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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甲午年三月四日

上机时,那对夫妇坐的是头等舱,我和潘叔则再经济舱,相无交涉。潘叔又借故说:“刚才在双流机场的美女店主你记住了吗?”

“记住她干吗呀我?”我不明白潘叔说的什么话。

“瞧瞧你,多没良心,”潘叔教训道,“才刚上了飞机,就把人家给忘了。”

“这……”一时也弄不明白潘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忘了记了又如何?”

“你小子怎这么笨啊?”潘叔有些气了,“我问你,耍过几个女朋友?”

“大一到现在,一年一个吧。”我照直地说。

“什么?”潘叔问,“都分了吗?”

我叹了一口气,才慢条斯理地吐出那两字:“分了。”

“分了就好。”潘叔喝了口橙汁。

“什么意思啊?”我盯着他。

“机场那妹子想跟你耍朋友啊。”

我愣了一下,“可…我在广州,她远在成都,怎么在一起啊?”

“这又何妨,”潘叔笑了笑,“让她来白皎不就得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继续盯着他,“怎么可能?”

“心诚则灵,只要你天天想着她,老道我有法子让她来白皎。”

“别说笑了”我吐槽,“我连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喜欢什么、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好香水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跟她耍朋友?起码你得告诉我她喜欢我哪一点?”

“一见钟情行不行?”潘叔说。

“可她连我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平时喜欢干什么都不知道,一见钟情顶个什用?”我补充道。

“正是因为彼此不了解,才会有交往的意图嘛”

“我可是很闷的。”

“闷才有话聊嘛。”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还没聊上几句,怎么就知道话不投机?”

“我周六日还得上班,怕没时间陪她。”

“让她来图书馆陪你上班。”

“我一般节假日上班,只有补休才能放假,时间对不上。”

“你要有了年假,也可陪她出去一趟。”

“老是让她来迁就我,多不好啊。”

“有啥不好,其实有女生陪着不是很体面的事。”

“我都体面了好几年了,也想过过不体面的日子。”

“你看那妹子的身段……”

“身段倒是不错,颜值也不是一般水平。”

潘叔脸黑了一把,“那你小子还推三阻四?”

“关键是,没感觉。”

“只是耍耍朋友,又不是结婚,怕个啥?”

“老实说,我有心上人了。”

潘叔笑了笑,“你说周晓倩啊,你们俩还没开始呢。”

卢旺达在玉佩里也冒出一句话:“我看你跟她啊,没戏。”

我很大不情愿,才说:“你们俩说的什么风凉话?”

“老弟啊,”卢旺达奉劝道,“那周晓倩可是比你大的人,好不了的。”

“凡是女人啊,都找比自己大一点的男人。“潘叔说,”我年少的时候,也追过比自己大些的女子,可她们嫌我小,不搭理我。”

“比自己大不好吗?”

“甭提多不好了,”卢旺达说,“比你大的人,她非得管着你,依你的性格,你受得了吗?”

“就是,我们俩可都是过来人,你小子呀,经验太少。”潘叔补充着说。

“可机场那美女,也不见得比我小呀。”

“瞎说,”潘叔训斥道,“那妹子我打听了,可比你小上半年,配得上。”

“说了半天,潘叔你是被那妹子灌了迷魂汤吧?”

“臭小子,”潘叔骂了一声,“我是怕你被周晓倩灌了迷魂汤。”

“对啊。”卢旺达也插嘴,“她是周元奎的女儿,财大势大,开支用度自然不少,你小子能烧得起这钱?”

“不错,周晓倩的用度是个问题,再者你们俩都处在图书馆,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你小子到底有没耍过朋友?”潘叔质疑了我,“难道你找的都是同班?”

“大三那个倒是同班的。”

“同班的你就没发现矛盾多着?”卢旺达忙问。

“有啥矛盾?”我一脸疑惑。

“同班了。大家处的日子多了,就不珍惜了。”卢旺达继续说,“就说我初二那时,泡上同班的一个,这下好了,不能跟别的女生套得太近,太近了就有人说闲话,她也是,一跟别的男生走得近别人就有意见,久而久之全班都不敢跟我俩走太近。”

“至于这么严重吗?”

