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堇年只是一缕孤魂。
不,她不叫苏堇年,她只是一个没有名字,没有记忆的无主孤魂。
她一直在世间飘飘荡荡,居无定所,直到真正的苏堇年死于苏變之手,而她却亲眼目睹了苏變杀害妻女的过程,她就是那个时候无意间撞进苏堇年的体内,从此变成了苏堇年。
这么多年,苏變不待见她的真正原因是害怕,当年苏堇年明明已经被他掐死了,可是却诡异的活了,睁着一双饱含沧桑的眼平静地盯着他,他落荒而逃,从此避她如蛇蝎。
当夙沙辰溪听完苏堇年的话,像是在听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可是当触及到那双饱含沧桑的眸子时,就连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他也忍不住相信了她的话。
这就是苏堇年最大的秘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包括姐姐,可是今天却告诉了一个根本就是在利用自己的男人。
“为什么告诉朕?”夙沙辰溪看着她,不解的问道。
苏堇年淡淡的看着他,平静的说:“因为我们只是在互相利用,我知道了你的秘密,这个秘密只是想换来你的信任!”
夙沙辰溪蹙眉,抓住她的肩,说:“为什么,你以为朕只是在利用你吗?”
苏堇年有些嘲讽的看着他,反问道:“难道你没有利用我吗?你将我强行封为贵人,为的不就是挑拨苏變和东方焰的关系;至于你对我的好,只不过是为了激起某些人的妒火,你想利用我,操控着姐姐和她们的斗争······”
听到她的话,夙沙辰溪沉默了,张张嘴,最终选择沉默;他一直都知道她很聪明,却没想到她会聪明到这种地步,原来,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言不语,冷眼旁观。
“你到底想要什么?”夙沙辰溪看着她,他看不透她。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想要得到你的保证,你必须保证我姐姐母子三人的平安!”
苏堇年夜宿宸宫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的传遍整个皇宫。
宸宫,那是皇上的寝宫,众人的印象中,似乎还从未有女人踏入过那个地方,就连皇后也没有那个荣幸;可是苏堇年不仅进去了,还在那里留宿了,甚至还有人看见,是皇上亲自将她抱进去的。
空穴来风未必真,正当众人积极的查探消息来源真假的时候,一道圣旨彻底打破了皇宫的沉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堇贵人生性温婉,知书达理,深得朕心,特封为从二品昭仪,赏赐黄金千两,金凤白玉镯一对······”
从一个七品贵人直接升到从二品昭仪,这等级升的速度可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也是宫中前所未有的事;
当太监宣读圣旨的时候,整个虞瑾宫的宫侍都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只有苏堇年,依旧不悲不喜,不骄不躁,坦然以对,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次,几乎整个皇宫的女人都涌了过来,有来看热闹的,也有来巴结的,当然还有一些是来打探情况的;不过苏堇年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面对那些人的拜访,只是一律托病不见。
所以,当苏娴年怒冲冲的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趴在窗户上,看着远处的桃花林发着呆,连身后出现的人也没有发现。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气息,苏堇年欣喜的回过头,当看见她脸上懊恼悔恨的泪水,笑容僵在脸上,张嘴,喃喃道:“姐姐!”
苏娴年流着泪看着她,摇着她的肩膀说:“堇儿,你告诉姐姐,这不是你愿意的,是皇上逼你的是不是?”
苏堇年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看着她,坚定地说道:“姐姐,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皇上他没有逼过我······”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她的话,苏娴年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她渐渐红肿的脸,眼中带着不敢置信,她打了她,她竟然动手打了她。
“姐姐!”苏堇年一脸迷茫的看着她,眼中带着深深的惊恐,苏娴年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突然张开胳膊搂住她嚎啕大哭起来;姐妹两开始抱头痛哭,直哭得天昏地暗,直到王公公匆匆忙忙的跑来。
王公公说,夙沙灏和二皇子夙沙贞在课堂上大打出手,气晕了太傅,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皇上,现在他们已经被皇上给召到上书房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堇年和苏娴年对视了一眼,顾不得那么多,提着裙角就往上书房跑去,刚到门口就看见同样匆匆赶来的熙贵妃。
熙贵妃今天本来就因为苏堇年留宿宸宫的事憋了一肚子火,本来想去虞瑾宫打探一下情况的,可是还没出门,就有人来报,说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大皇子夙沙灏在课堂上打架,还惊动了皇上,她只好暂时放弃去虞瑾宫的打算,转道来了上书房。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们姐妹两,熙贵妃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可是她现在一心惦记自己的儿子,也顾不上打招呼了,直接走上前,对守在门外的太监说:“本宫要见皇上!”
