能还要到老夫人跟前请安呢。二小姐她们说不定也会去的。大小姐你今儿穿得那么朴素,只怕……”
宋雅琴眼一瞪,吃惊的问道:“什么?你说有小世子还有少卿家公子要来拜访祖母?怎么今天没人来与我说?”
冬儿皱了皱眉说:“这两位公子才刚刚到呢,没下人来和大小姐你通传也是正常的。若是大小姐你现在到了老夫人屋里,可能就会听说了。”
宋雅琴听到冬儿有板有眼的说有两名真真正正的贵公子要来,而自己庶妹也可能知道这事时,哪里还愿意穿得如此朴素。顿时一跺脚和可芯说:“可芯,我们回去!把我前些日子那套新做的衣服取出来。我换了衣服再到祖母哪里去!”说完也不等可芯反应,自己便急急的先走一步了。可芯略带疑惑的望了望冬儿,眼里满是询问。但是冬儿也不与她多说,只是对她行了个礼后提醒:“可芯姐姐,大小姐快走远了,你还是赶紧跟上去吧。”说罢,也匆匆的在可芯面前越过,往大厨房方向一阵小跑去了。
等冬儿到了大厨房处取来桂花糕的回到会客厅的时候,宋老爷与宋庭远早已经把林培与杜之源迎了进来。会客厅内除了宋老爷那故作爽朗的笑声与杜之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声外,宋庭远与林培均是笑容淡淡的在品着茶,偶然才会答上那么一两句。
冬儿是认得杜之源的,但是却从来没见过林培,加上林培一再追问宋庭远荷包的事情,这也让冬儿怀疑起林培是否就是当年被那疯道人一路追逐的小男孩。于是当冬儿捧着点心进了会客厅放下后,便偷偷的观察起林培来。
与冬儿想象中的小世子不一样的是,林培虽然是出身与武将世家,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武将那种粗犷的气质,反而是眉目俊朗,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子难得的文雅之气。只有那小麦色的肌肤和身上那套上好绸缎作成的月白色云纹窄袖骑装才显出他与普通书生的不一般来。捧着点心,冬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会客厅内盯着林培来看,只能是微微垂着头,偷眼去瞧。只可惜因为角度问题,还是看得不太真切。加上时隔多年,当初又是匆匆一瞥,冬儿更是分不清眼前的这位林世子是否就是当年的那名小男孩了。
其实宋庭远与冬儿想的没错,这回林培确实是为了寻那另一只荷包的主人而来的。他觉得既然一只荷包是在宋庭远手里,想必另外一只荷包也是宋家人所有。看宋庭远那不愿多说的样子,估计有着另外一只荷包的人会是宋庭远的姐妹,所以宋庭远才不会与自己多说。所以林培今天就借着探望宋庭远身上的伤情这一借口,直奔宋府来了,打算找个借口进了宋府的内院,看看有没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再遇见以前的那个人。至于杜之源则是在林培出门后在路上遇见的。一心想调解宋庭远与林培关系的杜之源一听林培要来宋家,哪里会放心得下,便也死皮赖脸的跟着来了。
林培在宋府的会客厅内坐了一阵,觉得宋老爷那刻意巴结的举动着实乏味,加之他也知道,若是在这前院的会客厅里,就算自己再坐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未必能见到宋府的女眷。于是他便瞅准时机,礼貌的对宋老爷提议自己想去拜见拜见宋府的长辈,宋老爷自然是满口答应。
大越虽然也讲究男女大防,但是一些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家里,只要有人陪同,少年人还是可有进入内院与对方的长辈请安的。所以宋老爷一听林培要与宋老夫人请安的提议,哪里会想着婉拒。当下就遣了如玫去老夫人的院内通传,然后又林培与杜之源客套了几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一直在厅里伺候的冬儿前头带路,宋庭远则作为主人家,陪着林培与杜之源一同进内院拜见宋老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