“两个人走到一起,得有些距离才是。”潘叔说,“太近了看得太清楚,太远了又看不见。”

“说实在话,”卢旺达也说,“你既在图书馆处,就别找图书馆的。”

“不在图书馆找,也未必会非得在机场找呀?”

“人家在机场实习,未必在机场工作啊。”潘叔说。

“我也是在图书馆实习,也未必在图书馆工作啊。”我这么一说,潘叔顿时哑口无言,顺便问:“对了,头等舱的,怎么应付?”

“这个不难,他们去的哪,我们也跟着去便是。”潘叔说。

“卢旺达,”我对玉佩喊了一声,“你说那女的像黄桂花,那男的是谁?”

“我只留意了桂花,不对,那女的,至于男的倒是没看清楚。”卢旺达说。

“你说万一那女的真是黄桂花,那你怎么办?”我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被潘叔推了一下头,“臭小子,净说胡话。”

“倘若是她,只求见见我那成了年的儿子,就了却心愿了。”卢旺达感慨一叹。

下了机,顺着扶手电梯,找到地铁口,进站之时我和潘叔假装偶遇那对夫妇,“两位这么巧呀?”

“是啊,”男的说,“我们将要回珠海去。”

“真巧,”我忙接话,“我们也是要回珠海去,对了,看两位衣着光鲜,怎么都不开车?”

“停车费贵呀,”男的说,“何况这边多有丐帮触摸,我一爷们倒不在意,可带上老婆,就得费心些。”

“噢,”我点了点头,“你们是打算在广州南坐轻轨去的吧?”

“正是,”男的说,“看来我们可真有缘,对了,订票了没?”

“还没买呢。”我说,“这时候票源可不紧张。”

“那是那是。听你们二位口音,不像是珠海人?”男的有此一问。

潘叔竟说:“听你口音也不像珠海人。”

“我压根就不是珠海人。”男的这么一说,四人顿哈哈一笑。

“那二位住哪的?”我顺口一问。

“明珠,你们二位呢?”男人问。

“香洲百货。”我说。

“香洲百货?那时在野狸岛附近吧?”

“不错,不错。”此时地铁到站,门大开,四人忙寻了位置,又开始一番寒暄。

“两位住的明珠可是别墅区啊,我们可没法比。”我又顺势给回了过去。

“别别,听说野狸岛的夜景不错,只可惜我们住得远。”

“住得远才好,你是不知道呀,一到夜里人来人往,吵得让人睡不着觉。”

“你们住海边的,不是在商品房吗?还会吵?”

潘叔开始插话,“这孩子的意思是,夜里楼下的小走鬼吆喝叫卖,让人不好安生,你是不知道呀,我们得关了门窗才的安宁呢。”

“哦,”男人点了一下头,“幸好当初买的不是海边。那,大叔您,当初怎么买了那房子?”

“当初啊我刚退休,就像买套在海边的房子图个清净,加上孩子上的大学也在珠海,我就想,干脆在珠海买吧,近海边,孩子也在。”

“可他买的时候是在早上,没留意晚上的情况,”我假装吐槽道,“现在我们,在家呆一天也嫌累。”

“原来是这么回事。”男人双眼又看了看地面,又抬起头来,“大叔,你们怎么当初不买横琴呢?”

“那头房子更贵呀。”潘叔也假装吐槽。

“是啊,交通也不太方便。”我也跟着潘叔的口风。

身旁的女人只是安静地坐着,躺在男人肩上,一手拉紧行李箱,双眼紧闭,看来是累了。男人也不大愿意再聊,惟有我这胸间的玉佩总是发着亮光,一闪一闪的,若不是被毛衣外套罩住,肯定得露馅。

广州南站,下了车赶紧找自助机买票,那对夫妇先买了一等座,我们买了二等的,这次又是不同位置。上座后,潘叔环顾四周,见坐得靠后,才问:“你怎么知道珠海还有个香洲百货?”

“两年前,我来住过。”我说。

“你来干什么呀?

“笑话,我跟女友去澳门玩,晚上就在香洲百货住。”

“这么说,你对珠海挺熟的?”潘叔有些轻蔑,“刚才装得倒挺像的。”

“你也不差,说书唱戏挺在行,不过做了道士,挺浪费的。”我毫不客气地回。

潘叔又问:“卢旺达,快说说是怎么回事?生的什么闷气?”

