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宝和1排的弟兄抬起头,数百鬼子从棠吉城蜂拥而出,闷宝和1排的弟兄不由自主地转身,百余鬼子从1排的侧后发起攻击, 1排此时不足30人,被10倍于己的敌人前后夹击,1排的弟兄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纷纷在心里说道:“今日有死无生!”
想到这,1排弟兄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微笑,这样微笑即凄厉又悲哀,这样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这样的微笑能让鬼哭神嚎。宁见老兵哭,莫见老兵笑,看架势,日本鬼子想把1排的弟兄生吞活剥了。
“横竖都是死,只能多拉几个鬼子垫背。” 1排长说道。
“恶仗没你这么打,卧倒,向棠吉右侧匍匐前行,快!”闷宝喊道。
1排的弟兄匍匐在地,依托地形和障碍物向棠吉右侧快速移动,六个弟兄在前进的过程中失去依托,身体暴露在鬼子的视线里,只是一瞬间,就被射杀。
密集的子弹擦着1排官兵的后背飞过,子弹划破空气产生的气流一刻不停地冲击1排官兵身体的后背,如同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撕咬后背一般。
“不准停,快!”闷宝喊道。
日本鬼子步步紧逼,1排有十余个弟兄阵亡,一个伤兵也没有,只要负伤,就是死亡,任何一个阵亡的弟兄的身体里都有数颗甚至是十数颗弹头。1排此时不足20人,身后及左右两侧却还有300多鬼子。
医务兵匍匐在最后,闷宝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停住,大声喊道:“没有伤员,快!”
确实没有伤员,300多人从三个方向攻击30余人,1排的弟兄只要暴露在鬼子的视线里,就会挨数发子弹。
1排弟兄的身边木屑横飞、山石崩裂、泥土四溅……闷宝动摇了,跟鬼子拼命还是继续撤退?闷宝犹豫不决。
说时迟,那时快,师直属特务连、侦查连2排和3排从棠吉右侧冲出,侧击鬼子的增援部队。与此同时,200师主力已经冲进棠吉城,数百弟兄从棠吉左侧迂回,前来解救侦查连1排。
闷宝微微抬起头,仔细聆听枪声,三八大盖和美式冲锋枪的声音极容易区分,闷宝大喜过望,喊道:“增援部队来了,打!”
1排的弟兄如同从地底冒出一般,近距离扫射日本鬼子,战场局势瞬间扭转,棠吉城外的日本鬼子,一分钟前,如同一只大公鸡,威风八面,顷刻间变成鸡毛掸子,威风扫地,差点就被200师三面包围。
鬼子的指挥官连连后退,鬼子兵慌不择路,一窝蜂地向棠吉城撤退。
“长官,看我的!”通信兵边说边放下电台。
闷宝好奇地打量通信兵,正在猜测这小子想干什么时,通信兵右手持枪,左手扶在小山包的岩石上,纵身越过小山包,闷宝伸手去抓,指尖碰到通信兵的衣服,没抓着。
“回来!”闷宝喊道。
“来”字才出口,一发子弹擦着闷宝的左脸飞过,在闷宝的左脸上留下一道血痕。闷宝的脸,火辣辣的烫,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通信兵抱着步枪向山下滚去,一发接一发子弹打在通信兵滚过的位置,1排的弟兄看得心惊肉跳。
闷宝推开医务兵,伏在小山包的边上,任凭鲜血从脸上流下。通信兵顺着山坡滚到山脚下,正在依托地形追赶鬼子。
“他要干什么?”闷宝问道。
1排的弟兄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通信兵想干什么,闷宝抬起望远镜,顺着通信兵前进的方向望去,一个中佐在一群鬼子兵的簇拥下向棠吉城撤退。
鲜血顺着闷宝的脸颊流下,才一小会儿,闷宝的衣领和前胸都是鲜血,医务兵不敢说话,静静地蹲在闷宝身后。
一块巨大的山石挡住通信兵的去路,山石前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的尽头就是棠吉城, 通信兵小心翼翼地爬上山石,将山石顶部一个凹凸面作为狙击阵地。
“长官,我帮你止血!”医务兵说道。
“等会!”闷宝回答道。
周围的弟兄一脸无奈,1排长向前一步,看样子,想抢闷宝的望远镜,再让医务兵帮闷宝止血。1排长的手停在半空中,晃动两下,突然握紧拳头,轻叹一声,放下手,无可奈何地苦笑,仿佛在说我有这个心,没这个胆!
