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别人正算计着自己未来的老公——不管是人或者物,这次的杨云却“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神经比较大条,在织机的设计上又帮不上什么忙,她所有的只是对张文的信任,无条件相信他一定能做出更好织布机。
她觉得这些日子和前段时间差不多,那就是张文很忙,她却能守在他的身边,帮他洗衣做饭,这种感觉很好——唯一不同的是建房子那会儿总是晴天,而现在却总在下雨。
有统计发现,华夏民族的智商全世界最高,张文只能算中等偏上一点点。但他的思维能力不错,既能发散思维又能联系思考,加上全身心投入,那台织布机居然真被他鼓捣出来了!
张氏织布机与传统织布面的差异很大,无论是体型大小还是结构,都做了很大的变动,基本构件却没有什么变动,织布原理也是一样的。
“张大哥,这真的可以了吗?”杨云看着模样有些古怪的织布机,不知从何入手。
“你试试!”没有给肯定的回答,张文麻利地将经线引好,又在大得有些离谱的梭子上装了线团——这些操作他之前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准备工作做完便退到一边:“小云,你转这个摇柄。”
杨云站到织机边,握住圆盘上的把柄,顺势转了起来。圆盘转动,提综板上升,“单号”的经线上提,与此同时被固定在筘板滑轨上的大号梭子在牛皮绳的牵下向别一端滑去,刚刚滑过,筘板便一下扣回压实了纬线……圆盘转动一圈,这样的动作便重复一次。
杨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只要转过圆盘,便能自动织出布来!
“张大哥,你太厉害了!”杨云一激动伸手拉住张文的手,“按你做的这织机,一只手便能织一块布料,要是左右两边都放一台的话,不是一个人能分成两个人用?”
张文呵呵笑道:“现在还只是在试用,我打算到时候用水力或者畜力,人的双手就解放了,只要在边上管着。那样的织机才能提高效率。”说着握住她的手,眼神便不老实了。
杨云觉察出异样,准备缩回自己的手,张文却没给她机会,将她拉了过去,顺势抱住。两人相处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相拥,杨云只觉得小鹿乱蹦,双手护在胸前推了几下,没料到张文双臂却像铁铸一般,死死箍住,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张文美人在怀,闻到的尽是清淡自然的体香,竟有些失控,想去吻她。杨云哪里肯,只把头扭向一边,拿后脑对着张文的嘴。
“小云,你看这是什么?”既不能硬攻只能智取了,张文诈道。
杨云天真浪漫,果然信了,一回过脸来,双唇便被压住,一阵热辣,再想挣扎却发现已经身不由己——她全身都失控了,只是僵在那边,想动也动不了。
张文吸了几下,探出舌头,却发现这丫头牙关紧闭,一身僵硬,不由地好笑:“小云,我又不能把你吃了,你怕什么?”
杨云却不应,连眼也不睁开,只是闭着,一动不动。
张文也无法,正准备再凑上去吻住,外面就传来声响,然后又是石头的喊声:“张大哥,院里有条大蛇!”
石头找到张文时,两人已经分开了,张文恨得牙都咬碎了——自己和未婚妻亲热一下,这小子也太不识趣了,每次都及时出现。张文甚至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嗯,不管怎么样,以后还得多注意个人隐私问题,不能让这小子到处乱闯!
院里的蛇确实很大,比手腕还粗一些,就是太笨了——它潜入老屋里,吞了一只野鸭,然后便挺着大肚子往外挪,在篱笆墙下却被卡住了。张文赶到的时候,那家伙还卡在那扭身子。见有人来,便直起前半身来作出攻击之势。
张文也是怕蛇的,不过他怕的是那种能到处乱窜的毒蛇——这条被卡住的菜花蛇不算在内。
“张大哥,你小心些。”杨云站在一边怯怯地说。
张文回头笑笑,拿了支长柄桠杈,一下将蛇七寸(蛇头往下)叉住,走近了一柴刀上去,蛇头便掉了。掉出来看蛇头居然还能吐着信子示威。
“石头,这蛇石头交给你了,找东西把它砸乱了,小心点,别让它咬着了。”说着一手提起依旧在扭动的蛇身。蛇身入手冰凉,加上翻扭时鳞片张合,恶心得张文的直起鸡皮疙瘩,不过也不多想了,拿刀在蛇皮上割了个口,顺势一扯,整张蛇皮便剥了下来。与蛇皮一起掉下来的还有腹中裹着粘液的一整只鸭子!
