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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甲午年三月二日(龙抬头)

青城山居,卢旺达藏在我的随身玉佩中,因仙境圣地,幽冥之物不得现身,而潘叔,此时应该是雪溪道人,已在其恩师的居室之中。

“雪溪”,汉阳真人约莫九十高龄,鹤发童颜,束了发髻,又着了玄裳,冲上了一壶武当的清茶,倒出了两三盏,雪溪道人闻了闻,饮了下去,“师父,武当的茶清是清,但不够香。”

“出家之人超然脱俗,何顾这般?”汉阳真人说。

“师父此言差矣,各人自有各人品好,师父喜欢武当的清,我却喝惯英红九号的浓浓香味,超然脱俗,自然是随心所欲。”雪溪道。

“世间皆有其运行规律,人神鬼天地,自有定数,须遵天地规律,不可逆命行之,又怎可随心所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不公,吾当挺身而出,正其道而行之。”

“错了,错了,天地之间,无为而无不为,若是强行为一己之念,扰乱天地次序,恐世乱而毁。”

“难道有人无辜死去就见死不救?”

“若是如此,也是他天生的定数。”

“既有规律,为何人死后既不能还阳,又不能下地府,只留在世间做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转世做人?”

“天地之事,各有其道,走好自己的道就是。”

潘叔见汉阳真人道出此言,便说:“师父就让这不平之事继续存在?”

“既是定数,何须插手?”汉阳真人并不关怀。

“弟子不想懂。”雪溪道人直言。

“你若执拗至此,遑论仙驾后能上天堂。”汉阳真人叹了一口气,轻呷一口茶。

“弟子从鬼门关走过,早知不能上天堂。”

“鬼门关上那钟判官,前两日来青城呷茶,询问了武当的事,你们没扰乱门关,也就能延年益寿。”

“姓钟的能让我长命百岁?”

“他说看在武当的情分上,不将此事上奏阎罗。”

“姓钟的可是说话算话?”潘鼎新将信将疑的。

“他是当值的太岁,假不了的。”汉阳真人捻须一笑。

“当值?”潘鼎新笑了笑,“到时候还不知当值的是不是他。”

“雪溪啊,”汉阳真人呷了口茶,又说:“你若是上了百岁,当真连地府都管不着你啰。”

“人活百岁,要这么长寿作甚?”雪溪道人不屑一顾,“人活一世自在逍遥,即使苦短也可及时行乐,何必为难自己?”

“这你就目光短浅了,”汉阳真人笑道,“上了百岁可免受轮回之苦,永生接受天庭眷顾,位列仙班。”

“位列仙班还不是不如人间快活?”雪溪道人也呷了口茶,摇了摇破葵扇,“日复一日做同样的事,神仙也无聊。”

“雪溪,”汉阳真人叹了口气,“你真如茅坑顽石,冥顽不灵。”

“师父,弟子与你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雪溪道人笑了一笑。

“你若非我入室最聪慧弟子,”汉阳真人不太乐意,“真不会替你费心。”

“弟子敢问师父,”潘鼎新伸直了腰,放下了茶盏,“地府收纳幽魂,为何还得人间出具证明,或要活人出钱买路?”

“俗世间的事,本座概莫能管,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耳根清净。”汉阳真人道。

“明知有人无辜死去,却要在人间游荡无依无靠。自己却置身事外,于心何忍?”雪溪动了恻隐之心。

“别人生死,本与人无尤,他即使如此,你也爱莫能助。”汉阳真人全然不理。

“弟子半生没做过什么正经事,若是能让其免流离之苦,也算功德一件。”雪溪向汉阳真人行合什之礼。

汉阳真人捻指抚须,思忖良久,方说:“修明这小辈,你看如何?”

雪溪拿起了空无一滴的建盏,言:“像这茶盏,黑漆得无半点特色。”

“非也,”汉阳真人说,“建盏本身,寓耀于内,藏拙于巧,不形于色。”

“恩师的意思,无非是要弟子收敛本色,任其自然。”雪溪拿起紫砂壶,给师父和自己各倒了茶,“难怪恩师喜欢那个黄毛小子。”

“这就是你的不对,汉阳真人整了整衣襟,“出家人本是清心寡欲,世间之事本是涉外,与自己何干?”