“哦?”我一震,“原来你刚才是生闷气啊。”

“那男的,那男的,就是赵洪军。”

“什么?”潘叔愣了一下,“你确定没看错?”

“化成灰我也认得他。”卢旺达很坚定地说。

男的是赵洪军,女的必是黄桂花无疑。“可是,你的女人怎么成了赵洪军的呢?”

“先不说这个,”潘叔又问,“你们说的野狸岛是什么地方?”

“野狸岛呀是珠海一个公园,就在海边,香洲百货后边有条小巷自走出门再过一条马路一条石桥就到。”

“野狸岛是在什么方位?”

“在珠江口上,香洲的东边。”

“东边?”潘叔略带沉思,“那你们说的明珠,又在什么方位?”

“北边?”潘叔捻指一算,又问:“野狸岛上都是平地吗?”

“倒不是,有两个高地,应该有两层高。”

“那就好办了。卢旺达,黄桂花身上的味儿你闻到了吗?”

“闻到了。”玉佩晃了一下,原来是列车开动了,也不知潘叔此时卖的是什么药,打个什么主意,也只管他吩咐了。

到了香洲百货,沿路直下,到了一间酒店,要了20层的客房,入内一看,海景一览无余,还正正对着野狸岛,我指着窗外那门牌连着浮桥到的野狸岛,此时蔚海青天,碧如翡翠,美轮美奂,连卢旺达也忍不住从玉佩里窜出来,“这地方真美啊!早知道我就来珠海打工了。”

我不禁教训起他来,“哪有这么多早知道,你要想看,我带你去看。”

“看什么看,不就一颗白菜嘛,大惊小怪的。”潘叔又开始教训起人来,“老道我要沐浴更衣,你俩先别走,把身上的秽气洗完再走。”

“他不是人,怎么洗?”我指着卢旺达。

“废话,我是让你洗。”潘叔放好了行李袋,说:“看不出你小子挺有心思的,机场那妹子跟了你,不会闷。”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有些生气,潘叔咧着他满口的黄牙,懒得理我,“我先沐浴了。”

是夜,题着[名亭公园]的牌坊下人影稀疏,路灯仍是通明,车如死寂地停在路边,原本卖椰子踩着花式单车的都不见了,远处得月舫的大船仍是光彩夺目,走过了桥,上了岸,网友沿公路走,灯光稍暗些,四下无人,除了海浪拍岸,也仅得一轮明月可看,听涛闻滚声,走至一处高低,是座小丘,已植被遍满,不知是何树种,记得入夏时有一股淡淡的脂香,可今是初春,枉论香味,潘叔四下照看个遍,右是海,远处有几盏放着微弱光线的灯,灯下好似是厂房,左为丘,不过六七米高,他连抓起我的衣角,往上腾空,使个“行云流水”到了丘顶,却见树灌丛生、百草丰茂。

多行两步,却见此时海涛带浪、惊拍石岸、一层一层、止而复返,耳中潮声不绝、丘上风吹不止,若在仲夏,是个纳凉休憩的好去处。“把玉佩取出来。”我听吩咐从胸间掏了出来,卢旺达也走了出来,看到这番景致,不禁驻目远眺、目不转睛。

潘叔也无心看着景致,盘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词,夜空忽然变色,乌云盘旋起来,近处海涛的翻浪声愈加强烈,少顷,乌云闭月,光亮,此刻海涛有如涨潮,层层拍打,入岸更深,淹浸之刻,已漫延至公路,顶上盘空已卷成一个大漩涡,人鬼站丘,也快摇曳得不能直立,“阿贤,快打座!”

