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环佩声动,眼前又走过一个风情万种的妇人。不过最能吸引寇寇目光的是她那松松垮垮坠在腰间的钱袋。
这个不错!
寇寇猫手猫脚的轻轻跟上前去。
近了——更近了——距离钱仅剩半步!寇寇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偷,还是不偷,实在是个问题。
论理么,这山贼强盗就该有山贼强盗的样子,大刀一扛,气势汹汹,再报上山门名号,有理有据。
——正经出了力的,拿钱也是应该的。
可是街市贼偷那就不一样了,坑蒙拐骗偷鸡摸狗,让人防不胜防,咬牙切齿。
这与做山贼受到大家的惧怕完全是两码事,此等不齿之事,寇寇心想还是缓缓再提,实在不行,再……
“啪嗒!”正思量,妇人的钱袋居然自眼前掉了下来。
这这!寇寇眼睛猛地发亮,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运气……
既然送上门来,就别怪姑娘笑纳了。
寇寇左右看看,迅速弯下腰去,捡了起来,转身就走。
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我家公子捡到了姑娘的钱袋,特命小的给还回来。”
身后站着一个仆从打扮的男人,手心摊着一枚粗布钱袋,袋子里鼓鼓囊囊,显然内里有物。
“我的?”寇寇难以置信。
“是,方才姑娘在那边吃面,掉了钱袋在桌上,我家公子看到,便命小的送了来,以免姑娘急着花用。”
寇寇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身侧数步开外,有一间不起眼的面棚子,棚子小,所以只支起了三两桌子,只一张桌子旁边有人,却因为背对着,看不清样貌,像是个年轻公子。
午后有些微风缓缓拂过,迎面送来一屡奇异药香……竟是金线兰。
寇寇不欲多想,回头半疑半信接过,掂掂分量,倒是不轻,打开一看,不由眉开眼笑,虽只是些碎银,足够应急了!
白送岂有不要之理?
“果然是我的,谢谢你家公子了,咱们后会无期。”寇寇拿了银子拔腿开溜。
没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天怒吼。
回头看时,方才还风情万种婀娜多情的妇人,竟一掌帼向胭脂铺里的掌柜,“是不是你偷走我的钱袋!”
寇寇不由心虚乍舌,紧走几步到另一个街口,低头查找时,这才发现捡到的妇人钱袋,不知何时竟已不在自己手中了。
再回过头去瞧时,风波早平,那妇人正骂骂咧咧的从胭脂铺里向外走,至于方才那仆从,以及面棚子里的公子,却不知去了哪里。
寇寇心有余悸:还好方才未偷。
缓过神来,正经上街买好了干粮,又找了间客栈换掉身上泥血交融脏臭不堪的衣物,这才开始正儿八经细细寻找将来能辅佐自己一统山寨的军师。
哪知军师却是在是个不好寻的,既要找,就不能低过前军师金叔叔,那便要风度与美色同生、睿智与倜傥并存。
找了一天下来,一无所获,只打听到此处最富的商户姓严——扣扣未雨绸缪,估量着盘缠尽了可以去打劫。
精疲力竭的往客栈走,身侧的茶楼里,一个声音撞入耳中。
“……谁曾想似高知府这般人物,长的温雅俊秀一表人才,笑的春风和软林间花开,心地竟然如此歹毒……你们猜,后来怎么样?”
“怎么样?”众人同问。
“只见那人缓缓低下头,一根婴儿臂膀粗细的木刺从自己背后透心而出,模糊的视线中,依稀辨出是自己师弟用做假腿的木肢……唉,真教人可怜可叹……”
“唉——”众人齐叹。
说完书了,那人一掀袍摆跳下桌子,“好了,今天就是这些。天色不早了,春光难负,我也得赶紧喝花酒,搂花娘去了。大家散了散了吧。”
那声音突然就变得低柔缠缓起来,平白添出了几许绮丽相思。
金叔叔说过,选人要看三样:才华、气度和风流。
寇寇暗暗想:看这人舌灿莲花侃侃而谈,惹得楼中众人叫好不绝,才华自是不消说;再看他背影清爽骨骼清奇,气度自然也是有的;至于风流,花搂花娘挂在嘴边,确实是够风流的。
难道,这就是自己苦心找寻之人?
所谓机不可失。
“这位兄台请留步!”
背影悠然顿止,而后慢慢转过身来,长揖以礼。“姑娘有何指教?”
……瑰丽的面色,细致的五官,飞扬的眉眼,醴红的唇瓣。寇寇好似看见眼前蜂飞蝶舞,艳丽花朵次第开放。
声音好听!长相——好看!!就是他了!
寇寇擦擦口水,笑的窃窃:“你长得好像我下一任军师……”
“所以……?”
“打劫!立即随我回山寨,帮我篡权夺政一统贼窝!哈哈哈——”
……
笑了良久得不到回应,寇寇自觉有些尴尬,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等待回应。
“姑娘可曾听说过明月楼?”
“咦?那是什么玩意儿?”
面前之人微微一笑,当真春花竞放,百鸟齐鸣:“那倒也不是什么玩意儿,只略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顺便拉拔拉拔道上混得不好的兄弟,帮他们销销赃、散散财。区区不才,明月楼楼主是也。”
……好生晦气,出门踩到死人,打劫劫到同行。
寇寇好尴尬,听起来貌似还是个挺有来头的土匪,不知道跟清风寨比,孰上孰下?
“原来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明月楼,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那麻烦兄台,城中最富的严家怎么走?”
“最富的……严家?姑娘——想要做甚?”那人脸上泛起个意味不明的笑。
寇寇莫名有些两颊发烧:“呵,走亲戚、走亲戚,莫多想。”
“原来是这样。”那人沉吟良久,道:“……转身向东走,走到第一个分叉向左拐,一直走,经过一条小桥,再经过两颗百年古树,第一个路口向右拐,继续走,经过三五户人家,向左拐,再向左拐,穿过一片竹林,向前走,然后左拐——”
那人突然放轻了声音,换上一副看似关心万分的神色:问:“姑娘,你能记的住吗?”
声音低柔缠缓,煞是好听。奈何风中偏生送来一丝遮掩不住的讽刺揶揄意味。
寇寇除了有一身蛮力外,能被寨中眼高于顶的前任军师金叔叔所记挂称赞的,就是那不错的记忆力。是以此时虽然被绕的有点点小晕,但全神贯注中,倒也勉励记住。
“向东——第一个分叉左,过桥,第一个路口右,然后左,再左,过竹林向前继续左……”
“姑娘记性真好,敢问如何称呼?”
“我叫寇寇。”
“扣扣?莫非伯父生你时,非常想吃梅干菜扣肉?”
“……你说是就是吧,然后呢?”
“然后么——然后你便随便找个路人问吧。那边人多,不像这里,人烟寡薄,不好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