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匪头子提着大砍刀走上前来,面目狰狞:“丫头觉得大爷这招飞刀旋树怎么样?可比你那力能拔树厉害多了吧?”
另一匪头子踢起护卫掉在地上的长剑,反手握住,不耐烦道:“老弟!别磨蹭了,赶紧把这小妮子处理了,你我趁着火势,再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物事,春来夜短,后面还得留出时间来分赃呢!”
“嘿,老哥说的极是,小弟受教了。”
刀剑的寒光映着大片火势暗红的光,步步趋近,刺得寇寇睁不开眼。脑子转的飞快,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心想距离远,半年红起不了作用,这下可当真小命休矣了……却不知鼠鼠那厮跑哪里去了!
心思一动,寇寇沉一口气,闭眼大喊:“鼠鼠,别忘了你还中着我的毒!”
这句果然见效,话犹未落……“寇寇,我来救你——”
匪头子的大刀顿在寇寇头顶——感情还有同伙?
风动影过,除了远处呼啦啦的火势、和三俩护卫仆役吆喝救火的声音,以及众匪脸上明灭跳跃的火光,什么动静也没有。
良久,角门处才踱出一个人影来:“咳咳,外衣着了火,得处理一下,让大家久等了。”火烧屁股尚自闲庭散步,正是故弄玄虚、衣衫不整的鼠鼠。
他背对着遮天盖地的火光浓烟,悠然而来。
面上的红布和身上的红衣早不知去了哪里,奈何这人还浑然不觉般强撑着,正可谓风雅的不伦不类。从白色中衣上隐约可见的烧痕来看,八成是放完火跑得慢,外衣给着了。
不过正好,免得被匪徒们认出来便是被这人给卖了的。
头顶的砍刀被移开,齐刷刷直指楼恕书。
寇寇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后怕,觉得还是提个醒的好:“鼠鼠,如果下次真想救我,就麻烦高抬贵脚,走得快点。”
杀人不过头点地,咔嚓一刀,不过瞬眼之事,哪能容许如此一步三点头,半步两回首?究竟是卖弄风情还是赶着救人……
楼恕书咳一声,不尴不尬一笑:“似我这等风流多情的公子哥儿,出场自然是有些不同的,对了寇寇,你惹祸上身的功夫实在太过强悍,在下着实不太放心中你的毒,万一你哪天驾鹤,不才既岂不是要间接殉情?不若咱们找着哪天有空,就赶紧给我把毒解了吧。”
两匪头子不耐烦,打断道:“说,你们是谁!”
楼恕书指指自己:“阁下问我?咳,至于在下的身份么,当真是有些渊源,一时半会儿只怕说不清……不如诸位稍安勿躁,我给大家变个戏法。”
“格娘老子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能瞎掰扯的男——清风寨?!”
匪头子正在嘟囔,却盯着楼恕书从袖口中取出的一件物事,瞬间变了脸色住了口,犹豫片刻,拜倒在地。
“寨主有令,知府衙门非久留之地,尔等速速各回各寨,不得滋事。”楼恕书把令牌仔细收好,装模作样的号令一句,倒也惟妙惟肖。
寇寇愣一愣,心想这令牌师娘怎会任由它流落出来……后来想起城外别庄那一庄子的赝品,不禁莞尔。——八成又是鼠鼠伪造的。
清风寨素来号令八方匪众,积威已久,众匪敢怒不敢言,唯有默默听从。
寇寇从地上爬起来,才又察觉到脚跟钻心的痛。“鼠鼠,你东西拿到了?”
“算是拿到了吧……你脚怎么了?还能走么?”
“踩到暗器了,慢慢走吧。”
“可是……”楼恕书笑的好不无奈:“可是我方才沿路过来,觉得漆黑难辨,便找了空子一路点火行来。”
“一路点火?放了一路的火?……知府护院都是白痴么?”
楼恕书若有所思:“今夜总觉得有些大大的不对劲,守卫似乎很少很涣散,这绝非高知府一贯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的作风,我看咱们还是赶紧离开为上。你走不了倒着实麻烦……罢,在下就吃点亏,背你出去。”
刚好正中寇寇心意,便假意推却一番:“那多不好意思。”
“无碍,也不用你以身相许,找时间把解药给了在下就成。”
寇寇三两步跳过来,“那怎么行,解药这可是大事,岂可马虎……”言罢正往鼠鼠背上爬,无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傻了。
细细看这个起火的方向……它怎么……它怎么就这么像是方才藏七只的那个院落!
鼠鼠等半天,不见寇寇动作,催促道:“快点儿,眼看着火势就要烧过来了,在下可不想被生生烤熟——”
寇寇绕过身侧,低头询问:“鼠鼠,你在哪里放的火?”
“那自然是高知府寝室啊。”
啊!!寇寇瞬间觉得怒火腾升,气喘吁吁地提住楼恕书衣领摆啊摆啊摆,恨不能摆死他算了!
楼恕书疑道:“你这么激动……莫不是塞了小白脸在里面?”
“啊啊——别拦我,我要去救人!”
寇寇眼前仿佛走马观灯:笑的春风和软的七只,气度儒雅的七只,温和隐忍的七只,知命豁达的七只,总也不生气的七只……无数个七只在眼前闪过,最后变成初见时背光的一抹白影,一缕飞烟,转顺便消失不见,唯余一缕清浅淡泊的金线兰气息。
寇寇捶胸顿足:悔不该当初塞住七只口鼻,还用矮榻死死堵住了床下的出口——七只,我可害死你了!……
楼恕书幸灾乐祸兼兴致勃勃:“咦,竟果真被我说中了?救谁?……莫不竟是这衙门里的?!”寇寇美色迷眼义字当头,一个劲往回冲,楼恕书变了脸色铁了心思,一个劲往回拦。
“他们是官,我们是匪,自古官匪不两立,寇寇,你疯了还是傻了?你见过那个土匪要死要活去救官兵的?你师娘?还是你们寨中的前军师?”
寇寇顿了顿。鼠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自己是土匪,就算有人为了自己的过错送了命,那也是……天经地义!自己好像是对七只有些过分的上心了,可是……可能是因为那张美人儿脸吧。
楼恕书再接再厉:“就算你现在回去,那小白脸没有九分熟,也有七分熟,死都死了,就别回去陪葬了,还是等到来年清明,多烧点纸钱吧。”
寇寇回头,便见冲天火势不断蔓延,此刻若再耽搁,恐怕自己两个都活不了。
便抹了泪,“鼠鼠,你说的对,我们,我们走吧……喂,你不蹲下来,我怎么爬得上去!”
虽是这么说,寇寇心里却总觉得着实可惜……
着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