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从前去过的地方也挺多的,但是唯独没有到过CDCD的夜晚,是喧闹中带着静谧,繁华又悠闲。广都镇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苏梨紧紧跟着言绥生怕自己在人潮中走丢。两人寻了处较为安静的阁楼,喝着小酒赏月说话。
苏梨椅在栏杆上,一抬头,一轮明月正挂在枝头,几点疏星装点在周围。她想起了大漠明教的三生树上的月亮,如白玉瓷盘,光华却冰冷刺骨;又想起青岩花海之中的月亮,总是朦胧似有云雾遮掩;而长安城外的月亮,怎么看,都是不可触碰的远方。
唯有今日看到的CD的月亮,皎洁明亮,如铜镜悬空,光辉一泻千里,清晰可见,让人有望眼欲穿之感。仿佛一伸手,就能沾到那如流水般的温柔。
她看的痴了,连酒至嘴角边,都忘了饮下。
“我猜,你此刻一定在想,CD的月是你见过最好看的。”言绥一语道破。
苏梨不情愿的挪了挪视线瞧了他一眼,并不想承认的小声嘀咕着:“世上通共就一个月亮,在哪看不是一样……”
言绥笑着,呷了口酒神秘兮兮的道:“今晚还有比月亮很好看的。”
“什么?”她问。
言绥摇了摇手中的白玉杯,琼浆玉液微微荡漾,搅乱了杯中的月华。他朝楼下看去,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擂台上,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月一次的插旗赛。苏梨好奇,顺着他的视线也一并看去,看了半天都不见言绥吱声,苏梨虽认真观察着双方的招式猜测着结果,可不了解下头什么情况,她实在看不安心。
正欲问个清楚,言绥便掐着时间开口解释:“这是每月都有的比赛,一对一,谁能嬴到最后,就有一份大奖。”
“哦?那你说的好看的,是比赛呢,还是大奖?”
“答对了一半,我说的好看的,是看我比赛,看我赢大奖。”话音刚落,言绥已经纵身跃下楼阁,正巧台上一局刚分胜负,得胜者是位苍云侠士,正询问底下还有没有敢应战的,言绥便稳稳当当落在了苍云对面。
这意思自然是要比上一比了,两人相互抱拳行礼后,比赛也就正式开始了。
苏梨方才也见过了这苍云的实力,不容小觑,本来苍云武学就十分强硬难以攻破,苍云对纯阳向来都是爹爹打儿子一般容易,言绥要想取胜,在苏梨和众多江湖侠士来看,就是一个字:难。
“打不过还要在我面前逞能,哼。”苏梨嘲讽着嗔怪了一句,面上是无所谓实际上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赛场上的变化。
起先,言绥是明显不占优势的,连续三招都只守不攻,只一个劲铺气场,生太极碎星辰吞日月一团一团一圈一圈快铺了整个擂台。苏梨抿着酒静观其变,虽然还未看出个什么来。但苍云几个大招一过,言绥就如翻身咸鱼一般开始连环进攻,满地气场阻挡了苍云的行动自如,气场所及之处皆是言绥可放肆的地盘,他打的如鱼得水苍云却举步维艰,不过一壶茶的功夫,两人的比赛便分出胜负。
苏梨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心中却是十分佩服,看来他名声远扬倒真不是虚的,这么久以来两人一直相安无事,她从未见他出手,今日见了,果真高超不同凡响。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言绥已离开了擂台没了去向,她连忙跑下楼阁,言绥站在楼底下,正拿着剑等他。
她在原地徘徊了几步,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主动走了过去。也不提比赛之事,只是静静看着他,仿佛周遭一切都无自己无关。
“给你看看我得到的奖励。”言绥亦也是看了她许久才开口,得到苏梨一扬眉表示允准,他才转头对镇上胡玉楼的老板使了个眼色。
一声巨响在苏梨耳边炸开,原本就花灯如昼的广都镇突然之间愈发明亮耀眼,一朵朵烟花接二连三在空中盛放,擂台之上,彩灯穿过绸缎曼纱将各色光芒照在身姿婀娜的胡姬身上。丝竹管弦之声响起,胡姬们步伐轻盈如绽莲花般和着乐声起舞。
虽混着烟花盛放的巨响,却丝毫不影响人们观赏那笙歌妙舞。
光影明灭交错,将苏梨的脸映染的有些恍惚迷离,两人并肩而立,周遭不断飘坠的花瓣,好若粉雪团团絮絮。
胡玉楼的老板拿着一张红帖子,喜气洋洋的高声念道:“江湖快马飞报!言绥侠士今日在CD对苏梨女侠一掷千金,赠歌舞一曲,并为其释放了海誓山盟,以表达言绥对苏梨之爱慕,天不老则爱不绝,地不裂则情不尽,海不枯则心相连,石不烂则意永存。
无畏世间险阻比天高,誓要长相厮守到尽头。
织纤云以为誓,填银河以为约,托飞星以传情,搭鹊桥以相聚。
若是汝心正如我心,比翼双飞笑傲江湖!”
苏梨愣愣的看着眼前景致,美好的不像实现,她在心中重复念叨着那一句:无畏世间险阻比天高,誓要长相厮守到尽头。
若世事真如这誓词所写该多好,前路坎坷,人鬼殊途,一切都是未知,此去山遥水阔,踏尽烟尘后万一是穷途末路又该如何?
她不敢再想,只能闭上眼,强忍住想落泪的冲动。可抑制住了眼泪,却始料未及回忆的重生与敲击。
那个人又一次来到她眼前,还带些许多好像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一同而来,他的模样还是那样难以分辨,可他身边的风景,一草一木,不断变换着的情节场景,似乎都是她所见过的,切身体会过的。
她猛地睁开眼,那如梦魇般的心悸瞬间消失。耳边传来言绥的声音,温柔低沉,像从仙迹岩吹来的风。
“一掷千金笙歌舞,阿梨喜欢吗?”
“嗯,鸾歌凤舞,海誓山盟,美极了。”
静夜阑珊,灯市欲眠,言绥悠然前行,步伐不紧不慢的好让苏梨不落后,苏梨紧跟着,却是一言不发。言绥只当她是害羞,也就不再多问。
苏梨则是思索着自己这么多年重复梦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每次与言绥相处出神时,总会莫名想起他。她奄奄的低着头,一阵晚风拂过,远处似有凄凉的笛声飘来,四周气氛突然变得与之前经过的的地方不太一样了……
前方不知是何物闪着幽幽的光,言绥突然止步,下意识的抓住了苏梨的手。从他掌心传来的危机感让苏梨一紧张,提到了警惕,也更加用力的反握住了言绥的手。
后来苏梨才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的感受,与心爱之人同行绝地,哪怕进退无措,生死悬殊,她也不觉得有何遗憾,只叹息当时未曾将姻缘道破,后来她再想言说,却是没有机会了。
也无人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