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馆的事终于是走上了正轨,从全国范围内遴选出了一百多位名声在外的大儒参与此事。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殊不知男人吵起架来比女人还夸张,这一百多个人每天从早吵到晚,光喝的茶水就不知道要多少桶,弄的好好一个门下省是鸡飞狗跳,大小官员苦不堪言。偏偏这些家伙大部分时候吵了几天下来结果谁也不服谁,最后只好找李二陛下裁决,如此过了几次,李二陛下不胜其烦,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李承乾。
从那之后,李承乾除了每天处理政务,还要花时间和这些人磨嘴皮子,口才倒是精进了不少。借着注释经义的机会,李承乾把标点符号和汉语拼音介绍给了这些大儒。唐朝时虽然也会有人用一些记号断句,不过那都是自己私下里的行为,没有形成系统,远远没有后世那么科学,至于拼音,那是民国时期才发明的东西,唐朝的时候一点影儿还没有呢。众人按照李承乾的指点实践了一番,都认识到了这种方式的便利,异口同声的称赞太子殿下聪慧,虞世南更是连夜赶制了一分奏疏,建议李二陛下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标点符号和拼音。
李二陛下拿着虞世南的奏章,一头的雾水,只怪虞世南太激动了,奏疏写的不清不楚的,他只看明白了好像是太子发明了一种方便的读书方式,可是其他的就语焉不详了。看到这事和太子有关,连忙让人去传李承乾,自己拿着这份没头没脑的奏疏皱眉头。
李二陛下拿着奏疏发呆,正巧被长孙皇后看到了,一脸关切的问道:“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二陛下晃了晃手里的奏疏:“还不是我们那个好儿子,又弄出了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叫什么‘标点符号’,说是对读书人识字有益。虞卿老了,奏章写的不清不楚的,朕干脆让人去叫承乾了。”
正说话间,李承乾已经到了,问安之后,李二陛下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承乾,虞卿奏疏中所说的‘标点’和‘拼音’是怎么回事?”
李承乾心里一动:虞世南这老小子可以啊,昨天才和他说的,今天就捅到李二陛下这里来了。组织了一下语言,李承乾解释道:“父皇,这标点和拼音是儿臣从一本番邦的书里看来的。说白了其实就是辅助我们读书的一种手段。先来说标点,标点其实我们平时都在用,读书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用一些符号给文章断句,便于理解,我所说的标点就是这些符号,不过标点比这些符号好的地方在于它是固定的,现在我们用的符号每个人都不同,一个人做的注释,另一个人就不一定看得懂。标点就是统一了这些符号,这样一来,不管是谁做的符号,别人都能很轻易的看懂,理解其中的意思。省了我们断句的功夫。”
李二陛下点点头:“那拼音是做什么用的?”
李承乾抿了抿嘴继续解释道:“所谓拼音,就是用一些特定的符号表示某个音节,根据那本番邦书的记载,这种音节总共有只有几十个,而且非常好记。我们现在识字的方法大多是靠师徒之间的口耳相授,麻烦不说,而且还容易遗忘,除此之外,《说文解字》中还有一种反切的方法,必须要先认识一些字才能用,很不方便。根据那本番邦书的记载,学习了拼音的幼童,即使不认识某个字,也能根据拼音读出来。”
“此话当真?!”李二陛下的眼睛一亮,看来小时候也没少因为忘字被老师打,“那本书现在在什么地方?”
怎么可能有那本书?这一切都是李承乾找的托词而已,总不能在穿越回现代买本小学语文给李二陛下龙目御览吧。早就想到了李二陛下可能会问自己要书,李承乾一脸为难的说道:“儿臣有一次内急,出恭的时候用了。”我要是说不知道扔哪去了,说不定你还要我去找,我说拉大号用掉了,你总不会让我去茅坑里掏吧。
“你......”李二陛下一阵气短,强忍着揍李承乾一顿的冲动,李二陛下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内容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笑话,现代社会学了那么多年,连本科专业都选的汉语言文学,怎么可能忘。
“那就好,那就好。”李二陛下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平稳了一点,“既然还记得,这两天你就别做其他的事了,先把这什么标点和拼音是怎么回事,写下来,交给虞卿,先在国子监试一下,如果确实可行,再商量怎么办。”
既然李二陛下这么说了,李承乾当然只好遵旨,不过李承乾可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当苦力,既然李二陛下让我先办这件事,那么其他的事情就敬谢不敏了。于是,当六部的官员来东宫的求见的时候,侍卫会很好心的告诉他们:太子殿下正在完成皇帝交代的秘密任务,不能见任何人。有人把这事告到李二陛下那里,李二陛下对李承乾这种做法也没脾气,心想着反正他最近挺累的,就当给他放个假,也就没有追究这件事。
写个标点符号和拼音能用多少时间?李承乾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我们——半个月!如果不是善良的长乐公主到东宫来吃烧烤,然后回去向李二陛下显摆太子哥哥的烧烤有多好吃,只怕李承乾需要的时间更长。
被长乐公主蹭了一身油的李二陛下当即就让人给李承乾传旨:“带着你写的东西,给朕滚过来!”
