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仆仆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做好了饭,我甩下一身行李坐到饭桌前,和我想的一样,妈妈的第一句话是问候,“伊儿,累了吧,路上顺利吗?”第二句话,例行关心,“在学校还好吗?”第三句话切入重点,成绩,“伊儿,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所有的问题我都含糊带过,鉴于成绩还未出来,妈妈没有教导我。我的家庭是中国最普通的中下阶级幸福家庭,我有时会羡慕那些超过小康的开明家庭,孩子不像公主却绝对活得比公主舒适,他们偶尔会一起出游,孩子的恋爱都可以向母亲倾诉,甚至父母会赞同,他们的父母很时髦,跟得上孩子的生活,甚至可以引导孩子,他们没有代沟,一切事情都可以沟通解决。
我也是有好处的,父母从来不过问我的事情,我很自由,也很孤单。高考就像是人生的分水岭,不单我进入了新的坏境,爸爸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改变。他从来不懂电脑,也不过问我的学习,今天我看到的爸爸全变了。
他进门看到我的时候没有笑,好似高考过后,他对我的不满就一直没有消散过,冷冰冰地甩给我一张计划书,我看到了上面列出来我需要考的各种证,连时间都写好了,包括精细的价格,他甚至不允许我二次再来,不成功就成仁,这仁就是退学。我一下惊到了,爸爸何时这么无情无义了。他缓缓开口道:“林伊,你的大学必须按照计划书来过,要是会计读不好,干脆不要读了!我会让你妈定时打电话监督你,这些证你必须一个不落地考到。”想想我的成绩,我一阵寒颤,想和爸爸讨价还价,嬉皮笑脸道:“爸,上网查这么多资料累了吧,先坐下喝口茶。”他依然冷冰冰的,“你少偷换主题,我警告你,这些要求你要是达不到,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风尘仆仆赶回家来,却看到爸爸下马威,我瞬间有一种无力感,语气也不悦了起来:“大过年的你非要谈这个事吗,我的人生不用你管!”他青筋暴起,眼看大战要爆发,一直在旁边爱莫能助的妈妈赶紧打圆场:“吃饭了,吃饭了,饭后再说。”我跟着妈妈去厨房拿餐具时,妈妈小声对我说:“你爸开玩笑的,你努力点,别顶撞他就行了,到时候钱我会慢慢汇给你的。”妈妈这样一说,我也不再生气。瞥了一眼坐在大厅里余怒未消的爸爸,爸爸已经四十二岁了,身体不好,本该静养,却还为了我在外奔波,回到家里还要动怒,现在坐在椅子上慢慢喘气,我越发觉得自己不堪,也可怜他,决定以后不再对他生气,他老了,应该享受一份宁静与欣慰。
饭桌上爸爸没有说话,似乎不想看到我,低着头默默吃饭,我给他添了一杯酒,他还是没有抬头,我不想再惹他不高兴,回到自己房间。满墙的照片记载着我和爸爸的感情,从小爸爸就特别宠我,还经常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满街乱晃,邻居指指点点,他一脸享受,我没大没小,爸爸也不责怪我,总以我为他的骄傲,直到我后来越来越丢人。少女心思多,爸爸跟不上,我不再和他交谈,总把他远远地甩在后面,他也不强求我,直到发现我学坏才怒不可遏。我一直都明白他是痛心,却从来不肯告诉他我的想法。也许爸爸老土,不理解这个时代,可他会理解我。我们发现真爱的时候总是太晚。
我望着这些照片出神,有些照片已经老旧,在高处落了灰,我站在椅子上轻轻擦拭它们,就像擦拭我蒙尘的心,擦拭我和爸爸的爱。爸爸推门而进,脸色依然有些不好看,却伸给我一样东西,是一只公鸡直立行走样式的小布娃娃,通体黄色,着运动装,鲜红的鸡冠,尖尖的小嘴,作奔跑状,眼神炯炯有神,非常可爱。我都19了,爸爸还拿我当小孩子,送给我这只代表我属相的布娃娃,我一瞬间像回到了童年,满心欢喜地接受,还亲吻了一下。爸爸只是淡淡道:“在外地出差顺便带的,我还有事,走了。”门轻轻地关上,爸爸的背影很温暖。
(每天定时更新,后续章节更精彩,因为这就是我们的青春,我们能从中看到很多经验和人生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