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来这里？”终端电脑前的一个工作人员低声问这一组的组长。
“地球防御理事会的人，现在在联合国范围内几乎有最高的权利，他能够到这里来也毫不稀奇。”那位组长低声说道。
克里拉奇瓦缓缓走过通道，在他身边，是一排排电脑终端机，这里是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的核.弹模拟实验区域，克里拉奇瓦自然不会陌生，他突然间到这里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在很多类似于这样的地方，克里拉奇瓦总被这些科技人员描述成魔鬼，描述成好比希特勒一样的狠角色，他无恶不作，不择手段，并且有自己一套谁都不能触犯的准则。
毕竟他的刚硬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而且关于他的传闻也总是同阴谋论有关，这也不怪他们这些人，克里拉奇瓦给外界看到的永远都是这幅阴冷沉着的形象。
“克里拉奇瓦先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让我效劳的？”说话的这位是一位看上去有一定年纪的金发男士，他带着眼镜，是实验室的主任，他跟在克里拉奇瓦身边，一边向他介绍这里的一切布局。
“国家边缘化之后，现在俄国人都能够进我们这个地方了。”后排有一些工作人员在小声议论，不过没有给其他人听到。
“唉，现在的局势，谁都拯救不了了，哪里还能够顾忌国家和国家之间的矛盾战争呢？”
又有人说：“要是能够跨过去这道坎，对于世界和平统一好像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克里拉奇瓦四下张望，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关于自己大型氢弹计划的实施，他要见到这个实验室的总负责人。
“这些终端机后面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超级计算机……”那位带着眼镜的实验室主任还在不断介绍着，否则他也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以做。“这一台后面连接的是中国去年制造出来的最高效的超级计算机，每秒钟可以实现六百多万亿次浮点计算，速度极快，完成一次模拟核试验用不了多长时间。”
克里拉奇瓦点点头：“你们这里，总负责人是谁？”
“目前的负责人是我。”
克里拉奇瓦这才用正眼看了这位一直站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家伙：“你好。”他伸出他粗糙的大手，一下子握了上去。“请问怎么称呼？”
“沃克，叫我沃克就可以。”
“好的，沃克主任，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一问你。”
“请说。”
“如果我现在要求你们制造出一批氢弹，要求重量级要在几亿吨以上的，真要真刀实枪做下去的话，能够做出多少来？”
“这个……”沃克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到克里拉奇瓦以来就扔出了这么一个爆炸性的问题，说实话，上亿吨级别的氢弹要是真的爆炸了，那这爆炸的程度还真的不是一两个词能够形容的。
“你们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吗？”
“没有。”沃克摇了摇头，“克里拉奇瓦先生，我们的确有一些数学模型，但是出于对现在人类可以掌控的力量和安全性上着想，我们不会刻意去寻求能够制造出最大范围伤害的武器——除了可能需要重建数学模型之外，费时费力不说，就算真的做出来了，可能也完全用不上。再者，能不能做成还是另外一回事。我们对于核聚变的掌控程度还不够，这东西如果真的要触发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
“我知道。”克里拉奇瓦只是点点头。
沃克却明白过来，克里拉奇瓦手下是有自己的科研组的，里面一定有物理学家，那些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老家伙们都往那儿去了，他来这儿，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这个问题我们有考虑过，虽然目前无法建造出来，但是关于核聚变的控制我们已经在进行了，我今天来这里，是希望你们能够帮我做出这个数学模型。”
“地球防御理事会那边……”
克里拉奇瓦挥挥手：“文件很快就会下来了，我不会为难你们，只是提前过来告知你们一声而已。在官方文件到来之前，我们希望能够抓紧时间，毕竟对于我们来说，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他最后这句话让沃克听得浑身一惊。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可知道眼前这个人说出一句话的份量，他跺一跺脚，底下的工作人员都要抖三抖，他绝不会信口雌黄的。
尽管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但沃克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那一句话：“那个……克里拉奇瓦先生，冒昧问一个问题可以么？”
