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程绣绣愣住。
琴妃最是机灵,盈盈走上前,到皇上跟前请安。“臣妾拜见皇上。”她一出声,其他人也跟着行了礼,院子里头转眼跪了一地。
封凌霄走到院子当中,冷冷看了眼程绣绣,程绣绣一慌神,笔直跪了下去。“臣妾拜见皇上……”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跑到这来闹事!”封凌霄对妃嫔虽冷淡,但从未大声说过一句话。他突然发了脾气,所有人都吓坏了,畏缩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得了吧,在我面前还演什么戏。”
所有人不敢出声的时候,有个悠慢的语调在调侃。
“要不是陛下强留我在宫中,弄着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皇妃何至于来跟我一般见识。”祈云筝慢慢走下台阶,看看地上跪着的妃嫔们,再看威风凛凛的封王陛下,冷冷一笑。“云筝不过是陛下手上的人质,人质任人欺凌不应该么?”
封凌霄看得出她在气头上,也不与她争辩,转而命令道:“全都退下。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懿园。”
程绣绣在侍女的搀扶下起来,正要走,祈云筝一句话又把人留住了。“谁说你们可以走了?”祈云筝噙着冷笑,眼神愈见阴沉。“你们来我这儿找麻烦的事可以不计较,但是吵醒我的宝贝女儿,勾起她的伤心事,害她哭哑了嗓子……岂能这么容易就了了?”
“可笑!你女儿醒不醒哭不哭关我们什么事?”
“就是不关,也得有个人来让我出这口气。”没错,她就是不讲理了。祈云筝眼中光芒一寒,垂落在身边的手轻缓抬起,却在此时,被封凌霄握住。
她生了恶意,下手必不会留情。封凌霄并没有回护程绣绣的意思,却因思及她的手段而先阻止了她。
祈云筝不意外,淡淡看着他的手,唇边的笑容淡了,讽刺的意味却更浓了。“到底是自己的妻妾,亲疏之分已够明白了。”她这个人,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哪会有人欺负她的份?他来的这么快,可不就是担心她玩过火,伤着他的娇妻娇妾么。
封凌霄迎着她锐冷的目光,也知道她的脾气大抵是冲他来的。“你有什么不痛快,可以冲我来。”
祈云筝冷着脸,挣开他的手,抹着狠意的目光笔直刺向他。“冲你?行……跟他们一起滚,我不想看见你!”
“你怎么敢这样跟皇上说话!?”程绣绣吃惊极了。这个女人疯了不成?
祈云筝侧过身,看着她,悠荡一笑。“你拿着当宝的东西,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让他滚……”她回眸,睨着封凌霄,笑的媚然。“你问他敢不听么?”
“你……犯上欺君,你不想活了!”
祈云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慢走,不送。”转身,回屋去了。
“皇上。”程绣绣跑到皇上身边,不敢置信他竟然对云筝纵容至此。“这个女人对臣妾不敬倒也罢了,可她对皇上您也如此藐视……皇威何在!”
祈云筝听见了,转过身来,面带和煦笑容。“对了,我瞧皇妃手上的玉镯子不错,摘下来给玥儿当玩具倒是不错。”
“什么?”她简直异想天开!“这只镯子是先帝御赐之物,世上无双,你这种低贱身份也敢肖想!”
祈云筝不跟她废话,笑悠悠的瞥向封凌霄。
“给她。”
“皇上!?”
封凌霄没有心情多说,给刘平使了个眼色。刘平叫了两个人上来架住程绣绣,强行摘下镯子,把东西送到祈云筝手上。
祈云筝拿着看了下,脸上生了厌弃之色,随手把镯子扔了。“仔细一瞧,成色也不怎么样嘛。”
镯子掉到地上摔碎了。程绣绣心痛极了,再看见云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她不会就这么算了!她要去找父亲哥哥商量,不管用什么手段,她一定把云筝赶出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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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在院子的玉被玥儿捡着了,好顿可惜这么好的东西摔碎了。也是她提起来,祈云筝才又想起白天的事,息了当时的怒火,回过头来细想,也是这才发现她动怒的原因根本不在程绣绣的找碴。
封国后宫有一十四位妃嫔,不管封凌霄幸没幸过她们,这些都是他的女人……还有一个程绣绣。
直到见着她,她才发现,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是另一回事。她以为她不介意的,其实介意的要死。
她和白竞天做了七年夫妻,期间,他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她从来没有过嫉妒的感觉,但是,程绣绣这个在眼里看着可悲,几乎一无是处的女人却让她尝到了吞咽不下的酸意。
该死的介意,该死的生气!
