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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阁罗凤太极顶明心

初,奇嘉王乃宣天地之大道,盘古之遗训,仙众之务要,社稷之根本。于是祥光耀耀,集九土之目于西南,仙香阵阵,沐在座之心于春荣。奇嘉王言罢,仙中之长者豪杰次第立于其座而言天地宇宙之真,未有一言而及民起之事。日中乃歇,时各帐鼎锅之中山海之味皆熟,乃大宴歌舞。金姑犹使高娘傍,众异之。

宴罢,复论,高娘耳中一言不进,昏昏沉沉,左右以观,座中交耳者渐众矣,心茫茫然,不知将至。不知何时,其乃自定其心时,乃意座中穆穆然,而举目以望,见台间立一仙,正慷慨陈词,乃注意焉,时乃观得此乃阁罗凤也,初其父皮逻阁据魏宝山而合六诏,而大南诏,始见患于唐,其乃复大其业,东收爨,拓地至夜郎,南败女王,溅海之波浪,遂成南诏雄业,为九土安定西南之民,不水火于李唐之昏聩,无呻吟于杜陵之诗章也,时其言曰:“今土西南众仙大在于昔往,何哉?必以观九土之渐,民反清庭,疑天地将有大变而欲行己之事,欲定于此会也。今朝以至于曩昔十数年之朝山会与魏宝山庭政中,众等之言,果汝心底之言乎?汝其未有左右尔足之不定乎?今民四起,清祚犹不悛,复暴其政,民不能生,必将与之同死,九土山川亦潇潇而感肃杀之气,四野星辰能杳杳而示清祚之败,其虽祭祀上天山川神众不懈,而吾等能为其暴而使加之于民乎?历朝历代以相继,今亦清亡有继之时也,而以吾观之,此继乃非前之复,而有质之易也!盘古开辟鸿蒙,身化宇宙,无物而承其于混沌中所生之存意,万物山川之神中唯其妹女娲抟土为人,以其弥留之气而灌通人肠腑,乃得有物继其志,众神乃惭,而服其雄,始佑人志,护盘古之心,居上者以其悲悯之训为警,下职者以灶奥之窄而助,神器渐具,人用之以来,吾神众始得少力,然终不能懈,五帝分总而太一筑行宫于昆仑,望察九州之变化,依势以助,于是土地桀纣,乃兴周,日月战国,乃集秦,秦后之代序,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至今其将醒乎?二千年来,神器频易,何耶?民不堪用也,故换之。今之清满二百岁前政临九土,时,吾等亦体势而动,败明而助清安民之策,清亦能察微安社稷,故其祈民生之世而上血食吾等受之,腾然助之,然今日之政可助乎?康乾之末,吏政溃贪,世风邪腐,栋梁之心毫无报国安邦之念,满腹高爵厚禄之索,于是妖气横行庙堂,而魔爪挥揽州土,阿谀贿赂自帝而下,乃至泥土皆有油肉之腻,强权近戚乱纲,乃至江河听之而泛滥,边策国图暗阻,他国之贼列炮要土,邦族宗教隙间,勤土之民丰岁饿寒,虽有欲回天者,无力也,何耶?人自缘木采果而涉水取鱼至以石为刀斧而燧火熟食,致初觉也,又至炼石出金铸而二牛耕犁,乃致再觉也,今以渐,将欲三觉。人一觉则神器质变,故夏商周分封,而秦以来郡县。故清人非不为也,乃不能也,欲以虫之质而行龙之事可乎?故民今乃欲弃之,而立新神器也,敝履不适于行,弃之固然之理。今捻军太平南北,而吾土之叶榆城亦有杜文秀率十七大司而义滇,云宫之主力主助之,吾亦然之,且吾巍宝山当立断而亦将助之以摧清暴,而立强民之器也。今日君众观土之实而言形而上之虚,指之为贼,其以盘古之训何在哉?此吾之意也,必不能改!”众听罢,乃大议于下,高娘喜,然观周众,不敢大动。

是时,台上阁罗凤犹然将语,而奇嘉王相波罗旁出立乎其前,大揖奇嘉王曰:“是何逆之有也?忤天地之正秉而言此反语。吾主,臣乞逐此竖子于仙班之外,莫使之鼓惑云间,而乱州土之社稷也!今贼众四起于土,皆妖言行于人间,而民受其惑而有此,乃常也,清廷耿介,其帝勤勉而行天帝之德,吾等助立之不久也,而吾等果如是之衰乎,元,明,皆不过二百余年,清又在此中乎,吾以为吾等之计,本在思勤,各尽其力,当今之急乃助清廷而镇贼,于我之辖,乃在叶榆城杜文秀也,当说其降,而使清廷宽,不行则风雨不下,而瘟疫灾祸以惩之,必使归于北庭之政,不可如云宫公主暧昧其行,何以受天帝之托而食清廷血食而背天地之正也?”