“拿着世人的信仰与供奉,却毫无作为,就是我们该做之事?”雪溪反是一问。

“世人供奉神佛两尊,本就无关信仰,他们是为了求财,求子,求福或官运,必有所求者,私心甚重,若真的应允他们,有求必应,岂不是助长了私心?”汉阳真人捧起建盏,细细呷茶。

“我们不作为,凭什么让世人信仰我们,供奉我们?”雪溪反问。

“世人都是贪心的,自己不去做,反而借用神力,若神明有求必应,必定令其人心不足,贪欲遂增,到头来反害了自己,相反,若信了神明又动手一试,他日事成,必以为神明护佑之极,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好?”汉阳一说,雪溪顿无言以对。

汉阳真人轻放建盏,又问:“雪溪,可知崇祯年间人口几何?”

“弟子不知,”雪溪有些奇怪,“师尊为何有此一问?”

“那是修明说的,崇祯末年人口过亿,到了民国初年有四万万人,如今已有十三亿多,崇祯之世全球不过五亿,民国时全球已有十亿,如今是七十亿人口,可知为何?”

“是生的人多了。”雪溪说。

“非也,是死的人少了。”汉阳继续说,“明季之世,人寿不过四十出头,可如今活到百岁者比比皆是,就说绵阳有个村,有五十多个过了百岁的老人,连为师都自叹不如。”

“这些人死后,无一例外位列仙界?”潘鼎新明知故问,汉阳真人不应。

“那地府为何不收人?”潘鼎新终有一问。

“并非地府不肯收人,而是饥寒甚少,人死不去。”汉阳道,“以往古人,缺衣少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若非皇亲官吏,哪来的延年益寿,如今温饱已足,人寿延长,活个百岁已是既定之事,若非事故又怎么死去?”

“地府也管不了?”潘鼎新疑惑不解。

“以前人口生死参半,涌入地府者如过江之鲫,官吏们忙不过来,玉帝这才设了十个阎王,分殿断狱,可明季之时,每年饥寒战乱有百万人死,十殿阎王也兼顾不来,又设了六十太岁当值辅助,太岁判官之下又有六司,每司设八名判司,才忙完了鬼魅灵魂的清理。”

“清理百万魂魄,用了多少年?”

“万历四十三年到永历三十七年共六十八年,从民国二十年到民国三十八年,那可是地府最忙的时候。”

“现在呢?”

“你好意思说,现在下面清闲得很,一个月也没几天忙的,玉帝一见死人骤降,早撤了阴曹四十八判司,可十殿阎罗和六十太岁尾大不掉,无法撤去,只好留着,如今只要人死,否则你们几个凡人,想见判官就见判官,谈何容易?”

“原来地府是鬼浮于事。”潘鼎新笑了一笑。

“鬼浮于事又与你何干?难不成你要六十个判官共审一个魂魄,或是十殿阎王亲审?”

“地府耍太极的功夫真有一套,判官推给阎王,阎王不见人,到头来投胎转世也难。”潘鼎新讪笑。

“怪不得他们,”汉阳真人说,“撤了四十八判司,地府已经少了2/3的鬼官衙吏,难得清闲,只享受玉帝的俸禄就好,你们三个偏不知好歹,专给他们惹事,若他们乌纱不保,连鬼都不能做。”

“却是为何?”潘鼎新又再疑惑。

“若再裁减,先是六十太岁,再是十殿阎罗,以地府目前的魂魄数目看,十个太岁,两个阎王足矣,剩下的只能投胎转世为人。凡人过了百岁,可直上天堂,不受轮回之苦,可冥界不同,阎罗判官不属仙界,不列仙班,永生永世就是鬼魅,投胎了也未必能活过百岁,死后又未必能复任阎王判官,阴间少了一个魂,他们可就多一分闲,只要无事,玉帝绝不撤他们的职。”

“百岁人都升了仙,玉帝就不忙活了?”潘鼎新又问。

“三千年来,玉帝大封神祗,列仙界者不计其数,况且天界繁星多如牛毛,浩瀚无际,多个千万百万也不算什么,反倒是地府,空间狭小,还得分个十八层。”

“这么说来,玉帝是有意让人多长寿啊。”潘鼎新说,“从前人口生死过半,人间不过上亿人,未必个个都信仰玉帝,再如今十三四亿人,只要有一成人口信仰就已破亿,玉帝就能白受世人供奉了。”

“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汉阳真人哈哈一笑,“只要活的人越多,供奉玉帝的人就越多,所以仙界众神不理世事,任由世间发展,那些上了天界的老人,自己选个星球住下,也不会对灵霄宫有影响,我等若上了天,理这闲事作甚?”