“彩!”闷宝喊道。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震得周围的弟兄鼓膜生痛,闷宝低下头,望远镜从闷宝的手上脱落,闷宝的左脸血流如注。
“脸上受伤,你还这么大声地说话,伤口扩大了!”医务兵说道。
通信兵在200米开外,使用步枪,一枪击毙鬼子的中佐,最主要的是,这个中佐还被一群鬼子兵簇拥,狙击难度可想而知,不由得闷宝不为通信兵喝彩。
四个鬼子兵抬起中佐就往棠吉城跑,通信兵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这可是他的战果。通信兵骂骂咧咧,环顾四周,“来不及”三个字在通信兵的脑海中翻腾。
肯定来不及,等到左右两翼增援部队打到棠吉正后方时,这四个鬼子兵早就把中佐抬进城,想到这,通信兵没有转移狙击阵地,立刻狙击抬着中佐的四个鬼子。
弹无虚发,走在最后的两个鬼子兵中枪倒地,通信兵暗暗高兴,正准备狙击走在最前面的两个鬼子兵时,其中一下鬼子扔下中佐,站到一边,另一个鬼子站在原地,大声怒斥,通信兵瞄准这个正在骂人的鬼子兵,轻轻扣动扳机,这个鬼子兵还没来得急合上嘴,左胸中弹,轰然倒地。
日本鬼子立刻领悟通信兵的意思,通信兵的意思很直白,留下中佐。但是,也有不买账的,通信兵开了三枪,位置已经暴露,闷宝要是在通信兵身边,肯定会带着通信兵转移狙击阵地,遗憾的是,闷宝还在百米开外的小山上。
十余个鬼子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这十余个鬼子同时瞄准通信兵潜伏的巨石,通信兵浑然不觉,继续狙击正在撤退的日本鬼子。
又有两个鬼子胸部中弹,被通信兵一枪毙命,如此一来,通信兵潜伏的位置完全暴露了,瞄准通信兵的十余个鬼子同时开火,通信兵身中两弹,身子一软,从巨石上滚下,壮烈殉国。
“唉,死心眼!”1排长骂道。
“他没转移狙击阵地?”闷宝问道。
“蠢猪,打了六枪不换地点!”1排长骂道。
“都怪我,没教会他!”闷宝说道。
“长官,我们都知道!”站在闷宝周围的士兵异口同声地说道。
“长官,不怪你,他是学生兵,专业是无线电,到侦查连不到一个月,成天打仗,我也没时间教他,美军教会他使用和修理无线电、教会他射击,却没有教会他狙击作战。”1排长说道。
“1班,过去看看!”闷宝命令道。
1班此时只剩5人,1排只剩18人,老兵不哭,因为每天、甚至是每时每刻都有战友牺牲,老兵要打鬼子、要报效祖国、要保护民众、要激励新兵……若大个中国,老兵经常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兵不哭,大敌当前,老兵没时间、没精力伤心,老兵要专心打鬼子;老兵不哭,老兵要为每一个阵亡的战友好好活。
闷宝不止一次向侦查连的弟兄讲述二塘阻击战,他的堂叔石碌才为了救他,刚蹿出阵地,就被鬼子射杀;他的老长官柳峥嵘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外壕阵地叫回来。此刻,闷宝再次讲述这个故事。
“狗*日*的,急死我啦!”副连长骂道,看样子,副连长要哭了。
闷宝的脸再次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任何表情。
200师将棠吉围得水泄不通,第5军直属队和新22师正马不停蹄地向200师靠拢。被英军诓骗到乔克巴当的那个团,将乔克巴当翻个底朝天,只找到溃不成军、被日军吓得魂飞魄散的英军,别说3000日军,一个鬼子也没找着。这个团最苦,最倒霉,从乔克巴当到棠吉有500多英里,正没日没夜地向棠吉急行军,归还200师编制。
闷宝带着侦查连前行师部,特务连长迎面而来,张口就骂:“你多带点人会死啊,老子都以为以后见不着你了!”
“小部队容易掩蔽,利于战场穿插和迂回!”闷宝回答道。
“也是,你又把电台关了?”
“通信兵阵亡了,一个人击毙1个中佐和5个鬼子兵!”
“好样的,我听我的通信兵说起过他,这小子很优秀,在美军通信兵训练班的时候就是神枪手。”
“我想把他培养成狙击手,我想找郑长官要狙击步枪,可是,人没啦!”闷宝说道。
“快去吧,师座正在找你!”特务连长说道。
侦查连继续前行,傍晚时分,路过通信营,通信营的天线在晚风中摇摆,闷宝暗自心惊,止步不前。
“怎么啦?”副连长问道。
“挡在我边上,不要让女兵看到我!”闷宝说道。
“这是好事啊,让倩倩好好疼疼你!”
“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又要哭哭啼啼,我见不得女人掉眼泪。”闷宝说道。
“明白!”副连长回答道。
怕什么来什么,黎倩倩站在路边,看到成建制的队伍,立刻看向官兵军装的左侧。国*军军装,左胸部位置印着官兵所在部队的番号、官兵的姓名、军衔……
黎倩倩拦住一个士兵,问道:“你们连长呢?”
“没……没看到!”士兵回答道。
“你们没和他一起?”
“刚刚还在,现在应该在师部!”
“我一直站在这,他要是去师部,我肯定能看到!”
“我……我不知道!”
黎倩倩冰雪聪明,一眼就看穿士兵的谎言。黎倩倩扫视侦查连,没看到闷宝,光线昏暗,黎倩倩也不好意思走到人群里找人。
沉思片刻,黎倩倩喊道:“石闷宝,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