那小太监看了她一眼,待看到她身后的苏堇年,顿时眼前一亮,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您就是苏昭仪娘娘吧,奴才已经恭候多时了,皇上交代了,娘娘来了可以直接进去!”
看到那小太监对苏堇年与对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熙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广袖下的十指紧握成拳。
就连苏娴年也微微皱起眉头,苏堇年依旧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提着裙角径直往里走去。
“告诉朕,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上书房内,夙沙辰溪面色阴沉似水,一脸愤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少年。
夙沙灏捏紧拳头,突然抬起头,勇敢的说道:“父皇,是儿臣先动的手!”
没等夙沙辰溪出声,紧闭的殿门被推开,殿内的众人下意识的转过头。
苏堇年一进门就看见笔直的跪在大殿中间的两个少年,一个是夙沙灏,另一个就是二皇子夙沙贞,只是两人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鼻青脸肿,衣衫凌乱。
“贞儿!”最先惊呼出声的就是熙贵妃,作为一个母亲,在看见自己的孩子伤得如此之重,不担心是不正常的,就连苏娴年在看见浑身是伤的夙沙灏时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可是她却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感情。
夙沙辰溪在看见熙贵妃时微微皱眉,可是当他的眼神触及到苏堇年的时候,马上变成怜惜,甚至还站起来,柔声唤道:“堇儿!”
他的话一出口,殿内众人神情各异,忍不住的开始偷偷打量苏堇年。
苏堇年没有想到,不仅苏默年,连苏丞相和东方焰也在,可是她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实在不想面对东方焰那肆无忌惮的眼神,随即别过头,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仿佛没有听见夙沙辰溪的呼唤。
“臣妾管教不严,还请皇上降罪!”苏娴年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却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盈盈跪倒在地。
听到她的话,熙贵妃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慌忙跪倒在地:“臣妾给皇上请安了。”
“夙沙灏,为什么要打架?”只有苏堇年,蹲在夙沙灏面前,一边帮她擦拭着脸上的的污泥,一边淡淡的询问着,在她的印象中,夙沙灏虽然傲慢,可是却也不是个不分轻重的人,事出有因必有妖。
夙沙灏看着她的脸,却始终固执的咬紧牙关不愿开口。
“太后驾到!”
门外突然传来尖锐的通报声,熙贵妃暗喜,苏堇年和苏娴年却轻不可闻的蹙起眉头,就连夙沙辰溪眼中都是过一丝恼怒。
殿门被推开,淯阳搀着太后走了进来;原来熙贵妃得知儿子被皇上传到上书房,怕他吃亏,于是干脆让淯阳去把太后给请来,太后一向疼爱二皇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儿臣(臣妾)(微臣)参见太后!”
太后也没想到上书房内有这么多的人在,挥挥手示意他们免礼,任由淯阳牵着坐到榻上,这才打量起跪在地上的两对母子。
可是在看到夙沙贞脸上的伤时忍不住勃发大怒,怒视着苏娴年,拍案怒道:“皇后,你就是这样教导自己的孩子,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把贞儿打成这样?”
“母后,灏儿伤得也很严重!”夙沙辰溪皱眉,似乎是不满她对夙沙贞的偏爱。
“皇上!”太后不满地看着他,随即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苏堇年,冷哼一声说道:“皇上这样未免有失偏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皇上想要包庇某些人吗?”
苏堇年突然抬起头,无畏与她对视着,说:“夙沙灏打架是他的不对,理应受到惩罚······”
她的话一出口,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就连夙沙灏都一脸诧异,暗暗捏紧拳头;可是苏堇年却话锋一转,直视着夙沙贞,平静地说道:“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二皇子也脱不了干系,所以,要罚自然要一起罚,这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太后被她反将一军,看向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怨毒;可是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一时也收不回来,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
夙沙辰溪眉角微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后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忍不住暗暗佩服苏堇年,恐怕也只有她,才敢这么理直气壮,面无表情的和太后作对了,只怕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了。
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夙沙辰溪还是要站出来出来打圆场,因为他觉得现在还不是和太后闹翻的时候,没必要彻底的将她得罪,那样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不过这些对苏堇年来说都已经不管自己的事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拖带着二皇子,那样熙贵妃和太后的要求就不会太过分,只要能保护夙沙灏,她不在乎自己是否得罪太后,在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人比姐姐母子三人还要重要。
最后,还是夙沙辰溪决定,以罚他们禁闭一个月而告终,可是苏堇年却是将太后给彻底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