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年从未见过苏堇年的眼泪。
在他的眼中,苏堇年是一个不会哭的怪胎,从小到大,不管她受到多大的委屈都没有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
可是当苏堇年看着天空,突然间泪流满面的时候,苏默年慌了手脚,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苏堇年安静的就连哭泣都是无声的,晶莹的泪珠划过苍白精致的脸颊,比世界上最美的珍珠还要剔透,苏默年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很脆弱,脆弱的维护着自己仅存的尊严。
张开胳膊紧紧的抱住她颤抖的娇躯,苏默年无声的低喃着:苏堇年,你可知道,你笑一次,我就可以高兴好几天;可是看到你哭一次,我会难过好几年的!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暴喝,苏默年下意识的松开手,回过头就看见夙沙辰溪阴沉着脸大步走过来。
“臣参见皇上!”苏默年微微俯身行礼,他是状元,同时也是太后义子,自是可以不用行跪拜大礼。
夙沙辰溪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看着背对着自己,双肩微微耸动的苏堇年,所有的质问瞬间消散,伸手扣在她肩上将她慢慢转过来,看见的便是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苏堇年,你哭了!”夙沙辰溪用指腹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张开胳膊将她搂入怀中,任由泪水打湿自己的前襟。
身后,苏默年一脸黯然,紧紧地握起拳头,轻叹:苏堇年,你一定要幸福,哪怕付出我的全部,只要你能过得幸福!
看到消失许久的夙沙辰溪再次出现,整个虞瑾宫喜气洋洋,宫女太监脸上都带着笑容,原来他们的主子并没有失宠。
晚膳还是三菜一汤,夙沙辰溪却倍感亲切,胃口大增,一连吃了两大碗米饭;
这几天面对那些山珍海味,他早就已经厌恶了,只有在虞瑾宫,只有在面对着苏堇年的时候,才有一种家的感觉。
两人面对面而坐,静静地吃着饭,整个房间都流动着一股淡淡的温馨,可是这温馨的画面没有保持多久。
甬城出事,南寒受伤了,夙沙辰溪得到消息就匆匆离开了虞瑾宫。
御书房,夙沙辰溪看着面无表情的南冷沉声问道:“寒伤得严不严重?”
南冷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胸口中了一剑,肋骨断了几根,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要在床上躺几个月。”
凤眸潋滟,夙沙辰溪眼中闪过寒光,“冷,马上准备,朕要亲自去一趟甬城!”
“皇上,局势这么紧张,你在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会引起骚动!”
夙沙辰溪眸中闪过一丝冷笑,“放心吧,老六回来了,肯定已经惊动了四哥,没有充分的理由,那些人暂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只是······”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夙沙辰溪眉头紧蹙起来,小林子将他的顾虑看在眼里,机灵的问道:“皇上是不是在担心昭仪娘娘?”
夙沙辰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林子缩了缩脖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嘿嘿一笑。
“宫中那么多双眼盯着她,朕这一离开,她怕是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南冷和小林子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他们哪会不懂某位大爷的心思,借口,都是借口,连自家小舅子都羡慕嫉妒恨的没节操的家伙!
被夙沙辰溪‘火热’的目光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南冷实在受不了了,咬着牙说:“要不,把苏昭仪一起带着吧!”
“朕正有此意!”夙沙辰溪拍案而起,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南冷发誓,他真的是被逼无奈的。
次日,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驶出皇宫,向城外驶去;
马车内与外面形成鲜明的对比,焚着特制的熏香,四面锦缎绘着花鸟背景,地上铺着昂贵的波斯地毯,地毯上放置着一张千年檀木小桌,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奏折和书籍,旁边还置有一张小茶几,摆放着香气四溢的茶水,依然是一个小型的卧室。
夙沙辰溪身穿金丝镶边绣有祥云的白色锦缎长袍,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慵懒的斜靠在披着貂皮的座椅上,手中拿着书,眼神却停留在苏堇年的脸上。
苏堇年仍然是一身纯白色长裙,跪在柔软的波斯毯上,小心翼翼的替他斟着茶水。
马车一路飞奔,苏堇年掀开车帘,便看到一幅山明水秀的画面,嘴角慢慢上扬。
“这是我第一次出皇城!”淡淡的开口,却掩饰不了眼中的感慨。
夙沙辰溪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偏中的日头,对着窗外犹自骑着马的南冷说:“冷,找个有水源的的地方歇一下吧!”