“那卢旺达怎么办?”潘鼎新脸色开始凝重,“他上不了天界,下不得地府,又不能投胎转世做人,在三界中浪迹飘浮,无人理会。”

汉阳真人拂袖弹了一指,是往我这厢房而来,门被气波一震,径自冲开,他隔空传话:“方才我说的你们俩都听到了吧,速来见我。”

走到真人跟前,行作揖之礼,卢旺达忙从玉佩中出来,真人问:“你,可愿做鬼差?”

我俩听了一吓,“鬼、鬼……差?”便假装糊涂,“我还是他?”

“自然是他,你还没死,做什么鬼差。”

汉阳真人补充说,“我向钟判官举荐,让他先做鬼差,只要坐满九九八十一年,即可投胎转世。”

“九九八十一年?”卢旺达一惊,“我不干。”

“你们这样找,找到猴年马月都找不着。”真人指着潘叔,“你都老大不小了,跟着师父,列仙班是十拿九稳的事。”又指着我,“你小子还有前程,何必虚耗光阴?”又指了指卢旺达,“你做孤魂野魄也有十年了,无依无靠的,看在我徒儿份上让你做个鬼差,还不情愿?”

“我跟潘叔即使过了百岁,卢旺达也没过八十一年,换而言之我们位列仙班,他仍是阴曹鬼吏还没投胎。”我犯口直言,“八十一年未免也太长了吧?”

“这是地府开的条件。”汉阳真人摆了摆长袖,“你们两个私闯冥界,还不止一次,若不是钟文粹低调行事,你们俩早就不在人间了,自顾不暇还想着别人?”

“那好,”卢旺达伸直腰背,“我做这鬼差便是。”

“且慢,”潘叔拍了一下石桌,“钟文粹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你分不出来?你若下地府,他们先说让你做鬼差,又让你下无间地狱受苦受刑,你受得了?”

卢旺达望着潘鼎新,又看了看汉阳真人,才说:“你做到这份上已属仁至义尽,实在没必要再因我得罪地府吧?”

“恩师,钟文粹果真会答应给他做鬼差?”潘叔自是不放心的。

“自然,他可答应了我。”汉阳真人回道。

“还不行,”潘鼎新拍了拍衣袖,“万一他骗咱们怎办?”

汉阳真人拂了一袖,将壶盏打翻在地,“说了半天,权当为师是费尽口舌也无用处了。”

潘鼎新这才起了身,连忙赔罪,“弟子不敢。”

“不敢?”汉阳真人捋抚白须,“你还有什么不敢?”

“地府做事,从未讲信用二字。”潘鼎新说,“否则为何要开证明,收买路钱呢?”

“你们三个,明日鹤鸣之时,便下山去,不得逗留。”汉阳真人吩咐了,潘鼎新本欲又言,只好止下,遵从退下,就可惜了那建盏。

次日,听到鹤鸣之声,一番梳洗过后,本想吃顿早膳再走,两个小道士竟说:“真人吩咐,不予早食,自个下山吃去。”硬让我们上了观光车,司机听道,径直开下山去。

麓下入门处,一处茶寮,乌发云衫的修明正在品茗,潘叔一见到他,喊了声“停车”,往修明处走去。

“师叔,还没用过早膳吧?”修明说了一句,“师祖有令,小侄也无可奈何。”

“给我来碗热干面,再来碗牛肉面,一碗虾面,一碗竹升面,还要一碗烩面。”潘叔不理会他,向茶寮喊话,伙计却说:“热干面在武汉,牛肉面要襄阳才有,虾面数厦门最佳,竹升面香港的好吃些,至于烩面郑州才有。”

“你们这都有什么?要啥没啥的?”潘叔一肚子的火。

“此处只供应饮料,再有就是热狗肠,山水豆腐和茶叶蛋,您说的这些市区里才有。”伙计回了话。

修明一阵冷笑,才说:“师叔呀,你活到六十多岁了还不听师祖的话,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潘叔悻悻走回车上,叫了开车。

到了山门,司机又说:“按真人的吩咐,你们自己回成都去。”便丢下我们,将车开回去。

“你有什么打算?”潘叔从袋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支抽了起来。

“找不到黄桂花,只能往赵洪军下手。”我说。

玉佩中又传出一句:“这赵洪军在哪我哪清楚呀?”

