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第十九个年头,我的生活上演了最啼笑皆非的一出闹剧。
大年三十每家都是热热闹闹的,街上却十分冷清,也不宜串门去打扰别家的团聚。可我实在闷得慌,小小的家里塞满了人,偶有的几个孩子也比我小太多,根本不懂我的烦恼,埋在零食堆里了呵呵的,把我的房间弄得一团乱。我也想把自己埋在角落里,不让大人们发现,不招惹是非,可自从高考失败后,我在家里就像是移动的焦点,时刻被人关注。大人们也根本不允许我懒散散的,直接把我从人群中拎出来,坐在饭桌上,教诲开始了。
我本来想塑造一个好形象,从早上开始一直帮厨到团圆饭做好,还是逃不过他们对学习的进攻。
二叔首先发问:“伊儿的学习怎么样了?还跟得上吗?”
这个问题还比较简单,我含糊回答道:“还好,跟得上。”
他继续嘱咐:“英语很重要,专业也不能落下,你起点低,要好好努力。”
我点头如捣蒜,装出一副虔诚的表情,却不想他的话触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大叔的问题像迫击炮一样连连发来:“伊儿准备修双学位吗?我觉得金融学不错,相辅相成,以后找工作更有利。另外,CPA一定要拿到,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会计师。考研也可以考虑一下,现在学历高的太多了,研究生才有更多的机会。伊儿,你怎么说?”
我目瞪口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多问题。望着大叔殷切的眼神,我的谎言说不出口,脑中在飞快地措辞来委婉拒绝他的要求。
酝酿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缓缓道:“大叔,我……觉得……现在谈这个过早了吧,我……”
话还没说完,大叔严厉的语气一句将我打倒。“伊儿,你起点低,不努力以后有什么前途,还不如当初复读!”
全桌人都沉默了,我听大叔提到复读,唯恐悲剧重演,只得向他保证我一定会努力。他不再发话,我也不敢放肆地吃,气氛有些怪异。三岁的小堂弟挤到桌边央求奶奶给他倒饮料,奶奶爱怜地抱起他道:“来,我们吃饭咯。”小堂弟咯咯地笑了,满桌围绕着温暖的气氛。一桌人开始动筷,我的冷汗已淌了一地。
一餐食不知味,我趁大人们不注意躲到角落里给盛姐打电话诉苦。她在电话里豪迈地大笑:“早叫你跟着姐混了,看你回家得到什么好处了,到处招人不待见,年也没过好,又跑来影响姐的心情!”
我反唇相讥:“是,我哪有你那么能干,胆敢违抗父母圣旨,再说你也打得过你妈,我可你行,我是乖乖女,就算挨骂也要回家。”
她一句话就堵住了我,“那你给姐打电话干嘛,好好享受去啊。”
我只得求饶,继续向她诉苦。大厅里电视的欢笑声震耳欲聋,我却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寂寥,原来那些欢乐也不属于我。大人们忙了一天聚在牌桌上吆五喝六,我才和盛姐说了一会,她就被老板叫去,挂断了我的电话。我把通讯录翻了一遍又一遍,发现我可以打电话的人屈指可数,目光停在彭熙上面,上次和雪落一起找过他以后,我就赌气到现在,把他遗忘在人海里。我没有理由去打扰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的事业忙得风生水起,也不再关照我。今天是大年三十,我有足够的理由问候他,可是,这样普通的问候他会在意吗?
电话拨了出去,生硬的“嘟嘟”声响了很久,好一会儿我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您好,彭熙不在,等他忙完了再给您回电话。”电话又断了,我陷入一片落寞之中,他已经忙到我找不到他了。大年三十,我没有一个知心的人。
很晚的时候我才接到了彭熙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他很疲倦,但声音仍不乏惊喜。我还没说话,他已然开口:“小伊,新年快乐!”
“嗯,你也是。”
他几近兴奋地向我介绍他的事业,“小伊,我加入了一个实践团队,我们现在在浙江的一个小渔村进行调查研究,他们的生活很丰富,我学到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今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进行调查问卷,电话是一个同学接的,你别介意,我假期可能不回来了,这边的风景很好,渔村的人也很好。希望你新年过得开心。小伊,你还好吗?我……”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夜已深,人都累了,唯我醒着,陷入沉思中,那个曾经说要陪着我的男孩做不到了,我原以为他懂我,可时光荏苒,其实我对他的事业根本一点就不感兴趣,他不懂我。
电话那头的他估计睡着了,他还等不及我多说一句话,我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就像挂断我们的缘分,也许我们的缘分就是如此。将近十点,我蹑手蹑脚地出门,窗外,月朗星稀,依稀可见烟花在天际绽放,美得动人。我的年正式开始了。
(每天定时更新,后续章节更精彩,因为这就是我们的青春,我们能从中看到很多经验和人生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