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快!”闷宝指着六个通道的出口说道。
十八个士兵分散在通道的出口,两人警戒,一人布雷,很快六枚地雷布置妥当,侦查连开始撤退。
“长官,在这里埋两枚地雷?”邵更新指着通道的入口说道。
“鬼子有排雷工具,不会上当的!”闷宝回答道。
缺心眼瞟了邵更新一眼,说道:“少根筋!”
“缺心眼,你皮子又痒了?”邵更新骂道。
……
经历过太多的死亡、目睹过战友的身体被鬼子的重炮炸得支离破碎、掩埋过太多战友的遗体、击毙了很多鬼子,侦查连的弟兄都在想,下一个倒下的人就是自己,因此,侦查连的弟兄面对死亡时,不会有恐惧。相反,在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总会有人弄出些乐子来。
“闷葫芦、缺心眼、瞌睡虫、少根筋、蓬毛狗、倔皮驴……都一表人才,这外号怎么这么损?”2连长问道。
“我只知道闷葫芦是什么意思!”黎倩倩回答道。
话音刚落,乱石丛附近响起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音,鬼子不敢继续追击,派出工兵,沿途扫雷。
侦查连的伤兵,每个身上都有两件雨衣,一件穿、一件盖子,2连在最前面开道,侦查连在后面随时准备埋雷。200师击退鬼子的攻击后,没办法支援2连和侦查连,鬼子在雨林边缘驻扎,堵住侦查连和2连的退路。
午夜时分,雨停了,翻过一道山梁,总算走出这片密林,侦查连和2连来到一片空地
“长官,师部来电,侦查连和2连合并成一个加强连,由你担任连长,严诚和许章担任副连长,向野人山深处撤退,寻找并跟随第5军主力回国。”通信兵说道。
“向师部发报,询问师座的伤情!”闷宝说道。
“师座怎么啦?”许章问道。
“严诚,你和许连长说,你们俩协商下,如何分排分班,再把详细情况告诉我。”闷宝说道。
严诚是侦查连的副连长,许章是2连的连长,严诚向许章叙述戴师长负伤的经过,两人协商,将侦查连和2连打散,依据战斗能力,重新分排分班。
闷宝命令1排到通道出口处埋雷,指挥弟兄们搭建帐篷,加强连今夜在此宿营。
“缺心眼、倔皮驴、蓬毛狗,上树!”闷宝命令道。
“长……长官,你饶了我吧,树上全是蚂蟥!”倔皮驴说道。
“也是,你们三个,作为暗哨,守住这道山梁,有问题吗?”闷宝问道。
“没有!”
闷宝转身走出去没几步,缺心眼对倔皮驴说道:“好样的!”
“难得听你说句人话!”倔皮驴回答道。
日本鬼子担心通道里有地雷,没敢继续追击,用三挺轻机枪封锁通道口,再在乱石堆附近布置卫兵,满地的尸体则准备到天亮时再掩埋。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拿200师官兵的遗体泄愤就算是不错了,肯定不会掩埋200师官兵的遗体。
骤雨过,雨林里的恶魔被彻底唤醒,无数的蚂蟥、蚂蚁和小爬虫向乱石丛汇拢,乱石丛附近的鬼子兵苦不堪言,虽然有雨衣防护,但是雨林里的毒虫总能从鬼子兵的双脚爬上他们的脖子。
雨林密不透风,白天异常闷热,夜里则有些冷,好在闷宝在雨林里呆过,日军的军毯在此时发挥了功效。雨林里的毒虫总是栖息在草木繁茂的地方,空地上毒虫较少,加强连的男兵轮流警戒,女兵睡了个安稳睡。
天蒙蒙亮时,国*军和日军官兵的衣服还没干透,又下起了大雨,双方官兵又冷又困,谁也没有算计谁。
天大亮时,乱石丛周围的景象让日本鬼子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三百多具尸体半数变成白骨,仅一夜时间,雨林里的毒虫就啃光一百多具尸体,无论是国*军官兵的遗体还是日军官兵的遗体,此时只剩一堆白骨、一套军装、枪、子弹、手榴弹、手雷……唯独没有血肉。剩余的一百多具尸体也好不到哪去,被毒虫咬得面目全非。此情此景,就算是恶魔也会动容。
日本鬼子草草掩埋己方阵亡官兵的遗体,埋下地雷后,匆匆撤离乱石丛。日本鬼子坚信,加强连不可能走出这片雨林,日本鬼子要把加强连留给雨林里的恶魔。
闷宝爬上山梁,手持望远镜观察敌情,200师安全撤离,鬼子在雨林边休整,加强连没办法原道返回,显而易见,鬼子在雨林的通道里埋雷。
