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二曼喝了一声:“闪开。”她猛推麦收,麦收没有提防,整个身体向前一扑,跪在地上,电光石火间,一声枪响,子弹已至。本来瞄准头部的子弹,因为麦收被推倒,打到了二曼的胸上,二曼缓缓倒下。在中枪的那一刻,麦收的枪也响了,准确地打中对方的头部,敌人倒下了,后面危险的气息消失了。麦收抢上前抱住二曼的身体,一时傻在那里。“快救我。”二曼喊道。
麦收抱着二曼,撕开她的衣服,有血热乎乎地流出来,他摸索着掏出身上的救急包,越紧张手越哆嗦。他既担心又害怕,眼泪汪汪地一个劲唠叨:“二曼,你不会死吧,你不会死吧。”二曼说:“哭没用,赶紧!”
“麦收,小心!”王梅突然叫到。随着喊声,哒哒哒!一梭子子弹飞来,好在敌人从亮处走向暗处,二人所在的地方灯光又暗,一时看不清楚,地道里黑黢黢的,全打在土墙上,尘土飞扬。他从二曼腰间抽出王八盒子,一枪就结果了那小子的性命。麦收手忙脚乱地终于把二曼的伤口包扎好了。“都别过来!”麦收喊。不用他喊,麦收外号小枪王,没有人愿意去触他的霉头,局面一时僵在那了。
“姓刁的,放了王政委,我饶你们的狗命。你要不放,嘿嘿!我认识你们,我的家伙可不认识你们。”“姓麦的!你敢开枪,我就告你们破坏抗战!”灯光照着刁参谋那张惊恐的脸。麦收气乐了,一顺枪“啪!”枪声响处,子弹象长了眼睛一样,打在刁参谋持枪的手腕上,手枪掉在了地上。这小子一哆嗦,身上的寒毛都乍起来了。他没想到麦收真敢开枪,毕竟他是站在人堆里。一个不小心,麦收就可能打着自己人。“别开枪,一切都好商量,都好商量。”这种人欺软怕硬,真是可恶之极!
这时候传来于得水的喊声:“小鬼子!受死吧!”扑哧!是红樱枪扎进鬼子肚子里的声音。接着是鬼子的惨叫声,慌乱的枪声。原来,民兵故意做了几个假地道口,鬼子一进来,枪就成了废铁。窄仄的地道口,一杆红樱枪守在那里,鬼子来多少报销多少!真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长景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鬼子白天在村子里到处挨冷枪打、挨手榴弹、地雷炸,可就是看不见咱们的影。到了晚上又害怕遭到袭击,现在囚在村子的东北角上。”于得水说。“连续几天的战斗,敌人不仅伤亡惨重,而且极度疲劳沮丧,是该我们反击的时候了。”长景充满信心地说。
麦收和麦芒一边走一边嘱咐:“兄弟,去吧,小心点,我在这看着呢,觉着不对头,赶紧往回跑,我掩护你。”“那我去了。”“去吧,有点眼力劲!”麦芒从地道里冒出个头,看看四周,没人,这是个夹壁墙,麦收因为腿受伤了,就留在这里打掩护。麦芒从潮湿的地道里刚一出来,见到春天金灿灿的太阳,见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心想还是上面好哇,在地道里瞅什么都是黑乎乎的,这几天在地道里闷着,身上都快长出毛来了。他吸一口春天的空气,跨过残垣断壁,躲躲藏藏、走走停停,来到村东边小庙前,老套子在这古庙里开着一个大染房,他经常去。离老远,麦芒从墙后探出头去看,能见到鬼子在门口的岗哨。看来,鬼子龟缩在这了。麦芒觉得看明白了,就回来告诉麦收,麦收不满意“这叫啥侦察?想法抓个舌头。”“嗯!”麦芒说着,却磨磨蹭蹭不肯动。
“看你这怂样,你不是要当英雄吗?不是要立功受奖吗?天天躲在别人后头,永远不会有出息。”“哥,要是被抓住了……”“哪那么容易就被抓住了?唉,在这等着吧,看能不能抓个舌头。”麦收也不忍心弟弟去冒险。站着说话不腰疼,鬼子是如何的残暴,狠毒,他一清二楚。这是自己的亲弟弟,要是真有个三长二短的,怎么跟自己死去的爹娘交待?