他十几岁的时候也杀过蛇,不过当时的手段更文明些:戴了手套还拿着钳子,从头到尾就没跟蛇身发生过接触。这次却不同,手上粘了不少污物,恶心之极。强忍了几次才没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张大哥,这鸭子怎么办?已经死透了。”石头将蛇头砸烂埋了,回头拎着死鸭子问。
“丢了吧。”张文也没别的办法,只是恶心,虽然他知道那只鸭子还完整无损。
“张大哥,给我吧!”说着便往外跑。没多久溜村的何德芳就看见几个小孩子围着一堆炭火在村头老树底下烤鸭肉……
张文取了荔枝果大小的蛇胆,忍着恶心生吞下去。这种事情他小时候没少干,却从没觉得这么恶心。不过这是好东西,在没有烈酒可泡的情况下,生吞是最好的办法了。
蛇肉也是好东西,吃了可排出体内湿热积毒,对皮肤是极好的。将其剁成一段一段,竟有一大砂锅之多,放到炭火上慢慢炖着。杨云对蛇肉没兴趣,早早跑回屋里去织布去了。
经过小云的测试,新式织机至少要比传统织机快上一倍。为此她还将母亲王翠凤拉来做对比实验。效果好得连张文都大吃一惊:新式织机在相同时间内织出来的布是传统的两倍!王翠凤这个织布老手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结果织出来的布只有杨云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她累得腰酸背痛,而女儿却轻松自在!
张文也参与了这次对比实验,找出了几个问题,最重要的一个便是梭子的滑动生热问题。
新式织机的梭子比老式的要大得多,里面的装的线团都有菠萝大小,为的就是一次性织更长的布,省得中间停下来接换纬线。但这么设计也有它的弊端,体积增大了重量也随之增加,摩擦也就大了。新式织机的梭子装在筘板的滑轨上来在牛皮线的牵引下回移动,正常速度下梭子与滑轨摩擦生热所提高的温度不多,基本稳定在“温热”(五六十度)的状态。如果转盘转动的速度加快,温度就急速提升,发出“吱吱”声,不久之后便冒烟了,甚至可能着火。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解决,解决的方法跟其它几个小问题一样:用金属部件改良替代。
张文花了两天时间改良,当然他现在没有能力造出金属部件,只能先用木头做出来。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王翠凤甚至觉得用木头做的就行了,不用花那些“冤枉钱”给铁匠赚。
新织机的研发进度,被张文“下令”进行保密。石头年纪小,叫他保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直接被禁止进入张家木屋客厅以外的任何场所——张文在这件事情上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杨云也明白,却找不到任何借口为石头争取自由出入木屋的权利。
乞巧节(七夕)那天一早,王翠凤又去城里赶集了。她现在过得很滋润——张文的野鸡鸭蛋产量不少,每圩总有野鸡、野鸭蛋各百来枚,竹鸡、鸭公若干。这些东西挑到城里去,按订单配送,半晌功夫就能回来。而她只需鸡蛋四文一个、鸭蛋五文一个交给张文,鸡鸭价格另计——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上次她将蛋价抬高了一文,那些大户一点不在意,要的量还是那么多。
正常一圩走一趟城里,王翠凤便得钱约一贯,这么好的收入怎么不让她高兴?张文也说了,以后两家合股一起养殖。自家男人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再把地方扩一扩,城里一些大户也顺道着就能供上货了……
“王婶,又去城里送货了?”许三妹刚起床,开门就见着王翠凤一脸春风,扯着嗓子打趣:“家里没男人,钱可不能放太多,免得人惦记!”
