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虫鸣鸟叫。
楼母寓居的院子正中央,摆了一只看似挺结实的木桶。
桶里盛满了色泽不明的水,桶底和水面分别沉浮着一大堆不明药物和毒物的尸体,还诡异地泛出淡淡的酒香……
“别动!”寇寇没工夫再追,也懒得跟承惘比谁更灵活。
“不!”承惘站在木桶另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寇寇,万不能让这女人把自己丢进桶里。
寇寇扶了腰,喘口气,上前来殷切一笑,“小鬼,姐姐对你这么好,怎么会害你呢……”
她颇谨慎的伸出两指往桶里一拈,展示道:“你看你看,这桶里可都是些名贵的药材,瞧瞧,有田七、川续断,还有苏木、延胡索,和川穹红花香附——呃!”
啪嗒——
最后一样药材数完,从寇寇手中掉下一只肥硕的死蜈蚣和一条绿的渗人的小蛇。
寇寇吃惊万分:已经算是看准了才下手的,怎么还是捞上来了这玩意儿……
“呵呵……这是个意外。”她跳脚抖了抖手,唇角也跟着抖了抖。才重新换上笑来,正色道:“莫怕莫怕……其实这是药酒,泡了有益身心,能解你身上数十种毒物,能还你本来面目,还能去除你身上旧有的伤疤,很有效果的……小美人儿你信我,姐姐绝对不坑你……”
承惘似乎被说的心动,盯着桶内神情纠结一动不动。
寇寇说着话,一步步小心逼近,若是连这么一个小孩子都拿不下,谈何一统山寨?
……近了,又近了——终于一把捉住!
寇寇顿时趾高气扬颐指气使:“跑啊,怎么不跑了?”
承惘仰头问道:“泡这个……当真能还我本来面目?”
小鱼上钩,寇寇点头不止:“当真当真,千真万确货真价实假一赔百!”这小美人儿中的毒杂,用来试药给楼母炼制夺魄解药……再合适不过。当下之急,得先去了小鬼的一身外伤,以后试药,也容易看出药效。
承惘咬了咬牙。
寇寇紧要关头添一把火:“别等了,赶紧进去吧。”
“如果你敢骗我……”承惘眼里阴狠一闪而过,却不说完,扭过头攀住桶沿,吸一口气闭了眼,开始往里爬,突然被人提住了后领子。
寇寇一脸惊奇:“你家洗澡……习惯不脱裤子?”
这么个泡法,得泡多久——效果才能出的来!
寇寇走上两步,笑的殷切可怕。“小鬼,你是不是浑身没劲?姐姐帮你啊……”
鉴于承惘对汪汪这个绰号无声的抵抗,为了不惹毛试药的药鼎子,寇寇也只好对其换称小鬼。
“你想做什么?”承惘停下攀爬,警惕回头。
寇寇抬手抓人,抓住就开扒,“扒裤子啊!不扒裤子,洗什么澡?快脱!”
唰啦——说时迟那时快……
树下的风,似乎有些阴冷?
寇寇顿在原地。
同样顿在原地的还有承惘。
不同的是:寇寇手里抓着一条裤子。承惘下身……自然没了裤子。
“啊啊啊——啊呀!”
寇寇突然转身拔腿跑,跑到一半才想起来手里还拿着罪证,连忙团成一团丢掉。不想劲儿略大了些,抛到了院中的树梢上。
裤子迎风招展,寇寇没头没脑的继续跑,跑了两步还想起来要把大红脸给遮住。
哪知遮脸连带遮住了眼睛,奔出院门时,差点结结实实的一个跟头,好在门外有人,正好跌入那人怀里。
寇寇晕头晕脑看了一眼,像是捉到了救命稻草:“鼠鼠,鼠鼠!”
寇寇咽一口唾沫,满脸惊慌失措,话语艰难:“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楼恕书望一眼院内,已知分晓,偏偏还问:“看到了什么?”
“……”寇寇不知从何说起。
“小美人儿突然变成了小美男?”楼恕书帮她补充,然后将寇寇的头掰回去,“看看,你捡了个什么麻烦……”
寇寇回过头,却见承惘穿戴整齐,被自己失手扔到树梢上的裤子,好端端的穿在小鬼身上。
难道是前日酒酿圆子的劲儿——还没过去?平白生了错觉不成?
楼恕书抬步往院中走,“给咱娘的药物,可曾配置好了?”
寇寇好不奇怪的围着承惘打转,一边絮絮应答:“好了好了……”
严府药材多,准备起来省力许多。现在,便只差承惘来试药了。
好不容易将小鬼骗进水,已是午后。
寇寇细细的滤掉药渣给楼母送过去,又记下楼母用药后的反应,就跑回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调侃小鬼,顺便监视疗效。
这几天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树下的石凳倒是凉爽。
午后本就易眠,寇寇没多时便趴在石桌上睡的昏天黑地。
直到有着七只美人儿的美梦……被一道杀气冲破。咳,准确的说,应该是一道霸气之极几乎能杀人于无形的脂粉香气。
寇寇从突然醒来到起身睁眼伸懒腰,不过一瞬的功夫,完全没有过渡。
所以对于伸个懒腰能砸到人这件事情……寇寇觉得很在情理之中。
“红衣小姐来就来吧,还带什么见面礼,真客气。”来者是客,寇寇热情洋溢。
说着话,赶紧上前一步去接过严红衣手中的泛着寒光的宝刀。
寇寇抓住刀鞘,轻轻的拽了拽。
没动。瞥眼看了一眼,严红衣手里攥的紧呢……
这么舍不得……难不成——不是见面礼?
就说么,山下的人……怎么这么奇怪会提把刀当见面礼……
寇寇正困惑不解地想着,眼见严红衣满脸杀气慢慢抽剑出鞘,大有冲着自己的兆头,立刻撒手跳后一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严红衣缓缓的提起了刀,顺着这动作,还慢慢的张开了嘴。
严二小姐的狮子吼寇寇是见识过的……更何况这二小姐手中扬起的刀有九成九的准头是对着自己!所以——叔可忍,婶可不能忍。
趁着严红衣还在酝酿,寇寇决定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一脚踹翻院中的空木桶,捡起一根破板子一个旋身,毫无章法地冲着严红衣狠狠砸下。
一砸之下,木渣四溅,树叶翻飞。
寇寇身侧的大树树干,缺了好大一块皮。
严二小姐习武之人,自然还好端端的站在身前,不过那即将怒吼的嘴,是闭住了。
寇寇对严红衣笑的热切客气:“好大的一只蚊子!你有没有看见飞哪里去了?”
“啊,在这里!”寇寇莞尔一笑,抱着板子直面重重挥下。
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对准了。
没有武艺傍身,计谋果然还是很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