我忙盘腿入定,潘叔才吩咐:“卢旺达,现在不是看风景的时候,你留意海面。”

不等卢旺达察看,我已见海平面上冒出五六根水柱,直插云霄,水共天一色,水柱均等距离,未久已成八条,朝逆时针方向旋转,将野狸岛形成一个大圜丘。空中顶上,似有巨龙盘桓,有若裘服上的团龙状,龙头居中,未久龙口一开,喷出一道白光,直照在卢旺达身上,“你进了龙口后,循着黄桂花的香味,便找到她。”

“是。”卢旺达已随白光徐徐上升,往龙嘴里送,八根水柱转动得愈加快速,只等卢旺达入了口,水柱立即向上空收拢,从海平面至夜空乌云间渐渐消散,团龙此时似喷射而去,龙头朝北而飞,宛若裘服上的行龙状,漩涡又往八个方向射回刚才的八根水柱,“轰”“轰”“轰”,海面上先后一震,爆破之声滚浪带涛,水珠飞溅四地,浸打灌草,拍岸之间漩涡恢复晴空,乌云离去,月明星稀。

“这是……什么阵法?”我已顾没上此刻的风平浪静,忙打听。“诸葛孔明所创,八阵图。”潘叔吐了一口气,才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八阵图?”我总算是大开眼界。

“剩下的就交给卢旺达了。”潘叔起了身,看了看周遭的景致,仍也有些不舍,“这附近可有些吃的东西?”

“有,”我这才想起我俩尚未用膳,“再香洲百货后的小巷里,有一班蒸生蚝的。”

“蚝?”潘叔说,“加点蒜蓉,烤着比较好吃。”

“烤?现在都流行蒸着吃。”我说。

“蒸着怎么吃?”潘叔一脸疑惑。

“到了不就知道了。”我说。

“还愣着干吗?赶紧去呗。”他吩咐道。

到了店,只放一张图桌,中间是在大木桶,底下可是盛着水的大铁锅,开了盖,先放上两大斤的带壳生蚝,盖上,点火,等熟了就好,老板又放上致美斋的老抽,带油的蒜蓉,青椒圈各一碗,“贵客请等熟了再慢用,吃完了别忘了吧耗壳放回桶里。”他指了指脚下的红胶桶。

“吃完了还得回收耗壳?”潘叔又问。

“是要回收的,把耗壳放回海里,任其生长,来年再去捞,再来蒸着吃,你若是烤了,生不出耗肉,那多浪费,多不环保呀。”我忙解释。

“我还未曾听过,生蚝有这等吃法。”潘叔咧出那口老黄牙,哈哈大笑。

“对了,你把卢旺达送到赵洪军的住处,他自个会回来吗?”我不禁一问。

“他在你的玉佩里住久了,有些灵性了,忙完了事自然回来。”潘叔说。

明珠,别墅群内,淡无色,盘龙飞天,口吐一人,正是卢旺达,射向了其中一栋有小庭子院落的黄石所砌之屋,卢旺达走在三层的阳台上,往里,只有一间屋子泛着较亮的黄光,黄桂花正穿着白色浴袍,打着电话,“老公,我正准备洗澡呢。”大约聊上两三分钟才挂了线。

她撩下盘在头上的发夹,散了散,走进了浴室,点了灯,关门刚脱下浴袍,镜子里卢旺达的样子若浮若现,她闭上了眼又睁开,镜子里的仍是自己,灯泡却闪烁着时而明灭,她赶紧穿好了睡袍,拉上门把跑了出去,只好先躺坐在床上,盖好被子,却已发现身旁已躺有一人,一身工人制服与这床格格不入。

“啊,”黄桂花大叫了一声,卢旺达倒是冷冷地问:“怎么,十年不见,竟认不得我了?”

她这才仔细地打量着枕边人,一张僵滞的脸,头发凌乱且衣衫太旧,与红唇卷发的她全然不搭配,“你是…旺达?”

卢旺达掀开她的衣袖,慢慢地轻抚她的手臂,又凑到她耳边,把玩她的头发,嗅了嗅,黄桂花很害怕,却不敢声张、不敢反抗,由得他上下其手,“十年了,整整十年我没碰过你这身子。”他又扯开了浴袍的缘边,张口亲了黄桂花一口,黄桂花被吓得哭丧起来。

“你哭个啥,你嫁给了我你这身子就得依从我。”卢旺达似还没享受够。

“我这身子,已不是你的了。”黄桂花泪带梨花,挣开了卢旺达,走出了床,忙结好绳带,“十年前,我就不属于你。”

“我知道,你无情无义,嫁给赵洪军那个浑球,做了阔太太。”卢旺达气极地说。

“我无情无义?明明是你,不辞而别,害我从富顺不远千里来到广东,还拖着儿子,你倒好,自己说走就走,现在居然走到这儿来。”黄桂花指着他说。

“谁不辞而别?”卢旺达大喊,“我明明人还在工地上,可就是没人发现我。”