河川正雄是一个矿工的儿子,母亲被矿长强奸生下他,从小受够了耻笑和凌侮,自从参军以来,他跟随日军开始侵略中国,他终于享受到了高高在上的滋味,他非常庆幸这场战争,象他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穷矿工的儿子,只有在战斗获取军功,才能给自己带来升迁的机会,才能改变命运。他非常崇拜冈村宁次将军,最近他刚调到日本华北方面军直属第26独立混成旅团任大尉参谋。
他在国内听到的都是皇军胜利的消息,报纸上宣传说:“一个日本兵战斗力相当于中国军人7个人的战斗力。一个日本兵就能俘虏一个村的老百姓 。”所以他想当然以为,消灭支那人,就象杀鸡屠狗一般,不必费力气。
今天,他奉命率领一支日军中队去一个叫宋家庄的村子征粮,而那里是治安区(日军占领区),根本没有游击队在活动。他当然不甘心,便自作主张地率队深入到准治安区(抗日游击区)内搜索游击队的踪迹,寻找战机。这时候有一个支那人自称是皇军的朋友,说八路军县大队在埝子村,愿意带路。并说他们有一个神枪手,人称小枪王,很厉害,不知天高地厚的河川正雄带着人就来了,他带着了二个狙击手,那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家伙,和他一样做梦都想消灭八路军游击队,建立军功。但是当他们趁夜包围了这个村子时,一开始两名狙击手就丢了命,他们遭受重创,无情的现实击碎了他不切实际的梦想,这令他又怕又恨。
华北农村的土炕让他睡得很不习惯,虽然炕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褥子,可依然感觉咯得腰疼,比日本的木制地板可差远了。他烦躁地坐起身来,背靠墙,将枕头垫在后腰,闭着眼睛边吸烟边想: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后悔药没地卖呀。
他们占据的这所房子是一个古庙,过去香火挺盛,但战争使它衰败了下来,院里开着一间染房,除此之外都是空屋,足够人住了。院墙高高的,院里栽着两株大槐树,春天来了,树刚开始长出圆圆的叶子。
连续抽了三枝香烟后,河川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对付地道里放冷枪的八路,他一筹莫展。他出来时,带着整整一个中队人马,一百八十名优秀的皇军士兵,在村边被那名狙击手就打死了三十多人,进了村,被地雷、不时射出的冷枪杀死了五十多人,进地道里,又死了十几个人,他们现在还剩下不到一百人,重武器有三挺“歪把子”、五具50毫米掷弹筒、可谓兵强马壮。凭这样的火力对付三五百的八路正规军也绰绰有余,可他们此时面对的却是‘地道’这样一个神密可怕的庞然大物,有劲也没处使呀!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心头升起,并迅速扩展到全身:绝望!
