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氏大兄并无有特别做什么收场,只是仍旧对那一人一狗(狼)害得自己在小金鱼儿面前下了大面子一事愤愤不平耿耿于怀。于是乎,过了个三两日,忙完了金老救急的事,就派了车马滚滚而来,将小金鱼儿给接走了。
高门大户的女子闺阁自然是去不得那等不知礼教的恶相畜牲的,小金鱼儿离了老爹上百草寮以外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打上了车起就频频往外探头张望。良安茗对见不着二货哈之事小有遗憾,还好这样轻而举易就带上了小表妹一起出门,倒也让她很是惊喜,就一路雀跃欢喜地叽叽喳喳跟小金鱼儿说了街头的各种景致。
直到了凌家,却听说挽粼阁来了先客,良安茗牵着小金鱼儿闻言眉头一拧。父亲郑重嘱咐过她不好叫外人知道小金鱼儿年纪还小就已经精通医术的事,这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叫凌家下人一路领了去。
先了良安茗二人来的是尚书令黄大人的嫡曾孙女,这尚书令不是别人,正是那九年之前,太子蒙难前凌广成凌大人的导师。当年的事黄尚书令早早就投了尉氏门下,事到如今人事全非,一眨眼间弟子便越过了导师荣登三公之列,师家子女上门反该拜帖,也不知道人家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
下人领了良安茗小表姐妹二人到了挽粼阁外,院外婢女早前就被有小姐跟前的大丫鬟吩咐过,说是二人来了不必通传,只管领了去偏厢便是。
于是又入内院,行至偏厢,透过花窗便见得到福娘与那黄氏孙小姐几人在厢中陪坐说话,就听那黄氏孙小姐正大声说笑:
“此事真真玄妙,日前还见那锦王嫡子气色红润欢欢喜喜去得皇教府学课,到了午后忽然听得锦王生生将那嫡子的腿打了个折,那锦王妃叫气得当下便回了娘家。”
她那一起来的堂妹掩了嘴吃吃直闷笑,厢外凌家的教习嬷嬷面露不满,显然是那黄氏孙小姐这样明目张胆高声谈论皇家之事,坏了闺阁教养。
“后又听闻,锦王遣人去了那良医处,不逢巧良医出得门去,坊中道是叫人抬着去的。锦王此举果是请罪之意?”
那黄氏孙小姐喋喋不休说得正兴致高涨,再细看那凌家福娘,她只做不闻,取了茶盏悠悠啜饮。
福娘平日与良家安茗素来及是难得的亲近,此时不言不语,明知良家安茗不若便至,更是不出声阻拦,叫黄氏姐妹看来心中会是怎么想不说,她倒是自有一番计较,且再看这不顾闺阁礼教,上别人门来搬弄是非的姐妹二人意欲何为。
这时,在厢中侍候的薄香出门来看,门外守着的嬷嬷几人这才察觉了良氏两表姐妹已经来到了门外,这下可如何是好?
而良安茗,就见她面色阴沉,青了白白了青几番轮转后,她放开了小金鱼儿的手,赶在了嬷嬷丫鬟出声前雄赳赳一言不发便入了偏厢。
小金鱼儿难得出入别家女子闺阁,一早便被她舅母良付氏给打点得精致气派,就是京中那家专卖女子玩意儿盛名远播的臻灵阁中,镇店的金丝云纹红锦玉面偶儿,都没有她这般叫人一看就挪不开眼的。
如此的小金鱼儿,却是偏了脑袋生生望了表姐一时,接着便背了手,小心翼翼探头探脑在这挽粼阁的花径中四处拨花捻草不亦乐乎。
那嬷嬷丫鬟:“……”
偏厢中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致,就见良安茗入了门,那位恬噪的黄家孙小姐突兀地禁声儿须臾,随后两人就像那坊中叫人吆喝打气的斗鸡般恶战而起。
良安茗打头张口便说:“好个礼教涵养识情晓事的大乘妇人!若非我今日赶了个巧,你且欲布公如何搬弄!”
良安茗本就来势汹汹,那一句妇人便如同挖苦将那尚不识春/情的少女说成了嫁做人妇后,闲言碎语惹人嫌的无知妇人。那黄家孙小姐叫她一噎,良安茗却又指责了她怕是出得这门要又一番说辞泼人脏水。一来一回全是扇人脸的恶毒话,如何能噤声了事善罢甘休了去?当下就脸色一变,反声责问道:“良氏安茗这话是何意?”
“能有甚何意?!”良安茗分毫不让:“便是那原原本本之意!好个蛇蝎妇人,若是今日之事传了出去,你倒叫凌氏姐姐如何再持公做人?”这一句就堂而皇之拉来了福娘与凌氏做助力。良安茗又道:“便是我等贱民,尚且知得莫在他人之地至招灾!我今日便豁出去了这名声,为福姐姐做个证!你倒是说说,你是何居心!”
福娘自知不得不表个态了,便做弱柳扶风状息事宁人道:“今日怎生这般嘈杂,吵得我脑仁儿却是更疼了……”
那三人:“……”
福娘既然是这个态度,黄氏孙小姐二人也不得不善了了此事,那做姐姐一句都赶不及辩回来,她是越想越气眼眶发红,还得做妹妹的来制止她。
福娘见了对薄香道:“叫人将那酸梅汤乘上来。”
薄香应了,她是伺候多年的深知小姐的脾性,这事儿还得是自己来做那换风通气儿的。
“小姐说的及是,这眼看便要入秋了,燥得很,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周。这便叫人乘上来。”说了也无需对外的示意,小丫鬟自去了。
回头又招呼几位小姐,又是搬凳又是倒茶,及是殷勤周到。倒叫那黄氏孙小姐二人想走也走不得,想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顾其他转身就走,指不定应了良氏安茗的话,落人提防不说,还不轻不重将黄凌两家的脸面都扇了。
可眼见自家堂姐咽不下那口气,真真就要哭出来了,这叫人看了去也是不好的。于是那小孙小姐想了想便对福娘道:“不若我带了姐姐,去花园走走吧?”
福娘自是应了。
那姐妹都要出门去了,这时良安茗才堪堪想起了小金鱼儿还在门外,她一愣却是不知小金鱼儿为何没有随了后进来的。再探了头往窗外看,远远却见着一贵妇人与小金鱼儿在院中的蔷薇丛后说话。
那贵妇人看着很是善面,不像是什么心术不正心怀不轨的,也许是听下人说了刚才挽粼阁闹出的事,寻来看个究竟,这会儿又见那姐妹二人出了门去,且也不像是要离府走人的,就赶在叫她们看见自己之前蹲了身避在了蔷薇丛后。
小金鱼儿站的那方位是避不开众人视线的,那姐妹二人乍地看见一雪堆玉砌般,又是华衣绣锦露红绸的小人儿,惊讶得半张了嘴一时间呆了。而后,又见那小人儿在蔷薇丛边与不知道与什么人说话,这才想起了礼教,急急低了头做不见,还思量着稍后入了花园绕回来看看,这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