“你在工地上?可洪军明明跟我说,你连夜走人,不辞而别……”黄桂花上下打量他一番,“对了,十年过去你怎么没变啊?还有,你的手脚怎么这么冷,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已经死了。”卢旺达斩钉截铁地说。

“死了?”黄桂花心中一震,忙想夺门而出,门把却自个锁上,想夺窗而逃,窗门自个关上,帘子自己垂下,她忙跪在地,央求着:“看在八年夫妻的情分上,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深埋地下不见天日,而你,却给别的男人暖床。”

“不是这样的,”黄桂花哭着说,“我当时不知道你死了,你要死了我怎么还敢嫁人?”

“那浩儿呢?浩儿在哪?”

“他……他在学校寄舍,周末才回来。”黄桂花仍是哭丧的脸。

“好啦,别哭了,”卢旺达喝道,“起来吧,我本就没打算对你怎么样。”

黄桂花赶紧起身,心有余悸仍不敢掉以轻心。卢旺达拍了拍枕头,“快,到我的床上来。”她只得遵从,战战兢兢地到他身边。

他握住了她的手,“还记得吗,当初你嫁到我家,夜太黑,每晚要搂着我才敢出阳台。”

“记得,你还说,”她抽泣着,“以后你不在时怎么办呢?”

“现在看来,没了我,你也照样过的挺好的。”卢旺达自叹道。

“别这么说,”黄桂花仍抽泣着,“是我对不住你。”

“我只是好奇,”他说,“你一个害怕走夜路的,怎么敢带着儿子来广东?”

“你忘了,那时你每个月都寄钱回家,月初到账,从不误时,直到三月末的时候……”

黄桂花开始回忆流连:彼时村里突然有了钱可以修路,人皆奔走相告,但卢旺达正应往家寄钱的日子已过了大半月仍无音讯,而且每个周末卢旺达说什么也会打一通电话回家,可当年连续两周没收到,由于他是只身南下,没人知道他和哪个乡亲有联系,直至有人说是再广州城郊一个叫白皎的地方,她本打算只身找他,可怜浩儿无人照料,又嚷着要爸,恰逢当时已近清明,便向学校多要了几天假,由成都坐火车过广州。

她在火车站睡过了两晚,千方百计打听才找到工地的工头赵洪军,虽说是工头,但赵洪军是个爱干净的人,也极少下工地,反倒在国道附近有个厂房,还装了个办公室,请了女秘书,她在门口给保安说要找他,保安吓得赶紧汇报,过了一会儿女秘书过了来,捂着嘴子就冲他们说:“要是让赵经理闻到你们身上那味,保管会吐。有换洗的衣服吗?”她摸了摸手上的大行李袋女秘书带他们到一间较阔亮的厕所,说先洗完身上那味再去见赵经理。

卢旺达打断她的话:“岂有此理,这不是狗眼看人低吗?”

黄桂花摇了摇头,感慨地说:“只可惜我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又向他道来:她带了浩儿见赵洪军,浩儿不由分说居然叫他“爸爸”,赵洪军也不驳斥,反而把浩儿抱到他大腿有说有笑,赵洪军看到她,目不转睛、久未反应,直到秘书喊了几声“赵经理”,他才扭过头来,说了声“你…快请坐…”又吩咐道,“李秘书,快去倒茶来。”

浩儿一直缠着赵洪军跟他玩,赵洪军也不推诿,一会儿李秘书拿茶进来,他又吩咐道,“李秘书,带孩子出去玩,他要吃的喝的都给他买,钱你只管花,回来我给你报销。”又和孩子说:“这样吧,我跟你妈有话要聊,你跟姐姐出去玩好不好?”

浩儿点点头,手拖着女秘书走出了办公室,门锁上了。此刻阳光普照,四月的岭南有些暖意,黄桂花的毛衣显得有些笨拙,赵洪军却闭上了窗,拉下了帘子,不等黄桂花出声,便问:“你,可是卢旺达的老婆?”