加强连的官兵躲在帐篷里,借着晨曦互相检查身体,无论男兵还是女兵,都被蚂蟥和小爬虫叮咬,被叮咬的部位如同被马蜂蛰过,皮肤高高隆起,中间一个黑褐的坑,让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被叮咬的部位奇痒难耐,只要用手抓,立刻流浓流血,加强连的官兵苦不堪言。最要命的是,数十官兵生病,部分官兵病情严重,经医务兵检查,居然是破伤风、回归热和疟疾。
“将回归热隔离,排以上的军官轮流抬担架,包括我!”闷宝说道。
“是!”医务兵去安排了。
一个女兵感染回归热,医务兵将女兵隔离,避免交叉感染,按照闷宝的命令,由排以上的军官轮流抬这副担架。
加强连被编成四个排,男兵三个排,女兵一个排,黎倩倩担任女兵排的排长,虽近在咫尺,黎倩倩和闷宝只能用眼神交流,好在,他们两习惯用这种方式交流。万般思念、千般愁苦,彼此一个眼神就能诉说。
加强连在雨林里艰难前行,三个男兵排轮流垫后,防备鬼子偷袭。草木稀疏的地方毒虫较少,加强连吃够强行穿越密林的苦,宁可绕路,也不强行穿过密林,宁可跟鬼子打一仗,也不强行穿越密林。五天下来,加强连携带的药品消耗殆尽,医务兵束手无策,伤员的病情越发严重,病号高达30余人。
闷宝带着3排到左右两翼和正后方侦查敌情,一路搜索,居然回到昨天的宿营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基本确认,鬼子没跟来。闷宝很欣慰,没有药品,但是加强连没人掉队。闷宝将3排一分为二,他带一队,3排长带一队,从加强连的左后和右后归还建制,顺便再次探查加强连的左右两翼。
一路探查,没有发现日本鬼子,闷宝和3排的弟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以确定,鬼子没有跟来,听到这个消息,加强连的姐妹兄弟没有欢呼、更没人呐喊,因为,国*军和日军同时面对一个更可怕的敌人,这个敌人比日本鬼子还要凶残,时时刻刻都在攻击加强连,这个敌人就是——缅甸的热带雨林。
感染回归热的女兵听到这个消息,俏美的小脸有如经历一夜风雨的杏花儿,她掀开盖在脸上的雨衣,仰望苍穹,任由雨水打在她的小脸上,深邃的眸子散发宝石般的光泽。
“疯丫头,生病了还淋雨!”黎倩倩骂道。
“副连长,让我再淋会,可玩了!”
“你还在小啊,想淋雨,等病好啦,听话,盖上雨衣!”黎倩倩说道。
“我不,我就不,让我再淋会!”
“听话,等你病好啦,我陪你一起淋!”
“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我也喜欢淋雨。”
“再叫上4连长,我想听4连长炸坦克的故事!”
“越说越不像话,再有三个人就到石闷宝了,等他来了,你让他给你讲。快,自己盖上!”
“好吧!”感染回归热的女兵用一双纤纤玉手拉着雨衣,盖在自己脸上。
没走多远,一声枪响,加强连停止行军,弟兄姐妹们齐齐看向这副担架。
“你怎么这么傻,就算是背,就算我也感染上回归热,我也要把你背回国!”黎倩倩哭喊道。
闷宝跑到这副担架边上,一股鲜血正从担架里涌出,闷宝什么话也没说,从黎倩倩手上接过担架,轻轻地把担架放在地上。
又一声枪响,一个重伤员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收缴所有伤兵的武器!”闷宝命令道。
手持担架的兄弟姐妹目不转睛地盯着担架上的人,没抬担架的兄弟姐妹急忙扑向附近的担架,又是两声枪响。
伤兵的武器被收缴了,医务兵来到闷宝身边,说道:“长官,药品全用光了,病号每天都在增加,以破伤风和疟疾为主;雨林里忽冷忽热,晴天,雨林上空的疟蚊都快赶上天上的云彩了,再这么下去,部队会被拖垮!”
“要尽快找到第5军的主力!”闷宝说道。
加强连的弟兄姐妹用雨衣包裹阵亡官兵的遗体,再用毛巾将他们的脸盖住,芭蕉叶为棺、芭蕉叶为椁,异国他乡埋葬中国的好男儿、好女儿;坑挖得很深,为的是不让毒虫打扰他们长眠。
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四座墓,有坟头,有墓碑,头向着祖国的方向。
“你给她讲你是怎么炸鬼子的坦克的,不讲完不准归队!”黎倩倩说道。
“好,我讲给她听!”闷宝回答道。
加强连继续行军,闷宝站在女兵的坟前,给女兵讲故事,黎倩倩回到女兵排,安慰姐妹们。