“别废话!”潘叔吐了一口白雾,“找不到他你小子就下地狱去吧。”

山门之前,除了大牌坊外,还有形形色色的各类车。“还愣着干吗?去找三轮车呀。”潘叔又吩咐我。

“还找三轮车?”我说,“我们是去机场,不是去火车站。”

“对了,差点忘了。”潘叔说,“找辆计程车来。”

我走向了一辆出租车,窗门摇下那一刻又故技重施,和潘叔坐上,到了双流,办理好手续后,在候机大厅等。

卢旺达走了出来,左瞧右眺,拱顶钢架铁筋交错,透明玻璃窗一次罗列,商铺色彩斑斓,鳞次栉比,人来熙攘不绝于耳。或许是飞机坐得多,早已习惯了这种布局。随处找了个咖啡室,要了两杯拿铁。潘叔坐在沙发上,随手翻阅几本不符合年龄的杂志,发起牢骚:“我是个道士,你请我喝苦茶?”

我朝服务台美女使了个眼色,伊便拿好徽章纹币骨瓷盛着一块黑森林蛋糕放好在我俩眼前,微微一笑,“请慢用。”

“还有蛋糕甜品,请慢用。”我向潘叔示意,他咬了一口,说:“你真该把周晓倩也带上。”

“我做梦都想。”我按捺不住竟随口一说,潘叔总算笑了笑,饮了口苦茶,才说:“看你这猴相,原形毕露了吧?”

我脸顿时黑了,往嘴上送了一口,强咽着说:“怎么,还没放糖的?”跟潘叔说:“把糖包给我。”他却递给我已撕开封的两包。

潘叔又笑了笑,朝服务台说:“美女,你泡的咖啡真好喝。”

“你耍我!”我低声呻吟着,“害我喝苦茶。”

潘叔又说:“美女,这小子说他不会放糖,快教教他。”美女下意识地拿了两包糖包,恭恭敬敬地放到我面前,“不好意思,忘了放糖。”

身后竟传来莺声一啭,“我也不会放糖,怎不见你教我?”转过身去,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四十出头,粗音犷发说:“要说教你呀,每次总说不会。”

女的约有三十,蓬卷长发,柳叶眉,红唇艳艳,着一件卷毯皮草,深色黑靴,戴着翡翠冰种戒指,她瞧了过来,“小哥”先叫了一声,“你们也是去广州的吧?”

“正是。”我应了一声,“两位去广州旅游吗?”

“不,不,不,”女人说:“我是成都的,嫁到广州去,随了夫家,这次得空回来瞧瞧。”

男人也转过身来,问:“两位是来成都旅行的吧?”

我总不能说是来寻亲吧,便顺水推舟,“对对对,我们刚从青城山下来。”

“你们是爬上去的,还是坐的观光车?”男人又问。

“上山靠走,下山坐车。”潘叔呷了口苦茶,说。

“要我走,我可走不动。”男人没好气地说,女人反倒咧嘴大笑,“我自小在山里上蹿下行,没少走山路,可不比我们家这口子,没走几步就喊累,你们别怪他。”

“陪你走山路我是不在行。”男人摸了摸后脑袋,“可陪你逛逛街还行,你不是闲不住吗?”

“对哟,”女人擦了擦嘴角,“现在时间还早呢。”

“走吧。”男人起身,女人提起拉箱,挽着男人右手,“失陪了。”

“慢走。”我也招呼了一声。

转过身来,又问:“卢旺达那小子出去溜达很久了,就不怕他迷路?”

潘叔神情自若,“怕个啥,飞机还有一个钟头才开。”他品了一口,又说:“你没看刚才那女人,离家久了,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舍得走吗?”

“那也是。”我回了一句,“毕竟这是他家,整整十年没回过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去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似乎眼前,只有这般,方是他的心境。一杯苦茶,个中意味,谁个知晓?