李承乾到两仪殿的时候,孔颖达,颜师古,虞世南,李世民身边大大小小的文人全都集合了。对于这种从来没出现过的东西,大唐君臣还是保留了一点点的怀疑。早就知道李二陛下会带这些人过来,李承乾写得册子提前让内侍誊写了好几份,人手一份,每个人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几张纸,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李承乾安静地坐着,脑子里却在想:“唉,最近伙食太好,胃有点难受,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羊肉串了。”他一点也不担心众人否定这两样东西,后世用了那么多年,早就证明了它的可靠性,是个人都能看到其中的好处。
众人看了半晌,国子监祭酒孔颖达长舒一口气:“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如果早有这所谓的标点和拼音,我辈读书人一生能省下多少光阴啊!”
“是极,是极。”其他人连声附和。
“这么说,这两样东西的确很好?”最后关头,李二陛下作为皇帝,对这种新出现的事务还是有所保留的。
孔颖达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就现在看来,这两样东西的确可以节省读书人的时间和精力,不过臣等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太子殿下。”
“你问吧。”
有了李二陛下的吩咐,孔颖达等人向李承乾问了几个问题,李承乾早有准备,一一作答。等到众人停下来,李二陛下再次开口:“众卿可有答案了?”
还是孔颖达开口:“陛下,我等皆认为拼音和标点确有效果,可以推行。”
“既然确定有效果,那就不用再在国子监试行了,直接推广天下......”
李二陛下话还没说完就被虞世南打断:“陛下不可!”
“为何不可?”李二陛下有些不爽,刚才还说可以,现在又说不行,到底什么意思?
一边的李承乾刚才还在想着国子监那帮二十多岁的人跑去学“aoe”,忍不住要笑出来了,突然听到虞世南这一句,心里也纳闷,难道真有什么自己忽略的地方?
两人的疑惑并没持续多久,虞世南很快给出了答案:“陛下,施行一种新的教育方式,必然要有书籍作为辅助,如果只在国子监之中施行,那么只要学生手抄一份就行,可是如果要传播天下,必须要印制书籍,以如今刻版的速度,只怕力有不逮。”
原来如此,的确,唐朝时期用的还是雕版印刷,一块板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刻不出来,刻出来之后还要经过多道工序的处理,才能使用。李承乾现在拿出来的只不过是概述,如果真要变成教材,请参考小学语文书的厚度。依照现下的刻版速度,就算加派人手,能在明年之前刻好都算快的,这还只是刻版,还没算上印刷的时间。
这种不可抗的因素英明如李二陛下也没办法,虽然不甘心,可是也只好暂时放弃。李二陛下正准备说话,李承乾站起身来:“父皇,关于此事,儿臣倒是有一个办法。”
李二陛下眼神一亮,急忙道:“什么办法?说!”
什么办法?活字印刷呗。李承乾开口说道:“依儿臣看,现在的雕版印刷印一本书,就要刻一堆版,实在浪费,为何我们不雕一些字块,等到要用的时候,将这些字块摆在一个盘子里,不用的时候再取出来,岂不方便,这样一来,能够大大的缩短工时,印制一本书大概只需要一个多月的功夫。”
“此话当真?!”不仅是李二陛下,连各位大人都有些不相信,一个月印一本书,堪称神速了。
李承乾拱拱手:“儿臣想到这个办法之后已经在东宫找人试验了,效果还不错。”
“来人!摆驾东宫!”李二陛下行事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
一众臣子簇拥着李二陛下到了东宫的印刷作坊,亲眼见证了工人将活字取出,码好,印刷,一盏茶的功夫,一页印满字的纸就出现在李二陛下的眼前。
李承乾在一边解释道:“手下人刚刚研究好,还不太熟练,熟练之后速度更快。”
拿着印满字的纸,李二陛下满脸笑意的看着虞世南:“虞卿,如此一来,标点和拼音通行天下可有问题?”
虞世南跪伏于地:“太子殿下聪慧过人,陛下英明神武,天佑我大唐啊!”
“哈哈哈......起来吧。大唐兴盛离不开朕,更离不开诸位卿家,我等君臣当同心戮力,共创盛世。”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我皇英明。”
李二陛下目光灼灼的看着远方,他仿佛看见大唐的兴盛就在眼前,就在手中这薄薄的一张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