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够,爸、妈,你们了解我心里有多不甘心吗,我活了二十多年,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哥哥,换做谁,也不愿意接受吧,更何况还不是别人。”
“陌陌,爸妈也是为了你好,相信爸妈不会害你的,”老爸说道,接触到我冷漠的眼神,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他从来没有见过我这副样子。
“陌陌,你不回巴黎也可以,跟我们回南都去,”妈妈想了想,见我没有妥协的意思,对于我的去留下了命令。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回去,不,我已经大了,你们没有权利管我待在哪里,”我不依,退后两步,走回到佩妮身旁。
佩妮担忧地看着我,很想替我说几句话,但是这是我的家事,她也插不上嘴,许父和洛妈妈坐在一边也是一脸沉重,但是并没有像我妈妈那么生气,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许父的态度早在许岳寒昏迷的那段日子我就看出来了,想来他是不会对我过多责难的。
更加让我惊讶的是几个大人碰到了一块竟然没有任何矛盾,按理说许父和老妈是旧情人,两人当初是被迫分开的,再次相遇都没有质问对方的不是,难道说许父对外公当年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怨恨,这当中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是我不知道的。
老妈见我泯顽不灵,不再和我对抗,和爸爸离开了许家,我当然也不能留下来,只不过不想跟着爸妈回去,所以找了个借口留下来,本想等到爸妈回了南都我再回公寓,但是蕾蕾一个电话过来打破了我的好算计,以我现在的身份,确实没有什么立场住在许家,尽管许叔叔表面上没有对我不欢迎,但是没有哪个父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深陷畸恋执迷不悟吧。畸恋,我苦笑,不得不承认,似乎我现在的处境,就是在一步一步走向一条不归路。
回公寓的时候果然是老妈的授意,她坐在家里就等着我回来,蕾蕾对我露出无奈的神色,我不以为意,直接往老妈对面的沙发上一躺,“叫我回来有事?”
老妈见我这个态度,对我也没了好脸色,严肃道:“赵陌陌,你今天在许家那是什么态度,你一个女孩子家说的都是什么话,你还知不知道廉耻心!”
“我?廉耻心?”我冷笑,“那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顾及那些,我乐意,怎么了。”
“赵陌陌,我是你妈妈,我不许你这个样子糟蹋自己。”
“你看不下去可以回南都,我又没求着你管我,我在S市,你在南都,眼不见为净,您老就赶紧回去吧,省得看我碍眼。”
“你——简直气死我了!”老妈还想数落我几句,被一旁的蕾蕾拉住,蕾蕾朝我使使眼色,示意我说几句软话。
我哪里肯低头,心里叹息一声,长到这么大,似乎印象中还没有和老妈如此争锋相对过,这一次竟然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也是大胆,老妈怎么可能不生气。
“妈妈如何会害你,他是你哥哥,你怎么就这么不明白呢,”老妈叹了口气,看向蕾蕾,“蕾蕾你快劝劝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哥哥生出那样的心思。”
蕾蕾连声说是,瞥见我的脸色不好,又过来拉我。
“妈,经过这次车祸,我和许岳寒都很清楚彼此在心里的位置,多说无益,您就别管了,我还有事先回房了,”不等老妈再说什么,我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我疲惫地往大床上一倒,从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会面对多少质疑和反对声,但是我没想过退缩,爸妈的苦心我又何尝不明白,但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心底有着强烈的预感,很多事情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也许会有转机。
品牌店开业的日子终于到来了,许岳寒没有再回巴黎继续念书,他选择陪我留下来,本来对他来说去巴黎留学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我不走,他自然也没有走的道理。小陆特地飞过来参加了我的开业仪式,意外的是谢师傅也专程赶来了,后来听小陆解释才知道是JK的意思,虽然JK没有亲自过来,但是他工作室的几个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同事都被他派过来了,这份情谊让我无法回报,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欠人家的恩情,想来想去,最后和蕾蕾商量了一下,我决定将自己的品牌并入到JK公司旗下,不比以前,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加入的,JK倒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与他合作,许岳寒知道我的决定,没有表现出一丝不高兴,在他看来,JK是我实现梦想的道路上的贵人,我之所以有今天的成绩,很大一部分都是JK的关系。