马车稳稳地停下来,小林子已经掀开了车帘,夙沙辰溪抱起苏堇年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远远的就看到一条小河流,苏堇年提着裙角跑过去,夙沙辰溪微笑着紧跟着她走过去。
为了解决午餐,南冷一头钻到树林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提着两只野兔走出来,拿到河边开膛破肚,清洗干净便架上架子放在火中烤。
清澈的小河一眼见底,成群的鱼儿来回游动,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苏堇年干脆脱掉鞋袜,将莹白如玉的小脚伸到水中踢打着水花。
夙沙辰溪坐在一旁看着她,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宠溺的微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南冷警惕的抬起头,夙沙辰溪只是微微皱起眉头,不慌不忙的将苏堇年的脚擦干净,帮她穿上鞋袜。
“吁——”
两匹马停在马车旁,马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青年男子从马上一跃而下,双手抱拳,温文尔雅的对南冷说:
“在下杜文然,和舍妹因要事着急赶路,错过了吃食,闻着香味寻到此处,不知阁下可否将手中的野兔分一只与我兄妹二人!”
“我们会给你银子的!”似乎怕他不愿意,马上的蓝衫少女着急的说道。
“冷,怎么回事?”夙沙辰溪皱着眉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苏堇年紧跟其后,低头保持沉默。
听到他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看过去;看到他,杜文然愣了一下,蓝衫少女则瞪大眼,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主子,他们想从我们这买一只烤兔子!”南冷看出他的不满,有些憋屈的回答道。
夙沙辰溪眼神带着一股傲然,淡淡的睨了一眼两人,“我们并不缺银子!”
杜文然当然知道他不缺银子,从他的打扮以及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高贵气质就可以看出他非富即贵,自然是不会在乎这几个银子。
可是奈何腹中饥饿,只好耐着性子说:“这位公子,出门在外,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夙沙辰溪被他们破坏了好气氛正不爽着呢,正要拒绝,苏堇年突然淡淡的开口:“反正我们也吃不完,不如让一只给他们吧!”
“谢谢这位姑娘!”杜文然这才发现紧跟在夙沙辰溪身后的苏堇年,待看到她那张淡然的脸时愣住了。
夙沙辰溪整张脸都黑了,冷哼一声,杜文然这才慌张的低下头。
一旁的南冷看的嘴角直抽搐,心道:皇上,你这醋劲也太大了吧,空气中都带着一股酸味,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因为苏堇年的话,夙沙辰溪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出了一只烤兔,即便如此,他还是狮子大开口的讹了人家十两银子,好在那杜文然也没有与他计较太多,干脆的掏了银子。
苏堇年不吃荤,众人抱着兔肉啃得满脸油光的时候,她只好找了棵树坐着,象征性的吃了块糕点,便靠在树上休息。
夙沙辰溪一边吃着被小林子片好的兔肉,一边注视苏堇年的一举一动。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刚好挡住他的目光,夙沙辰溪不悦的皱眉抬起头,便看到一双灵动的眸子。
“喂,我叫杜晓晓,你叫什么名字啊?”蓝衫少女干脆往他身边一坐,托着下巴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夙沙辰溪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手中的象牙筷被折断,脸色阴沉下来,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靠近苏堇年的男人。
感觉到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小林子和南冷下意识的躲到了一旁。
“姑娘!”
苏堇年正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睁开眼,便看见杜文然温柔的笑容。
“我见姑娘没吃什么东西,如果姑娘不嫌弃,不如将就一下吧!”
看着他手中烤得金黄色的兔腿,苏堇年轻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淡淡的说道:“对不起,我不吃荤!”
杜文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慌忙将兔腿藏到身后,“那个,我不知道姑娘不吃荤!”
“吃饱了就该赶路了!”
不远处传来夙沙辰溪不爽的声音,杜文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顿时火花四射。
苏堇年站起身,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直到马车绝尘而去,杜晓晓才拉了拉杜文然的衣服,喃喃道:“哥,他长得真好看!”
杜文然看着手中的兔腿,轻笑着摇了摇头,将它塞到自家妹妹嘴里。
“快点吃,吃完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