奇嘉王笑抚二仙于座曰:“今日言不在庭中,不以法行之,众皆可尽其中胸。吾小物之言,戾而过,然事在地间,不可言不见,且座中必有如其过而不当之忧也!今以至于后,无有孤之旨众当勉力于此,安心行往昔之职,小变不能动神器之大体,须臾间必将大清也。故吾上界不可动乱,而使山川纲纪紊乱。况大变吾等未曾见乎?吾等居上行盘古之志,当以宏大之旨而行之,不可以小微而生惊。清满之先,创业艰难,昔时吾等助之亦力也,而民得之亦艰,不可轻言舍弃。虽如此,今,南帝舜以上之旨会九土五帝于南岳,吾不日亦将往。待孤之归,必将有大定于尔等,巍宝山之政吾使相主之,众见相令即我令,将竭心以行,不然依法惩,君等可次第此意,以至于每户之灶奥。”众乃如初,唯唯无可述者。高娘不能定台上之往来言语,大惑大忧,环视而无可视者,乃欲归去。归去来兮,旧土将芜,胡不归?宁随世推移而哺食齿遗,将指心而行不顾周众乎?宁喁喁扑扑劳于辩,将屯屯蹇蹇行于事乎?宁纤柔滋润竞姱修乎,将守操析男适所衷乎?宁孟浪患忧驰天外乎,将闭户阅经求其真乎?宁翩翩若千里之鹄乎,将旋喧若半亩之牯乎?宁弃千岁之守乎,将随世变化以愉心乎?此孰吉孰凶,何去何从?天地孰可为我卜定,定之何耶?望山川之纠纷兮,其乐土而何在?悲吾存之虚妄,思闺阁而将返。高娘昏沉难奈,乃乘众之喧嚣,靡彩而走,恐金姑不许,乃至别帐,见金姑女儿与众妇女比竞而欢,而言其归。其女不能顾之,乃应。高娘乃下至蜜祉大寺,求阿枝也,众土地灶神皆于此述职,阿枝为其父母行之。高娘于众得之,而其事未罢,久待乃与之牵象而上,指红崖而归。阿枝观文盛街之盛,指而欲往,言语未毕,忽闻得身后有声呼高娘,其言曰:“高娘将欲何往?吾观今日之状,尔见宠于魏宝山极矣。必将归于金姑旁,风光如此,众皆贺。吾父王亦遣吾邀高娘之宫中一宴,愿君勿辞!”二女回身以观,但见言者金冠岌岌,长剑陆离,衣袍飒飒,玉佩垂垂,乃一翩翩公子,风流少年也,此则澜沧江龙君之幼子礼社龙君也,澜沧江龙君势大,往昔皆与巍宝山或即或离,而今山川动荡,故奇嘉王合其之意愈甚,相为出计而金姑行之,用高娘而拢之,澜沧江龙君,知此计也,言礼社龙君,而其子风流儿,观其天貌,已生据意,而高娘愈拒,其心愈炽,不能罢。今观其于仙众中之宠,妒之,以为己行山川间,无女子不迎而就之,唯恐不顾也,今此卑贱而仙者,何以如此耶?傲拒有数,恨心生矣。唯金姑其义母而不敢报之而已矣,然常于心欲下意而辱之久矣。故佯礼之也,然高娘思在阁罗凤之言,患己之存,安有婚配风月之意,在于宴乐耶?乃谢之曰:“妾身自以为质薄身微,恐有辱龙君宫殿也,又,吾土有急事,恐上有责让,故不敢应君也!龙君盛意,吾唯以竭诚于土而报之也!”言罢欠身而辞,转身欲去。礼社龙君大怒,就而把其腕喝曰:“汝何人也,而视我如此。奇嘉王犹兄事吾父,不见慢言而轻我澜沧水宫。尔乃尘间一小婢,不胜卑贱之物也,吾请而礼汝,何重汝也,尔反轻我,三番五次而拒,吾于天地之间来往,云上山川女子孰不仰我,唯吾能来之则来,去之则去而已矣,其谁敢丝毫逆意?尔今随吾去则罢,不然,吾强行之也!”言罢,乃拖之欲行。高娘疼不禁,怒目而挣斥:“尔欲行盗之事乎?今仙界大集,汝敢非礼于此!若不罢,吾呼矣!”乃挣而不能脱,阿枝见此变,旁不能动矣。