连潘叔也闲不住,说了一声:“我也出去走走吧。”

“那我怎么办?”有些不太乐意,“难不成要我帮忙看行李啊?”

“你小子怎么这么不识趣啊?”潘叔眼色使向服务台正在忙碌的美女,“觉得人家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饮了口苦茶,抢过蛋糕切一小块嚼了起来。

“我不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嘛。”潘叔起了身,走到我左侧,拍拍我肩膀,“多跟人家交流交流,说不定下次吃蛋糕可以打折呢。”便走了。

我开始看着那美女,扎着马尾,绑着一条棕色围裙,面带桃色,浅浅唇色,眼不算大,身段较为均称,手脚倒是麻利得很。看我这样望着伊,只是报以微笑,也只好假作浅浅一笑。好想聊伊好好说上几句话,却又考虑到,人家可是要工作的,环顾一周,小店内已无别人,那美女身旁也无同事作伴,正当想搭讪几句之时,手机竟响了,全然不显示号码。

“喂?”是卢旺达的声音,他好像出了些状况。

“干吗不直接来找我?”我问。

“你傻呀?”他说,“别人看不见我,要走到你面前攀上一两句话,以为你自言自语的,不把你当疯子啊?”

“也对,也对。”我回着说,“你小子在哪?”

“你叫上潘叔,在1014的牌子下。”

“潘叔出去了。”

“你打他电话,让他一起来。”

“好吧,好吧,你先等着。”我赶紧拨了潘叔手机,竟回了“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无奈之下,向服务台的美女求救,“美女,我这行李先放你这儿,等一下跟我一起的老头一回来,你就给他,顺便让他到1014的牌子下。”

“这样不太好吧。”伊有些推诿。

“拜托你了!”我央求着,我有些急事。

伊不说话,只是点点头,我放心地夺门而出。

找了很久,才看到1014的牌子,卢旺达那件深蓝的工人制服与机场显得格格不入,若非别人看不见,很少有人会穿这种过时的服装。他正背对着我,似乎在看什么,我悄悄地走到他身后,轻轻地“喂”了一声。

他扭过头来,“看到没有?”他指了指特产店的方向,门面不大,刚才那对中年夫妇正在仔细挑选,“怎么啦?”

“那女的,好像我们家那口子。”他说。

我瞧了瞧那女人,也没看仔细,“你是说他是黄桂花?”

“我不确定,不过她长得很像。”卢旺达正在细细打量。

“那她身边那个男的是谁?”我连忙问。

“不晓得。”他说,“我好像见过。”

“见过?”我感到很奇怪,“刚才在咖啡厅,我倒是见过他们。”

“什么?你见过他们?”卢旺达有些激动,“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我听那女人说,她是成都的,嫁到广州去。”我说,“好像还说自小在山里长大。”

卢旺达显得很激动,“桂花,桂花,”他按捺不住,眼眸朝下,手忙脚乱,未己按住我双肩,“还,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我挣开他双手,“你确定她是你老婆?”

“不太敢肯定。”他说,但脸上的忐忑掩盖不去。

“或者人有相似。”我突然插了这么一句,“不如先问个清楚。”

他瞄着我,呆呆地问:“怎么个问法?”

“现在人多,不妨找个安静的地再来盘问?”

“哪来安静的地?”

“老实跟你说吧,去广州的飞机最早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启程了,现在人多,可上了机舱,各安其位,你再想法子套他的话,如何?”

“不可。”身后传来一声,我俩转身,正是潘叔,“飞机上磁场太大,不太稳定,倘若卢旺达显身干扰了磁场,机师应接不来,很容易造成空难。”

“那怎么办?”我忙问。不妨等回了广州再作打算。”潘叔并不急躁,忽又问,“对了,姓卢的,你不是不识字吗?”

“我是不识字,怎么了?”

“那你怎么懂1014?”

“对噢。”我也犯了嘀咕,“你连中文也不会,又怎小的数字?”

“这有何难?”他笑了笑,“方才有人喊‘1014在这边,快点。’”我一见那两人并不走远,就给你电话了。

“看样子你也不是呆瓜。”我说。

“你才呆瓜呢。”三个顿时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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