“是的,我老公是在你这儿打工的吧?”她是个妇道人家,此时却羞羞答答的。

“现在不在了。”赵洪军扯了扯衣领,脱下了西服外套。

“不在?”黄桂花有些惊讶,“他去哪儿了?”

“这我可不知道,”赵洪军边说话边走到她身边,黄桂花低着头,不敢抬眼望他,“他半个月前说走就走了,还预付了半个月的工钱呢。”

“可,可我这个月没收到他钱呢。”黄桂花有些紧张,额头上的汗也冒了出来,赵洪军赶紧掏出绢巾,给她擦上,“你看,热了吧?穿得这么严实多不合适啊,脱了吧!”说着手轻抚她的细腰,慢慢摸到她的臀部。

“别,别,”她已惊恐万分,“我身子就怕冷。”双手正挣开他的魔爪,赵洪军却把脸凑到她耳边,慢慢地搂住她,“怕冷,我给你暖和暖和。”

“不要,”她挣扎着,“我可是有夫之妇……”赵洪军舍不得松手,还在她脸颊上又舔又亲的,他抱起了她,放在沙发上,一把凑过来,黄桂花却喊:“救命,救命……”

赵洪军却说:“喊吧喊吧,破了喉咙也没个人过来……”

“我是卢旺达的女人,有孩子了…”

“怕个甚?你孩子都管我做爹了,只要你从了我,我帮你养孩子。”

“我老公还在,不能从你…”她仍是努力在挣脱,可已经被赵洪军撕碎了衣衫。

“你老公都走了,他不要你们了。”

“胡说,他不会不顾我们孤儿寡母的。”

“我没胡说,他说走就走,也不告知一声,肯定是酝酿已久的,你想想,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无依无靠,怎么生活呀?”黄桂花一听,手开始软了,赵洪军乘机一口亲了下去,又解开扣子,拉下皮带,“你呀,这身衣服太久了,过后我给你买套新的。”自然是掀开她的衫裤,胡作非为一番……

卢旺达不禁听得火冒三丈,“这个禽兽,”房内灯火忽然闪烁明灭,且有嘶鸣之声,“等他回来,我宰了他。”

“不要,”黄桂花温润的身子抱住了卢旺达已冰冷的魂魄,“我求求你,放过他好吗?求求你。”

“放过他?他这样对我老婆,我干嘛放过他?”

“我已经当过一次寡妇了,”她不禁泪如涌泉,倾泻未止,“难道还要我继续守寡不成?”

卢旺达这才收住了他的暴脾气,“所以你才嫁给了他?”

黄桂花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我嫁给他是为了浩儿,当时浩儿还小,我一个人要拉扯大凭什么呀?”

“浩儿呢?”

“他在学校寄舍,周末才回的家。”

“赵洪军那对浩儿视如己出?难道他不知道浩儿是我的儿子?”

“恐怕是浩儿不知道你才是他亲爹。”黄桂花激动地说,“自打你离了家,浩儿平日里跟我过,没跟你见过几次面,我说要跟他去找他爹,他就误以为赵洪军是他爹。”

“赵洪军蹧踏了你,你们过后怎么在一起的?”

“其实也不算蹧蹋。”她似乎认为,那是一次重生:自后,赵洪军果然是摆了酒席又领了证,因为当时管控不严,只要一结婚就入户,黄桂花和儿子顺利落户到赵家,新婚当夜,赵洪军按捺不住内心兴奋,刚把新娘子搬入洞房,就开始挑逗:“老婆,你今天真美,真香,香死我了。”

黄桂花还有一丝阴沉,寡言,赵洪军却心里痒痒,“老婆,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先把这夫妻之事做了吧。”刚凑过脸来,黄桂花堵住了他的嘴,“夫妻之事不是已经做了吗?”