王翠凤脚步也不停,回头还是一脸笑容:“看你说的,不过谋些鞋底钱,那点钱谁还能看上?先走了,回来再找你们说说话。”
张文这天也起了个大早,他昨天才知道今天是传说中的七夕,历史知识并不扎实的他还以为这肯定就是中国的情人节,作为一个新时代五田村五好青年,当然是要给未婚妻一点小惊喜的。他想了一晚上,却想不出来有什么浪漫来,一直到后来终于撑不住睡了。
张文并不知道,其实中国古代的情人节并非七夕,而是元宵。七夕在古时中国是“少女节”、“乞巧节”。相当于后来的三八妇女节。不过这时候的少女们可不像后世那么现实,眼里只有情和钱。乞巧节之所以与“乞巧”搭上边,与古代妇女的工作内容有很大关系。
少女未嫁之前,读书肯定是极少的,那么平常都干些什么?就是针织女红了。评判一个女人价值的标准,除了长相、品德之外,还有“技术水平”,少女们乞巧乞的也就是这个巧:希望自己的“技术水平”能有大幅度地提升,像“七姐”(织女的尊称)一样巧夺天工……当然想乞巧,自然是要拜七姐的,各朝各代仪式不同,精神却是一样。
张文这个历史半桶水的人只知道后世节日横行,所有的年轻人和商家恨不得把第一个能叫得出名字的节日都当作情人节来过,加上牛朗织女的故事太深入人心,自然也觉得古代的情人节就是七夕了。巴巴想了一个晚上,却毫无所得,起来之后又坐在廊道上想着。
照理说一个现代人回到古代,浪漫的点子还不信手拈来一抓一大把,关键是点子他有,却都没办法付诸实践,就算能弄出来,也不一定就能让杨云这个古代少女理解——比较点一间蜡烛再摆个心形什么的,本钱不说,那心形杨云能懂是什么意思才怪了。
想来想去没一个好点子,抬头看到何德芳正好来叫孙子回家吃饭,便向他请教。
何德芳听了张文委婉的表述之后,一脸惊疑:“乞巧节是女儿节,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在一起乞巧,你凑的什么热闹?你想和杨云一起过,她还不定理不理会你呢。”
“啊?乞巧节?乞巧是什么?”张文一时摸不着头脑问道。
何德芳把风俗说了一通,张文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以来认定的情人节跟七夕压根就没多少关系——难怪昨天Y要他在老屋里捉了几只蜘蛛放到小盒子里,敢情这就是她要的礼物啊,那自己还发哪门子愁呢?
他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既然跟自己没啥关系,那也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了,等元宵再说吧。男人大多一样,对女人“拖沓”的本性不会因为他穿越了而改变。像情人节制造小浪漫的事,他本以为是必须做的,现在既然自己不用操那份心了,他当然乐意。
何德芳在一边又说:“你最近不是在研制新式织机吗?既然你有心,不如就把织机送给她,正好也合了‘乞巧’的风俗。”
何德芳的话是在试探新式织机是否完成,张文怎么听不出来,笑说:“那东西还没做成,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其实他不想把这种东西送给自己的未婚妻,感觉就像现代社会里给老婆送个厨具一样,总怕对方觉得自己心术不正,想用东西将她套在家务上。
“还没完成?哦……”何德芳抚了抚胡子,眯着眼又道:“等你做出来了,有什么打算吗?”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张文也知道自己的新式织机虽然算不上牛逼,村里人却都惦记着,便把之前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是这样想的,等过段时间完善了就动工建个作坊,那时村里青壮也都回来了,再按所出的劳力来分配入股。”
这事要是换成现代社会,张文就是一个傻13,但在宋代就完全不同的。张文和村里人的关系,总的来说不好,属于被轻视的那种。他可以单干,但无疑这种关系得不到改善甚至会恶化,结果就是他会更孤立。他既然想发展,就得舍弃一部分股权以换取村民的支持,将整个村子变成一个利益整体捆绑在一起,才能走得更远。
何德芳听了之后点头微笑,满意地拉着两个孙子走了,留下意犹未绝的张文在那腹诽:这老头子,每次都是这样,把话题引出来,自己才说个开头,后面还一大堆话没说,他就走了,也不发表下评论,跟泼冷水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