开业后爸妈要回南都了,我这段日子的坚持也被父母看在眼里,老妈最后还是放弃了对我的说服,只是悠悠叹了口气,老爸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对,倒是有好几次都帮着我说话,我原以为那是老爸太宠爱我才会由着我任性,直到他们走的那天,老爸单独找我谈话,我才知道了原因,一直以来,隐藏在我身上最大的秘密。
“陌陌,本来有些事爸爸妈妈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但是爸爸知道,这些日子你心里承受了很多压力,你在爸爸妈妈的眼中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爸妈不忍心看着你一边煎熬着一边用强大的意志力和心魔斗争,现在爸爸妈妈要回去了,爸爸还是决定告诉你。”
“其实你和许岳寒不是兄妹,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别激动,不是说许岳寒的身份有误,他的确是你妈妈当年怀孕生下的孩子,而是你,你的亲生父母并不是我们,说起来,你应该叫我舅舅。”
“没错,你姑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当年怀了孕被男朋友抛弃,未婚先孕在我们这个大家族里是一桩丑闻,爷爷差点将她赶出门,那个时候我和你妈刚结婚,再三考虑,我们决定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姑姑生下你就去了美国,她很怕面对你,因为每次看到你,就会让她想起被抛弃的那段往事,这么多年,她也只回国几次,短暂在南都停留一两天见见你,所以从小到大你对她没有多大印象。”
“宝贝,本来这件事爸妈打算瞒着你一辈子,如果不是你爱上许岳寒而且爱的这么痛苦,爸爸也不会说出来,现在,你和许岳寒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了。”
当我看着爸妈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的时候,回忆起爸爸临走之前和我说的这些话,心里有种解脱的感觉,爸妈养育了我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说过一句重话,将我当作亲生女儿看待,我能够想象他们如今的心情,将苦心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需要多大的决心。
“爸爸,我依然是您的女儿,就算您和妈妈没有生下我,但是在我心目中,您和妈妈是我唯一的父母,我不会忘记这些年您们对我的爱和包容,而且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您们真的很爱我才会把这段秘密说出来。”
“我知道这段日子让妈妈担忧了很多,她几乎为了我的任性操心到睡不好觉,我心里很清楚,爸爸,替我跟妈妈说声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孝,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我一点也没有责怪姑姑的意思,相信她当初抛下我去美国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更何况这么多年您和妈妈将我照顾的很好,爸爸,您可以不要告诉姑姑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我怕她会面对我的时候感到内疚,其实不管是谁生下我,在我眼里,我永远都是您和妈妈的孩子。”
送走爸妈,我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细细回想了一遍,似乎从一开始爸爸就没有过于反对我的决定,原来他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将身世告诉我,至于妈妈,也许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我不受伤害,原以为让我接受不能和许岳寒在一起的事实只是时间问题,在看到我如此坚决的态度后,妈妈终于知道那个秘密瞒不了多久了,只要我和许岳寒都不想放弃对方,那么只能说出这个秘密让我们能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人生很多时候都会面临两难,要牺牲某些东西去换取更加重要的东西,爸爸心里很清楚一旦说出这个秘密有可能让我恨上自己的亲生父母,让我意识到自己曾经是被抛弃的孩子,但是他还是告诉了我,我无法想象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将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爸爸妈妈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姑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最后为了成全我的幸福,他们都选择了面对。
爸爸最后对我说了一句话,原本发过誓要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让我这辈子都无忧无虑,但是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即使我和许岳寒毫无血缘关系,可是上辈子的恩怨摆在那里,现在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还能像从前那样自信和骄傲吗?
我问自己能不能,我不知道,可是我感谢这段身世,如果没有它,我和许岳寒永远不可能心安理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