礼社龙君曰:“金姑欲安我宫而定滇之南,以汝为酬与我也,今天下皆知之,吾乱于汝,其众唯笑观而已矣,奇嘉王前吾亦有言,汝拒我之邀,不礼也,奇嘉王必将言汝而随我,今之势,随我亦随,不随我亦将随,天地间无能阻也!”二者乃争于云间,阿枝时乃能劝,欲止之而为龙君劝高娘,而礼社龙君不能辨其唯唯,反手一掌而扇阿枝伏,拖高娘而云走,高娘见阿枝伏,大呼之,乃惊白象,白象闻声,乃奔护主,此象六牙,高娘呼之曰“六儿”,六儿长啸而至,将长鼻自上而下往龙君头顶砸来,龙君闻长啸已心惊,望得头上物,大惧而避,弃高娘于后,而六儿怒未已,时已追上,挺牙啸之,龙君畏其威,腾身而在数丈云上,高娘乃牵阿枝拍象而下,寻处欲藏,而足下现出太极顶之繁闹,大喜,然头上呼声渐近,大惧,乃拍六儿北去,一路长啸,作归状以惑。己则与阿枝急下,往避太极顶。时正值朝山会之盛,哀牢阴寒深杳之地,民唯祭祀,街市乃得大聚,此则男女相识合成之机也,平素夜笙于楼而缠绵氤氲,牧叶于山而互慕求索,今时增饰艳妆,情辞爱曲愈甚矣。此虽罗罗之祭,然无论回汉白傣,不论贵贱,民皆愿一往而欢,故古寺金殿之下,碧柯芳草之间,服色缤纷,银摇金晃,又山歌往来,春情融融,亦可称也,弦歌初,刁刁意涩,笙笛长,提提心悠,踏足震岗,牵围聚众,对调起伏,营阵俨然,情之初开者,豆蔻于旁以伫观,昔之久结者,践诺于物而私交,积岁之相识,不能合而不能绝,乃笑乐入围,初初之相遇,尔能欲我而我不欲尔,乃避逐打骂,欲静语者,相携入林,欲合欢者,幽幽深林。此则存之幽乎?天地有祸,食无有果腹,衣无有蔽体,耕而属他仓,死而不得葬,而此时之象,有归尽之兆乎?故人自有正,不倾于地,不伏于天,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不阿于器,不荒于随,携携揖揖,大存大同。而二女于树后摇身变化,着罗罗女子装走出,但见新绿翠翠,乱红点点其间,柔姿娇娇,羞涩蠢蠢于外,玄鬓间,凤鹊邀啼,足踝下,桃李争春,上下里,银碎若鸾凤之舌,千万成圈,鸣遍玉体,细腰处,鸳鸯游夏湖之荷,轻囊情物,扯住脔心,好个褥裹处子无邪,裙拂帝女窈窕。闻得林外踏声如雷,歌飘上云,乃撇枝叶而出,果有男子献意于前矣,三弦刁刁凿凿,六孔锐锐裂裂,乃将众目引至二女处矣。爱之者大羡,妒之者大嫉,于是心结潮,潮汐涌落,歌大起,峰岳崩聚,高逸钟于高娘之前,高娘乃急牵阿枝入于众女之和,低顺其意,众女乃识其婉约亲就,亦大爱其诚,为之抗男子之扰,而竟不能息止,无奈何,高娘乃自清扬以发,其形也,足移而崇岳鹏翔,目扬而天地复凝,银冉冉兮启天春门,态万方兮芳菲偃尘,其音也,莺莺柔软,燕燕縺绻,高与鹤之唳交而上,祥和凤之鸣与为荣,若大漠之雪藕而能生食,如长夜之桂月而能独语。阁下寺下草间簇簇之聚中男子,弦间笙外笛下袖旁团团携中之儿郎,皆弃其应对而婉转于此女前,抛众女之怨怒于不顾,日正烈,风值蕙,心如火,而歌燃耶?一曲方尽,其应未起,而他曲又于笑唆中飞于北林,意不通,歌有歇,而他韵争于南岩,层层于高峦,荡荡以深渊,纷总总其相离兮,涌潏潏而上下。