现在比较糟糕的是粮食问题,人都跑进地道了,粮食也带走了,找不粮食,他们就得挨饿,走吗?兵员损失过半,回去如何交待?他恨透了这里的八路,上来了牛劲非要消灭他们不可。
他现在发愁的是粮食,由于所带军粮不多,村里又抢不到粮食,不想办法的话,部队就要挨饿。他已叫那个支那人带着人去挖粮食,但现在还没结果,这令他极度沮丧,如果今天不能搞到粮食,他们只能离开这里。那么等待他的可能真的是上级的责罚,甚至降职,撤职查办。这是无论如何令他无法接受的。他想起了他的母亲,那个受了一辈子苦的女人,正眼巴巴地望着儿子衣锦还乡。他不能再回去过那种屈辱的生活。
麦收听到不远处有掘地的声音,立即叫麦芒去看,麦芒回来说,有一个汉奸正领着三个鬼子掘大坛家的院子,好象是在找粮食。这个消息令麦收兴奋,三个鬼子,一个汉奸,如果腿没受伤,他一个人就可以对付:“想法把鬼子引过来,注意别惊动别处的鬼子。”麦收说。
麦芒这次有了信心:“瞧好吧!”他跑到大坛家的院子门口,故意踢倒一个破坛子,响声惊动了鬼子,他转身就跑,鬼子和汉奸听到响声,一回头,见到有个人影一闪,向远方跑去,立即追了出来,边追边哇哇叫。汉奸也跟着喊:“别跑,停下,再跑就开枪了!”但那个人越跑越快,眨眼进了前面一个院子,不见了,鬼子持枪进了院子,在屋门口不敢进来,汉奸在门外瞎诈唬:“里面的老百姓不要怕,皇军不杀老百姓,快出来吧。”喊了半天,没动静,便把门踢开,端着枪走进屋来,这屋子里除了一堆破烂什么也没有,鬼子正纳闷,心说人跑哪去了?钻了地道了,正这样想着,猛然一颗子弹飞来,从左眼打进去,啪一声把脑壳就给掀开了,这个鬼子连哼一声也没有,就死了。另一个鬼子吓得一愣,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打在墙上。麦收又是一枪,打死了另一个鬼子,麦芒也放了一枪,打伤了第三个鬼子,汉奸一看不对头,吓得妈呀一声往外就跑,一枪打在腿上,哎呀一声,摔倒在地,吓昏过去了。
这时就听到鬼子跑步的声音,哇啦哇啦地乱叫着冲过来,麦芒架起狗汉奸下了地道。
通过审问,问题搞明白了,鬼子来了一个中队,现在连死带伤,还剩八九十个,重武器有三挺歪把子,五具掷弹筒。现在没有粮食了,如果搞不到粮食,估计明天就得撤走。
在小庙里,太巧了,这家染房地下有我们的地道。长景立即制定了作战计划:命令部队的战士们先将炸药通过地道送到小庙底下,然后由麦收带人用机枪封锁了小庙的大门。当天夜里,我军拉响了炸药。随着一声巨响,许多的敌人在睡梦中被炸上了天,我县大队随即发起冲击。经过1个多小时的激战,鬼子被全部歼灭。
队员们押着刁三坏及一干国军俘虏,从地道里走出来,人证物证据在!这次看你活阎王还有什么话说!那位说这埝子村又是打枪又是放炮的,徐三胖在哪呢?他呀使个障眼法,说去张荫梧司令那开会去了。实质上,他就在家里呆着呢!这小子急得象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个劲地拍自己的大脑袋!这八路军怎么这么厉害!如果上次是操之过急的话,这次可是有内线放老刁他们进地道的,还有人带路领着日本人去捉,这不十拿九稳的事,怎么就失败了。这日本人真饭桶!连几个土八路都对付不了!这次被人抓了个现行!人证口供都在,这可怎么办?这要是一公开出去,这是掉脑袋的罪呀!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诶,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了。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索性送佛送到西天,趁八路军人困马乏,我把人拉出来,大干一场!消灭了八路有功,消灭不了,我再跑也不迟呀!
想到这,活阎王目露凶光,大喊一声:“来人,集合队伍!准备战斗!”
活阎王狗急了跳墙,终于露出了吃人的面目,要趁八路军人困马乏之际,坐收渔人之力。他立即召集队伍:“集合,立即集合。”分发弹药,布置埋伏。在房上搁上两挺机枪压顶,东跨院伏下一个排的人马,西跨院伏下一个排的人马。以摔杯为号,要全歼县大队!人马都埋伏发好了了,这才派人去请八路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