只要想到他抱过她之外的女人,她就按捺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说她霸道也好,自私也好,这个男人就算她不要了,也不允许其他女人碰他一个指头!
“娘?”小玥儿跑过来,拉拉她的衣服。“哥哥呢?”
祈云筝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你先去睡,娘今晚就通知舅舅。”
“吼吼!”她认真的点点头,乖乖的自己跑到床上去躺好,拉毯子把自己裹起来。
祈云筝等她睡熟了,走到屋外去。
封凌霄在懿园布置了不少侍卫,再加上程煜风也在,这地方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在这儿有任何风吹草动,封凌霄都会知道。
祈云筝从园子大门走出去,有侍卫看到她,退到一边也不敢拦她。祈云筝在侍卫眼前晃了一下,便飞身消失在夜色中。
御书房那边,程煜风向封凌霄禀报,说云筝独自出宫了。
“知道她去了哪儿么?”
“跟丢了。”
六年不见,她的身手好的不像话。封凌霄淡淡笑了下。“随她去吧,玥儿在宫里,她不会走远的。”
新任的吏部尚书到任第一天,在吏部衙门门口贴了一张告示——凡搜集奇珍异宝能引起尚书大人兴趣者,可免考核。同这张告示一起摆出来的还有五辆装东西的板车。
自古,吏部考核就是各地官员奔走门路,进贡献礼的忙碌时候,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为了保住官位,官员们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牺。官场上,送礼的规矩是一层一层向上巴结,这不成文的规矩,每个人心里的清楚,可历任主持考核的官员哪一个也没像云筝这样,明目张胆的写张告示贴在衙门外头。
告示一贴出来,人传人,消息很快就散布出去,大家都在揣度这位尚书大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皇上,吏部尚书公开索贿,其行可恨,其心可诛!皇上,此等荒唐之举教天下百姓看了作何感想?败坏我朝名誉之事绝不能估息!”
“臣请皇上撤除云筝吏部尚书一职!”
朝堂上,百官同仇敌忾的连成一气声讨云筝,大臣们出列跪在殿中向皇上请命,而当事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闲闲然坐在那儿喝茶。
是的。
坐着喝茶。
祈云筝头回上早朝,退朝之时随口说了句站的久了腰疼,第二天,龙座的台阶底下就给她准备好了坐席。早朝设座席并非没有先例,只是有资格在朝堂一坐的都是位高权重,功绩赫赫的老臣,云筝她凭什么?
可这是皇上的意思,大臣们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吭声。皇上对她的宠爱从后宫延伸到了朝堂,毫不避讳的公开他对云筝的偏宠,后宫干政已是荒唐,何况云筝还不是后宫的妃嫔,皇上这般纵容她,莫不是要亡国的节奏?
“诸位大人们。”祈云筝听他们表完了正义感,才慢悠悠的说:“云筝贴那张告示的本意,不过是想瞧瞧封国民间都有些什么宝贝,可没说要把宝贝据为己有,怎么算是索贿呢?”
林梧轩反驳。“有人拿了宝贝来就可以免去考核,吏制可还有公允!”
祈云筝悠悠深笑。“御史大人,云筝可不是随便好打发的人。若真有我瞧得上的宝贝,那必是稀世奇珍,搜罗来进贡给皇上,最起码也可以得到保住官职的嘉奖吧?”
她明明是胡搅蛮缠,偏又说得他们无法反驳。
“谁知道你会不会中饱私囊!”
祈云筝低着头,捏起杯盖轻轻扣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云筝贪的必不会比大人多。”
“满口胡言!皇上,臣——”
“不必再说了。”饱含威严的声音一出,众臣静默。封凌霄把百官的神情看了个遍,转近,凝着下方从容自若的女人。“吏部考核一事由云筝全权负责,她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
“……”
程敬和卫除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皇上。”林梧轩复又站出来。“尚书大人刚刚接管吏部,对各地官员还不十分了解,要理出一个头绪只怕还需时日,不如由臣协助尚书大人,也好适时为大人排忧解难。”
排忧解难是假,盯着她别让她坏事是真吧。
封凌霄没有立刻答应,倒是祈云筝先说了。“我正愁找不到帮手,御史大人愿意效劳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