“说。”
“如果真的是最后爆发战争，我觉得核.弹是一种不值得推荐的武器。我想，你的科研组已经有跟你说过类似的问题了。”
“是的，我都知道。”克里拉奇瓦点点头，“如果投入战斗，冲击波不一定会对外星文明的舰队产生影响，可能会先冲击到人类阵营，再加上如果战争搬到星空上，核.弹就是一个笨重而又毫无效率的废铁，连人类都能够防止核辐射，外星文明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那么就更加可以防止这些无力的冲击。你要说的，是这么个意思对吧？”
“是的。”沃克点点头，这的的确确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你有更好的建议吗？”
沃克想了一会：“有个建议：您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正反物质泯灭的武器。”
“正反物质泯灭？你是说那一丁点就足以毁掉一个城市的东西吗？”
“如果您非要这么形容的话……”
“这东西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头绪，我们不排除真的有制造出这种武器的可能，但是放在现在来说，未免太过科幻了。正物质和反物质接触之后会泯灭，那么反物质我们如何获得？这是个千古难题，在某些问题上，时间不容许我们对自己的要求太过苛刻。但它要求我们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做到最好。”
“我懂了。”沃克点点头，“我会马上让他们按照你的吩咐去做。对于数学模型……”
“我要一个精确的答案，不是那种物理实验上的猜想和大概方向。必须做到精确。你知道这种东西，如果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制造，要是当中出现了一点差错，危害的可不仅仅是一群人的生命了。”
“我知道了。”沃克慎重地点了点头。
“有劳你了。”
克里拉奇瓦点点头，再一次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阵撕碎东西的声音，克里拉奇瓦抬头看上去，大片大片白色的东西从头顶上缓缓飘了下来，大家都面带笑容，看上去十分喜庆。（第一颗核.弹爆炸时，费米曾将一把撕碎的碎纸片撒到空中，根据它们在空气中的飞行距离计算出了核.弹爆炸的量，这在后来成了实验室中一个传统。每次核试验成功之后都要进行这么一次约定俗成的庆祝仪式。）
“是传统来的了。”沃克抬头说，他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古老的传统，真希望能够永远延续下去。也希望类似于广岛和长崎的事件不要再度发生。”
“是啊，一个古老的传统。”克里拉奇瓦也说。
……
陈诚在丁山博士走后，一个人在地下室里呆坐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这一会没再去问那位站岗士兵的时间，实际上在这里这么久，他大概也猜的出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简单来说，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他平时去问时间，不过也是想要多说说话而已，毕竟在这样一个密封的地方，他再不说话，都感觉到自己的舌头要用进废退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够深刻地体会到张天明被送上太空那一刻，那种席卷而来的孤独感，几乎是无法替代的，一个密封的盒子，没有任何人陪伴，稍微出一点差错，他这一辈子就不用指望看到其他景象了——毕竟人类是那么渺小的一个点，在茫茫的宇宙中，生命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他总算懂了。
不过这会儿，他脑袋里想的是其他的问题。一个大胆而无厘头的猜测在他脑海里开始逐渐成型，一开始，念头像是刚刚萌芽的小树苗，紧接着，这树苗变成了一颗参天大树，在紧接着，他脑海里出现了一片树林，藏在树林当中的是一条又一条冰冷的毒蛇，黑暗中的争夺，野兽以及其他。他心如止水，却冷透心扉，他眼前像是多了一片景色，但稍纵即逝，他窥见了真实中的一个角落。
这一刻他带着自己的猜测和幻想，他知道自己拥有了什么。但他谁也不能说。
与此同时，他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人。他之前跟马格诺说要见上一面的，现在后者不仅仅没有实现诺言，就连他要求带过来的资料也没有出现。按照地球防御理事会在联合国极高的权利，这样的情况是不同寻常的，陈诚想到，大概他已经放弃了自己。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端坐在黑暗中，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这里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走向外面站岗的士兵——不再是问时间了，他要联系马格诺。
他要见王寒。
而且是必须要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