高娘料此中之喧扰有也,然己亦在其中则未前知也,而望中已有龙君之身于众之中矣。望其就之迫,大急,而身不得脱,乃思以祸为福之计,女子以我在男子之羡而妒,男子必以龙君在女子之慕而妒,引此而阻之,乘机而走,是其谋也,乃绐为歌而指龙君欲之,皆乞言耳,其辞幽怨,其情恳切,大动众人,众乃观龙君,龙君虽肚内草莽,然皮囊犹好,表表众中,女子果爱其风流,而男子果大妒,高娘歌未毕,则有男子谑骂歌争矣,其中唯龙君阿枝惑,何以高娘改心之速哉?龙君大称而笑迎高娘之殷勤,神魄大晃,醉不能醒,而足步阻于男之诘而众女之哄中,而龙君上下华饰,若汉家之富贵者,妒者欲愤,何也?满清御民,租则汉一彝三,汉深于钻营者多,而彝守天地之朴者众,故汉富彝贫,富而不仁,贫者愤,故不欲者众,龙君陷其中深矣,而唯能望见高娘随他男子去矣,大怒。而女子中好之者,戏而捉曵其玉,解脱其带,终不出之。龙君乃大喝一声,拔剑在手曰:“吾乃礼社龙君也,尔等安可阻我?”男女闻之,大笑不禁,龙君乃挥其剑,忽闻得云上有语曰:“君既下,则随之,孤闻高娘之曲,亦有求汝之意,今汝以粗鲁现,其大失所望,奔他人去矣。君不速改之,以歌求之,其必他子之妇矣!”众闻有言雄雄于天上来,皆惧伏于地,不敢仰视。唯龙君长揖,但见云中龙凤回车,仙幡扬扬,而现出一帝来,龙君识得其乃皮逻阁也,初,合六诏,政太和,患大唐,乃此帝之武功也,而其子则阁罗凤,昔时败李唐二十万军于西洱河,而今朝言助义事倾满清者也。奇嘉王不忍毁清满,而阁罗凤不顾异牟寻之先而冒之,皮逻阁恐其子失,乃相机言奇嘉王而先归其子,方发轫云中,而闻高娘之歌也。皮逻阁止观,知高娘心中真意,欲助之,而龙君行暴,乃得机,欲为高娘愆之也,故出云而语。下众伏,不敢复歌,唯祷而已矣。龙君咒云而上,揖曰:“吾邀高娘宴,然此众阻我!”众笑,皮逻阁亦笑曰:“境中上下,孰不知哉?然君之行岂邀之道哉?孤今为君解之,君可自以歌邀之!”皮逻阁乃拨云以望众中女子之好者而歌,其辞谑然,其意宽宽,众闻而大笑,而民亦有起者歌索佑,其辞朴诚,其意宜宜,皮逻阁乃召其下于簿记其之,又依次歌应之,众乃大释,龙君观得此景,乃拜辞蒙归义皮逻阁,云下于众以求高娘,而如何能得之哉?望望云中仙驾已去,而众亦为之指林中,或曰与一男子去矣。龙君大急,乃拨众入林,喧渐不闻声渐杳,而松香与土之臭渐浓,忽望得一石之后似有人,乃奔入,果见一双男女相拥于地,含吻为戏,抚体相欢,啧啧哼哼,旁若无人,而女子若高娘姿态,龙君大妒,拔男子拳加其颊以坠于旁,视女子,非高娘也,高娘于仙中亦傲,其能好此凡尘乎?一者,龙君以己度人,以为世间皆苟且偷欢之辈,二者,众乱其心,愈塞其心耳,故有此。彼男女见其势,怒而不敢言,拉扯而走,望愈深处往,龙君转过数林,扰数对男女云雨,正急间,而身后响起呼声,头未回,而身见摧扑地矣,怒而仰,但见三女笑而戏之,投怀送情,原来女子中有好之者见其入林,后随之,观其唯一女而逐,大妒,乃相邀戏之,今佳郎在地,或抱其腰解其裳,或伏其胸压其双手,或解其剑佩开其襟,唇唇加颊而戏,望其怒笑曰好我可乎。而一女忽有触,笑而望之,众大笑,乃以足踏其胯,莫使以阳。龙君愈怒,而其戏愈炽,待龙君入其构,而以唇相迎,环臂而搂时,众女乃以足蹴之,弃其衣物而笑散。龙君怒詈而拾其裳,乃云上于空,俯观太极顶,不见高娘踪迹,怨生心间,转身而往北逐,果见数里外,白象驮人而奔,乃速其云,有欲死之之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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