“那个…”赵洪军强辩说,“是预习,提前预习。”

“有你这么预习的吗?”黄桂花瞪了他一眼,赵洪军立马转了口风:“既然你不乐意,咱可先缓缓。那天是我不好,不该这么对你,可当时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行了,既然我要跟你做夫妻,一夜夫妻百日恩,这身子给了你,以后自然都是你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你说,只要我做到的一定会做到。”

“我一个女人家,把浩儿拉扯大实属不易,我可没心思再帮你多生几个。”

“行行行,浩儿都管我叫爸了,不生就不生,反正啊,有了你们俩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说的是真的?”黄桂花自然不信。

“既是夫妻,我骗你干嘛呀?”赵洪军笑得合不拢嘴,“只是,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呀,二十八了。”

“二十八?那可比我小八岁。”赵洪军摸着她纤纤玉手,猥琐地赔着笑,“老婆啊,你这手白嫩白嫩的,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

“行了,行了,老色鬼,还不快点。”赵洪军听得心花怒放,“好咧。”又是一番胡作非为……

婚后,黄桂花害怕卢旺达到村子来找她,便让赵洪军想办法把全村人搬出去,由于村里的烙铁法远近闻名,赵洪军认识的外商看中了这点,便替全村人办了移民,全村迁往澳洲去,黄桂花自小没少受父母打骂,再婚也不敢跟家里联系,也不去探望父母。她要求赵洪军戒了烟酒,赵洪军顺了;她给儿子报了许多补习班、特长班,赵洪军也顺了;甚至她每年大肆购物,还要满地旅行,赵洪军同样是一一顺从……

“旺达,我对不住你……”黄桂花哭道,“这十年里他待我们母子一直很好,浩儿说要什么他都买给他。我另嫁他人是我不对,可赵洪军毕竟跟我十年的夫妻,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卢旺达此刻不知作何感想,他挣开了黄桂花,走下了床,时而仰望上空,时而俯看地板,沉思片刻,“对了,身份证,我的身份证。”

“什么身份证?”黄桂花一问,卢旺达刚想说,却欲言即止,才想起临走前潘叔的吩咐,“赵洪军一看就是个阔佬,阔佬家中怎么也会装一个书房附庸风雅,书房里必定有些储存樻之类的,你去的时候,如果他家没人,往书房的找准没错,身份证十有九成就在储存樻里。”

“书房,书房在哪?”卢旺达忙问。

“你找书房干什么呀?”黄桂花惊恐地问。

“别废话,快带我去。”黄桂花吓得从床上蹿下来,赶紧带路,行至二楼指了指一间房,“这间就是,可我没锁匙。”

“要什么锁匙?”卢旺达穿墙而入,查看周遭,在书桌后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储物柜,有密码锁匙的,可在念力面前,形同虚设,开了樻,上下翻找,总算在夹层中的一卷发黄的钱里,淘到一个旧款老式的身份证,虽说上面的字不会看,可黑白照就是自己的黑白照,当然,夹层中还有一些较老的文件……

楼下此时传来车声,卢旺达拿好身份证,锁上樻,穿了墙出来,黄桂花却催他:“求你了,快点走……”他瞬间在她眼前,消失了。

黄桂花跑下楼,给刚进门的赵洪军一个熊抱,“老公,刚才吓死我了。”她不禁抽泣起来。

“怎么了?”赵洪军着实吓了一跳。

“刚才,刚才…”她始终没敢说出来,“刚才停电了,全家就我一个人…”

“原来如此,”赵洪军开始自责,“是老公不好,晚了回来,害你担惊受怕的。”

“老公,快上去,我慰劳一下你。”

“这个…”赵洪军有些犹豫,“老婆,我的身子可不比以前了。”

“没事,我给你补上两剂药,喝完以后,保管壮实。”

“老婆,就你对我最好……”

此时卢旺达站在门边,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一气之下,冲出九霄云外,撞向野狸岛,海面上一阵爆破,泛起涟漪,连岸上也受冲击,我跟潘叔在酒店窗边往外看,海上的一泡白沫久不散去卢旺达即身在目前。

潘叔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身份证找到了吗?”

卢旺达不语,掏出一个旧式老款的身份证,扔在床上,“这下好了。”我似乎并没理会他的脸色,“得来全不费工夫,明天我们就启程回白皎,把身份证和尸骨放一块,然后推说是挖到的,让公安局开个死亡证明,地府很快就来收你了,转世投胎就不在话下…”

“投胎?你们两个,就这么急着让我走?”他冷不丁地这么一句,我一时还没醒悟过来,仍说:“等了十年终于可以投胎,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他自言自语道:“高兴?没错,十年了,是该高兴才是。十年了,我从来没设么高兴过。”竟哈哈疯笑起来,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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